第五章 先祖传奇之老兵

孩子，爸爸这几天看《人民的民义》，其中有一个退休的检察长，他刚正不阿、为人耿直，仗义执言，举报贪官，敢于为人民作主，深受人民爱戴。他的名字叫陈岩石，我印象很深刻，他是一位老兵。我想到了我的一个远房长辈，对你来说是远房叔祖，他也是一名老兵。他的一生如果说是传奇也差不离儿。&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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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传奇之一：他是当过兵，打过仗的。他是参加过淮海战役的，他所在部队，具体的番号我已经记不清了，我还小的时候，当时他拿了一本记载他们部队英雄事迹以及变迁历史的书给我看的，印象中后来这支部队参加过著名的金门之战，这是大6对台湾的最后一战。不过那时你这位远房叔祖已经退伍了。&1t;/p>

        传奇之二：个人的婚姻和感情问题。这个好像有点复杂，据说因为有军功，他退伍之后分配到江西一个自行车厂，当时应该还是个小干部。并且在那里娶了老婆，生了孩子了。可是有一天，他却抛妻舍子，工作也不要了，回到老家也就是我们的老家，沿海的一个小乡村。这是为什么呢？原来他当兵之前已经和一位女子结了婚。战争年代，人命如草菅，能够活下来就是万幸，用这位长辈说的话，一场仗下来，几百号人剩下不到几个。再加上那时音讯不通。所以这位长辈当初以为他的妻子不在了，才在江西成立家庭。后来偶然的一个机会，得知原来的妻子还活着，还在等着自己。所以虽然掌心手背都是肉，但是最终他还是作出一个艰难的决定，扔下一切，偷着回老家和结妻子团聚。扔下的一切包括他的妻子、孩子，以及他的工作关系。他就这样潇洒地回来了，扛了十几年枪杆子的功劳全没了。这样的举动即使在我们今天看来也是极不理智的。后来也有人问过他：&1t;/p>

        “你后悔吗？”&1t;/p>

        得到的回答是：“没什么可后悔的，这是我的老家，这里有我的结妻子，当兵的时候说好只要活着，就会回来的，这里是我的根。现在回来比百年之后埋骨他乡要好吧！”很朴素但却非常在理。&1t;/p>

        当然对于江西的亲人他终究还是有亏欠的。多年之后，他江西的孩子竟然找到了我们的老家，找人打听他，这真是一件想来都让人揪心的事，他的孩子不知耗费了多少时间、精力，找了多少人、问了多少路，从遥远的江西跑到这黄海之滨，他们到处打听这位长辈的名字，但是最终结果是，他没有和江西的人见面。唉，多么不近情理啊！后来也有人问过：&1t;/p>

        “怎么不见呢？”&1t;/p>

        “见了干什么呢？伤口好了，再撒上盐有意思吗？”&1t;/p>

        “你就不想？”&1t;/p>

        “心就这么大，放不了太多了。”&1t;/p>

        这就是你这位远房叔祖，你说他是一个怎样的人呢？他对自己在江西的亲人近乎无情，然而他对陌生人却是一副古道热肠，而且因此惹下不少的笑话。&1t;/p>

        笑话之一：有一次他在路上被人家给撞了，撞的人跑倒是没有跑，他对人家说，小伙子，你放心，我不会讹你的，我是一个老兵，你只要帮我治好就可以了，后来，那人把他送到医院医治，其实当时的情况应该还是比较严重的，那个肇事者大概是从医生那儿知道了这个情况，就对他说：“医生说，你老这不要紧，只要躺几天就好了，你看这样行不行，我贴你两百块钱，你在这张纸上签个字就可以，不是我不相信你老，你是个老兵嘛，但是你知道现在很多老人都会讹人的。”&1t;/p>

        你这位远房叔祖不知其中有诈，再加上这老兵高帽子一戴，就毫不犹豫签了字。结果回家后没几天，腿又疼了，后来去拍片子一看，原来是骨折了，再去找人家，人家拿出他签的字，把所有的事全推得一干二净，扬言道：“你去告我吧，看法院怎么判。”最后只得自认倒霉，自己掏钱医治。一直到死，他都是拄着拐杖的。最让他难过的是，由于这件事，他被自己的孩子埋怨、责备了无数次。&1t;/p>

        有一次他对我说：“军啊，你说现在的人都怎么了？说话做事怎么都不凭良心呢？我这腿当年枪林弹雨里都走过来了，现在却被自己人给撞折了。这算什么事儿呢？”&1t;/p>

        “唉”，他老人家的疑问，我当然可以回答，人心变了，现在早已不是他们当年那个时代了。可是我还是不说吧，要知道他们当年打天下可就是为了后来的儿孙们过上幸福生活的，可是现在生活是幸福了，人心却不幸福了，这不是一件让他们感到很失望和伤心的事情吗？&1t;/p>

        笑话之二:这个从战争年代走过来的傻老兵，对人心不古这个词永远是拒绝承认和接受的，他的眼中人性是美好的，他像一个孩子一样，用他那纯朴的目光看待每一个人。这就使他成了那些骗子们经常光临的对象。在我们老家，一些骗子经常到农村里找那些老人行骗，用什么假货、假币啊等等。这次他们骗的对象就是这位长辈。他刚刚卖了一些粮食，家里有两千多块钱，然后就有一个人，找上门来，很可怜的样子：&1t;/p>

        “老人家，我要去出人情，可是我身上都是零钱，能和你换张整的吗？”&1t;/p>

        对于一百块人民币，这些老人还是很警惕的，因为他们无法辨识真假，但是对于零钱，他们就没什么防备的，零钱嘛，又不会有假的，所以你这位远房叔祖想也没想就说：&1t;/p>

        “好啊！没问题啊，小伙子，我家里正好才卖了粮食，有整钱。给你换一张。”&1t;/p>

        小伙子说：“好咧，大爷，你看，这是一百块零钱，你点一点。”&1t;/p>

        “好的，我点一点，没问题，这是一百整的。给你。”&1t;/p>

        “好咧！我看看真假，咦，大爷，你这钱是假的，我可不能要，你重新换一张给我。你怎么能给我假钱呢？我还指望这钱去出人情呢，假钱，那还不让我丢脸丢尽了。这可不行。”&1t;/p>

        “假的，怎么可能，我这钱都是刚刚卖粮食时人家给的，你别着急，你把钱给我，我重新给你换。”&1t;/p>

        “你这还是假的。我不要，你再换。”&1t;/p>

        “今天真见鬼了，好好，我换。”&1t;/p>

        结果两千两百块钱全部给骗子换走了。到了晚上，儿子们回来了，他才知道上当，报了案，可是至今没有任何下落。为这事，老人又不知吃了自己儿子多少白眼和怨责。这一次他没有再问我这是为什么？只是人们经常看到老兵一个人拄着拐杖在村头、田埂边站着，看着远方，一站就是大半天，嘴里还经常念叨着什么。也许他是在问他的那些战友吧？&1t;/p>

        “现在的人都是怎么啦！”&1t;/p>

        老兵最后的几年还是过上了好日子，为了纪念中国人民抗战胜利6o周年，国家给这些符合条件的老兵们颁纪念奖章，你这位远房叔祖就有一枚金质勋章。另外工资也被调高了很多，一年将近一万呢。那可是十几年前的事了。你满月时，我还用车子去接他呢？因为有了高工资了，所以子女们对他也就少了很多怨言，多了一些孝敬。所以最后的岁月里，他还是过了相对安逸一些。&1t;/p>

        传奇的老兵走完他的一生，那一代人正如树上的叶子一样，纷纷凋落。最后只剩下硕果仅存的几片在树枝上摇摇欲坠，可更让人心痛的是他们那一代人身上的淳朴、善良、正直、无私的德行似乎也随之在慢慢消失。&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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