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辍学之痛

孩子，今天爸爸想和你讲的第二个故事的是关于爸爸、妈妈当年的一些同学的事。&1t;/p>

        上一篇我谈到了关于你学习的注意力问题。现在想起，爸爸当年上小学时，注意力似乎也有些不集中，心智也小于同年的孩子，通俗的话讲就是贪玩心重。所以看来，遗传该是原因之一吧。想到这里，爸爸也就似乎没有理由就责怪你了。然而爸爸当年上学时，认真读书的人不多，上学时，班上隔三岔五就会有学生不见，一打听，才知道某某同学回家去了。回去干什么呢？种田呗，这是我们那些孩子大部分人最终的归宿。也是父母们正常教育的固定内容“不想上学就回来算了。”孩子嘛，懂什么呢？父母这么说就跟着这么做了。所以爸爸后来经常遇到这样的一些辍学同学，我们在上初中时，有些小学同学已经做了妈，抱着小孩，或者在田间劳动，或者上厂，成为在流水线上劳动的操作工。而我们还是背着书包哼着上学歌，吟着子曰诗云的中学生。&1t;/p>

        有两次家中来了客人，他们都是爸爸小学的同学，一个成绩不好另一个成绩很好，但相同的是他们最后都没有上初中，过早地走上了社会，成绩不好的那位叫长国，长着一幅和他名字一样的长长的国字脸，见面时，他说他已经跟在大人后面打鱼了，因为上学成绩本来就不好，所以看他也挺开心的。但是他上学时书法很好，画画也非常棒，这两样正好都是爸爸不擅长的，所以爸爸印象比较深刻，那时教我们美术的是数学老师，是一位退伍军人，所以本身也不会美术，美术课正常是上数学或者是直接上自习。偶尔上的那几次美术课，就是长国在小黑板上画一幅示范画，然后我们跟在后面画，人是有天赋的，长国应该属于这一类人，画什么像什么，而且是不需要别人去教的，当然也没有人教，他画的鱼就仿佛正在水里游动一般，他画的书包，那线条非常圆润，那构图立体感极强。他如果换在今天这个时代，也许能够上高中，说不定还能考一个美术学校或者做什么设计之类的。但是在那个时代他只能用能画鱼的手去打鱼了。多年之后再见，他已经就是一个完完全全的渔夫了。说起画画的事，他愣了一下说“是吗？我怎么没有印象了”。&1t;/p>

        成绩好的那位，叫学前，我们那一批小学同学很奇怪的是男生特别少，成绩优异的也不多，就这么三个人，爸爸、还有一位因为车祸至今躺在家里的小琦，另外一个就是他了。他长得挺秀气的，说话时嘴角总是习惯性的翘起，说话时动作幅度很大，脸是方形的，额角边留有一小绺长，经常有一个往后甩头的姿势。他家里有好几个姐姐，他应该是老幺，家里只有一间快要倒塌了的泥坯房，比较贫困。他当时是班上的数学尖子，而且很勤奋，爸爸还记得在小学要毕业考试之前，他独自一个人在我们教室南面的低年级教室里认真读书的样子，是那样的专注，那样的心无旁骛。最后在小学考试中，他考的是班上的第二名，而爸爸只考了第三名。但是因为家庭，他最终初中都没上就走上社会了。我记得他当时做的是泥瓦匠，这也是那个时候好多农家孩子选择的道路。那一次他到我家来，还和我说了他的家庭梦想，想要在靠近县城的郊区买一幢破房子，然后重新砌。不知他有没有最终实现。另外他一直问我初中的学习生活，眼里充满了向住的神色。但是嘴里却不断在说：“太没意思了，太没意思了。”他是一个极为好强的人，其实他是在掩饰他内心的失落，可是爸爸那个时候哪里懂这些啊！就又说了班上一些搞联欢会的事情，和班上有趣的英语老师，以及第四节课上同学们课外活动的丰富多彩。这时候他不做声了，完全沉浸在我讲述的情境中去了。后来我长大了，看了建筑工地上工人们的辛苦，才明白，干活哪有那么轻松啊！更何况他当时只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孩子啊！他当时其实是在装啊！他心里其实是无比向往着学校的那扇大门的。他心中的苦也只有在我的这一把盐之后默默地拭干了。&1t;/p>

        那个时代有些家庭真的很穷，好多优秀的孩子就是因为经济原因而没有办法继续学习，只能中途辍学。无独有偶，你妈妈也有这样的一位同学。上学时成绩很好，然而不幸的是他摊上了一个不掌家的父亲，这种人农村人通俗地称之为“化砸”，意思就是说把家里的钱都乱花了，有点类似于富家人的纨绔子弟一样。这种人通常左手赚钱右手便花。早晨赚钱晚上花，总之不过夜的。这种人从来不会顾及到别人哪怕是自己的子女的死活，只顾自己逍遥快活。谁摊上这样的父母算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孩子，说到这里，爸爸插一句，你可不能成为这样的人啊！所以你妈妈的这个叫彬彬的同学，在上到高二的时候就不得不面临辍学这个问题了，其实那个时候珠学费只有几百块钱，农家人也就是一头猪的钱，爸爸当年上学时，就是你奶奶每年养一头猪，到八月底去卖掉，也就凑齐了上学的费用。可是有这样一个男人的家庭，这一切当然都是不可能实现了。于是可怜的彬彬不得不收起他心爱的书包，回到家，加入了泥瓦匠的行列。而那欠的几百元学费则最终也没有还清。妈妈还向我讲了一个关于他的小事，说在小的时候，你妈妈家挺富裕的，那个彬彬就非常想呆在她家里，有一次死死地攥着窗户不肯走，因为在你妈妈家可以有碗饱饭吃。&1t;/p>

        唉，孩子啊！你要知道，并不是每个父母都愿意像爸爸一样为自己的孩子起早贪黑赚钱的，也并不是每个家庭都是吃穿不愁的。所以你生在我们这样的家庭，虽不是大富大贵，但是至少没有让你受饥饿之苦，而且是有求必应，想要的都能满足。再加上父母都勤劳、上进，愿意为自己的子女奉献一切。这是你们的幸福，也是上苍对你们的恩赐，你要懂得知足啊！&1t;/p>

        再后来爸爸工作了，做了一名人民教师，一次在学校门口遇到一个背影熟悉的年轻人，那人在卖鱼，再仔细一看，现原来是初中的一位同学，还是我们当年的班长，记得当初他因为没做作业被老师批评，后来就辍学了。一问才知道，现在在家打鱼卖鱼，贪早摸黑，找几个小钱。他看到我，说起当年事，我问他当年怎么就不上了呢？他说那个数学老师太凶了，吃不消，而且学习也太苦了，我说那你现在就不苦了。他打了一个哈哈“哪比得上你们老师”。我还想说，如果你坚持下来，今天说不定比我要好的。但想想，说了不是太伤他的心了吗？所以也就没有作声。后来几个同学还聚过一次。他那一次来得挺晚，开着一个卖鱼的破摩托“咣咣咣”地开到我们聚会的同学家里，手里拎着一条鱼。一边走一边打招呼：“不好意思，来晚了、来晚了，有一些鱼没卖掉，耽误了。这里有一条大鲫鱼，阿龙（另一位同学），你去杀一下”。那时的天气应该还很凉，他衣服上又脏又湿的，手里长着厚厚的老茧，又红又肿，我们和他握手时，手是冰凉的，糙糙的，典型的庄稼人的手。头也不知由于遗传还是太过于辛苦的原因，竟然有一些已经白了，而他那时也不示才二十来岁。后来就没有在一起吃过饭了，在街上倒是遇到几次，可是我向他打招呼，他的态度很冷淡，当时不太理解，现在想通了。一个是老师，一个是卖鱼的，他在我的面前自惭形秽。最关键的是我的出现对他来讲绝对不是一个快乐的记忆，甚至只会让他更伤心，因为如果他当年不是一时冲动，那么他的人生也许会是另一番模样，像我一样，甚至比我更好，可是，没有可是，生活就是这样，你怕苦，它只会只有让你更苦。&1t;/p>

        爸爸上面所说的这些同学都是主动辍学的，虽然其中有着很多这样那样的原因。但是终归还是自己主动放弃学业的，爸爸记得当年同学中有一个不同的例子，这个同学非常渴望学习，学习也很认真，但是最终却不得不放弃学业，走出学校的大门。爸爸和这位同学既是初中的同学又是高中的同学，我暂且叫他阿斌吧。阿斌初中时成绩很好，初一时在班上甚至考过第一、第二，那时候他学习就非常勤奋，我们在玩的时候，他就在拼命的学习，平时也基本上是独来独往，很少与人交流，衣服穿得很破，靠近了闻，他身上还有股味道，一股馊味，是那种衣服很长时间没洗的味道。这样的学生当然格外引人注目，后来从他的小学同学得知，他的家庭很不幸，他的妈妈是被雷打死的，他父亲一个人把他带大，所以这就难怪他的行为举止有点怪异，衣服邋遢，甚至有股味道了。没妈的孩子就是苦啊！可是这世上有一种人就属于上帝会想办法去折磨他的人，阿斌就是这样一类上帝极不待见人。他的优秀只有短暂的初一，初二之后就黯淡无光了，退居中游，其实这一点大家早就预测到，因为他的成绩主要来自于他的勤奋，而他的智力确实只能算是一般。不过后来他还是上了高中，正好踩线的那种，按道理上帝应该垂青于他，但是不幸对于阿斌来讲，并没有结束，高二结束时，举行会考，所谓会考就是相当于高考的资格赛。每门功课最低线是6o，达到6o可以参加高考，达不到只能等下一年的会考，我们那年的会考，总体来讲还是比较简单的，有的同学都在考场上睡着了。结果成绩出来后，大家都考出了较满意的成绩。可是就在这天我们得知阿斌有一门没有通过会考，属于全校中仅有的一个，上帝再次把他抛弃了。在宿舍里他哭啦，我还记得作为老同学，我还慷慨激昂地鼓励了他一番，其实现在想来，如果这种事落到自己身上又该会是怎样的呢？恐怕也会很伤心吧。大家都知道阿斌的家庭困难，最后全校同学捐款资助他，而他也在那个晚上自己独自一个人骑着自行车孤独地离开了学校。&1t;/p>

        而我再次遇到他的时候则是多年之后的事情了，我向他打招呼，他看了我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骑车走了，还是那身衣服，那样走路的姿势，一摆一摆，还是那样的神情—木讷、木然、沧桑，对，是沧桑，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沧桑。从此以后再也没有见面，同学见面也不知晓他的消息。也许他是有意躲避吧。不知上帝现在对他有没有好一点呢？惟有祝他安好。写到这里，我不得不说，那些上帝给你一副好脑子的人，你们白白地浪费真是太可惜了，阿斌如果有你们一半的智力加上他的勤奋也绝对不会是那样的结果。他是那样的渴望学习，是那样的渴望通过学习改变自己的命运，可是，人生没有可是，就如好多人，可以学好却是满脑子浆糊一样。命运也会抛弃你的。&1t;/p>

        我的这些同学最终都没有能够像你们现在这样完成九年或者十二年的教育，过早地离开了学校，踏上了社会，他们或者是迫于生计，或者是因为自己的性格、智力等原因，但毋庸置疑，他们是无比地渴望学习，渴望在学校这个大家庭里成长的。但是在那时的不读书的大氛围下，他们的命运最终铸成。这也是时代的遗憾。所以我不能用我们当年的老黄历来看待你们，那是对你的不负责任。那样你将来会怨恨我的，这也是我一再要求你上课要认真听讲的原因。因为对于大多数人只有知识才可以改变命运，只有学习才会让自己的人生不留遗憾。&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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