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乡村的凤仙花

孩子，爸爸今天给你讲一种花叫做凤仙花，这种花在城里还真不常见，但是在老家可就多啦，当然你会说，在哪里呢？老家我也没有看到啊！其实有时你是看到的，只不过不知道而已，因为这种花长得和草很相似，一般的花儿叶子很宽大，很肥厚。但凤仙花的叶子却是又尖又窄、呈卵状披针形有倒刺，另外凤仙花茎很长，甚至达3o至8o厘米。而这种特点也是很多草科所具有的特征。另外还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凤仙花不会是一棵，它往往是一丛丛的、一簇簇的。所以你即使看到了也会把它误以为是草，当然如果有机会看到它们开花，你定然可以分辨啦，而且你知道吗？它的花很有特点，像一只头足尾翅都向上翘的生机盎然的凤凰，这也是凤仙花得名的由来。所以它的花朵虽不富丽华贵，却也风姿清丽，落落大方。试想一下，在它开花的时候，那一簇簇凤仙花争相开放，就像一只小凤凰突然降临到你家的房前屋后，一阵风吹来，那些个小凤凰们便在空中腾跃纵舞。那该是一幅多美的画面啊！而在这之前你还没有注意到它们呢，当然更不可能给它们施肥除草啦。你说这是不是一件值得惊喜的事情呢?&1t;/p>

        爸爸小时候对凤仙花最深刻的印象就是包指甲，这个名词，你一定觉得很陌生对吧？是的，包指甲干什么呢？去除手上的肉刺，但是这个道理孩子们其实是不知道的，爸爸也是多年之后才知道的，那当时为什么要包呢？因为包了后，指甲可以染红，就和我们今天很多女孩子用指甲油涂指甲一样。而且它更高级，因为是洗不掉的，而且没有任何的味道，真是纯天然的呢？这在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物质生活比较贫乏的日子里，孩子们的衣着打扮都很单调、单一，所以这个红指甲对于我们这些孩子还是比较有诱惑力，于是一个个就争抢着让父母亲包指甲。&1t;/p>

        怎么包呢？把凤仙花捣碎了，和矾混合成泥状，再用一种叫垦麻的植物的叶子用这种混合的泥包住手指。一般是在睡觉前包。包的这一个晚上其实是挺难过的。你想啊！十个手指上都包着那么大的一个东西，当然不舒服，而且手指也会觉得很闷气。不过想想马上就有一手红指甲可以在小伙伴们面前炫耀，也就忍了。这其实也就是父母们只说是包红指甲而不太提治肉刺的原因。如果只是为了治肉刺，我想大多数孩子是不愿意受这个罪的。&1t;/p>

        一般情况下，一个晚上也就差不多了，但要想手指甲红一些的，也可以包多几个晚上。其实在民间，自古以来就使用凤仙花花瓣染指甲，据说唐朝歌女李玉英善弹琵琶，她喜欢用凤仙花瓣把长长的指甲染得红艳艳。弹奏时，她怀抱琵琶半遮面，用鲜红色的长指甲轻轻拨弦，琵琶出如山涧流水般的优美音律，多少王孙公子叹为观止。称她的弹奏为“落花流水”。&1t;/p>

        由此可见凤仙花真还是一个宝呢？谁说不是呢？凤仙花的作用还有很多呢？用凤仙花混和醋在大伏天泡脚，可以去除脚气、灰指甲。它还是一种极有价值的中草药，在《本草纲目》《采药书》等多本药书中都提到它的功效：祛风，活血，消肿，止痛。治关节风湿痛，跌打损伤，瘰疬痈疽（1uo  1ì  yongjū）这些毒疮都可以治疗，甚至还可以治一些蛇毒呢？&1t;/p>

        然而这样的一种宝花。对人却是几乎无所求，它没有兰花那样的娇气，也无须像其他的牡丹、芍药、海棠那样定时浇水、施肥，精心照料。当然主人更无须因为它们的水土不服、多光少阳而心急如焚。它们在野外自由的生长，吹着来自四野的风，享受自然的雨露，它们具有和蒲公英很相似的特征，成熟的凤仙花果只要受到一点点外力，便会炸开，凤仙花的孩子们就会一个个争先恐后地溜了出来，在它们母亲四周安营扎寨，汲取养分，成家立业、自力更生，这一点和我们人类是何其相似啊！&1t;/p>

        农家的孩子到结婚之后，便有一个很重要的仪式叫“分家”。这是一种表示孩子正式独立生活、撑门立户的传统而庄严的仪式，这一天，家里会请村里的长者、干部以及一些至亲的亲戚来作证。请大家吃一顿饭，然后在大家的见证下分给孩子一些钱、房子、土地、生产、生活器具等，有的贫穷的人家还会分割一些债务。你可千万不要小看这个分家，分家之后，孩子和父母之间就各过各的生活了。其中如果有人情往来，也是各出各的，各有各的门面。各人自己的事情也是自扫门前雪，互不相干。这个时候孩子如果还想到父母那儿来蹭饭的话，一次两次尚可，次数多了，兄弟姐妹们会有意见、周围邻居会说三道四，父母的脸色也不大好看。如果还想要些钱，那就要公事公办，写下欠条。所以一般情况下，在这样的传统氛围下一年半载孩子就能够独挡一面，自力更生了。当然孩子们的新家离父母不会太远，父母不放心也会经常去照料照料。一个村落慢慢就这样形成了，这是不是和凤仙花有点相似呢？&1t;/p>

        作为一个农家孩子，小的时候目睹过多次这样的分家情形，印象很深刻，有友好分家、也有吵架、打架的，甚至打的头破血流的，尤其是那些贫穷的家庭，锱铢必较，一双筷子、一只碗都是要争的，另外关于是否平均的问题也是争吵的焦点，往往是年长的孩子会吃亏一些，分的少一些，年幼的会稍多一些，有的量大的自不会计较，但是有的人就会要求公平。这样矛盾就产生了。但是无论怎样最终家还是分了。然后就看到一个个整日里无所事事的年轻人被套上生活的枷锁，渐渐地变得忙碌－－成熟－－憔悴以及多年之后的衰老，一个个完成了从孩童到青年到男人的蜕变。完成了一个农家青年的成长历程。&1t;/p>

        毋庸置疑，分家是这个过程最重要的一个分水岭。我想分家对于那些分家的农家青年而言一定也是个痛苦而又骄傲的经历。我的父亲你的爷爷曾经多次对我说过，他们当年从你太爷爷那里几乎什么都没有分到，然后凭借两人的勤奋砌了三口房子。其中现在咱们老家的那口房子在三十年前全乡可是屈一指的。其他很多人在通过自己的努力过得红红火火时也都会把分家这段历史拿出来说一说，来反衬自己的能力。所以这是骄傲，是可以值得吹嘘的经历。当然，刚刚分家经历的那些痛苦也会作为忆苦思甜说给自己的孩子听，也是很不错的谈资。但不可否认，他们是值得骄傲的，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正处于一个大变革时期，我们的父辈们他们真的没有从他们的父辈那里继承到什么东西，后来他们确实是通过自己的勤劳、上进、不怕吃苦、不怕流泪，创造了财富。而这一点我们的后来人，尤其是到了新世纪之后，那些年轻人是愈加不能比了，甚至是越来越不济的。试问现在有几个年轻人和老父母分家的，父母好像也舍不得，这些孩子们恨不得一辈子生活在襁褓中，一辈子长不大，一辈子就可以吃穿不愁。这就有了啃老族一说，这就有了富二代一说。富一代是骄傲，富二代是耻辱。养老是光荣、啃老是无耻。&1t;/p>

        凤仙花是一种在乡村蓬勃生长的花，农村广阔的土地给了它们成长的空间。它们并不以花取悦人，也不需要去取悦于别人，因为农家人对美丽的花似乎并无多少闲心逸致去欣赏。但是它们有用，能帮助人，它们具有极其旺盛的生命力，不娇气、不金贵。落地生根、迎风而长。独立、自强、自尊、自爱。这一切多么像他们的主人，那些在这片广阔土地上生活的农民啊！我爱你，生活在乡村的凤仙花！&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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