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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45章


防盗章6小时替换  南王道:“人是死的活的?”

        夺命镖道:“自然是活的。”

        南王手在扶手上一撑,  站起来,  冷冷道:“他活着,  你怎么还在这里。”

        夺命镖悠然道:“任务完成了,  怎么不能在这里。”

        南王勃然大怒,  道:“该死的人没死,  不该活着的却活着,  你说你怎么在这里!”

        掌柜该死却没死,  没完成任务的杀手却活着,他怎么能不生气?

        简直要气炸了。

        但下的年轻人却还很镇定,  他不仅镇定还很愉快,  道:“该死的人自然是死了,该活着的人也活着。”

        听见这句话,南王终于将心头高涨的火焰扑灭一点,道:“哦?”

        夺命镖心头一动,  知道雇主给了自己解释的机会,南王是个大手笔的雇主,  手上的银子很多,  也很愿意花出去,像他这样拿钱干事的年轻人,  自然是很喜欢豪爽的大客户,所以便解释道:“掌柜被掉包了。”他胸有成竹道,  “现在那掌柜,  可不是真掌柜。”

        南王的眉眼和善起来,  有些人年纪远大便越和善,  也些人年纪越大脾气便越古怪,阴晴不定,说风就是雨,当南王和善起来时,他便成了最爱护年轻人不过的慈祥的老人,他道:“既然你如此确定,那定然是知道了假掌柜的身份?”

        夺命镖道:“不错!”他看了一眼南王,显然是在观察他的反应,老人用鼓励的眼神看着他,他的亲爷爷怕都没有南王慈祥。

        夺命镖道:“掌柜是司空摘星假扮的!”

        南王道:“司空摘星?”他的眉眼中已带上了一丝不屑的意味,南王对武林高手不敢小觑,但当人头上顶着“偷”的名号时,却怎么也无法尊重起来。

        盗亦有道,但摊上了盗的名,岂不是难登大雅之堂?

        游侠曰:凡盗因不足而生,又因足而灭,是故,盗存于民间而不入殿堂。

        夺命镖敏锐地捕捉到了从中年人脸上闪过的一丝不屑,他笑眯眯的眼中也有冷芒划过,但很快被不达眼底的笑意遮掩住。

        司空摘星在江湖的地位委实不低,夺命镖自己所学也为“鸡鸣狗盗之辈”的绝学,感同身受之情怕是没人比他更强烈。

        南王道:“可是一小偷?”

        夺命镖道:“不错,他的轻功天下第一,又兼之易容术独步武林。”

        南王奇道:“易容术?”

        易容术是很高深的一门功夫,但他只知道易容术可以将自己伪装成不存在的人,却不知道可以将一个人伪装成另一个存在的人。

        只要有人,就有朋友,有家人,他亲近的朋友和家人一定能从细节处看出端倪,他的儿子,为了成为皇帝已不知道模仿了有多少年,而且他还收买了小皇帝最亲近的太监王安,只有做两手准备,才能保证万无一失。

        他还真不相信,一个人几天的功夫就能将自己变成另一个人。

        夺命镖道:“这世界上总有出常人的能人异士。”他很确定,除了司空摘星,这世界上绝对没有第二个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自己变成掌柜。

        南王道:“好,既然你说是他,那定是有了对付他的方法。”

        夺命镖终于不笑了,南王这才现,即使他是一个很年轻的,长得也很好看的青年,不笑的时候却总让人不寒而栗。

        他的脸并不凶恶,但很狰狞,因为杀的人太多,戾气都浮现于脸上。

        乍看夺命镖的表情,南王呼吸一窒,但又立刻调整过来,他是一个忍辱负重的男人,即使气量不够大,但也很会忍耐,很会将自己真正的情绪埋藏在心底深处。

        夺命镖道:“我自然有对付他的方法。”

        一个贼出现在珠宝店,定然是有什么要偷的东西,虽然夺命镖并不知道他被委托偷什么,却能猜到,他要偷的东西在来来往往的客人身上。

        若不是这样,他不可能扮作掌柜等待这么多天,因为司空摘星可以是个很机灵的人,可以是个很狡猾的人,却肯定不是一个喜欢浪费时间的人。

        他有耐心,但耐心应该会用在值得的地方。

        夺命镖又把伙计叫出来,依旧是伸手不见五指的仓库,没人能看见他的长相,也没有人知道,在仓库中的是一个青年而不是一个老者,他道:“那掌柜有什么不对?”

        伙计既然不知道掌柜的身份,那就肯定不知道雇佣司空摘星的原因,真正雇用他的另有其人,或许因为第一个掌柜死了,金铭灭背后的老板对谁都不信任,被南王收买的线人也不知道,新掌柜是为什么而来。

        伙计想了想道:“大概是没有的。”

        夺命镖道:“大概?”敏锐地嗅到伙计话中的漏洞。

        伙计作回想状道:“他来的第一天问我们要过账本。”

        夺命镖一听有戏,接着问道:“他要找什么?”

        伙计道:“他问我们,上一枚帝王绿翡翠玉佩是被谁买去了。”

        夺命镖问:“谁?”

        伙计大概是找到了那一段记忆,话越说越顺溜,他道:“是燕子巷的吴三爷,最喜欢收集些翡翠挂饰,那枚帝王绿翡翠的价格被炒得奇高,最后还是吴三爷拿去了。”

        他又道:“吴三爷这人行踪不定,但他回京城的头一天定然是要到铺子里看一看的,已经是养成几年的老习惯。”简直比太阳日日东升西落来得还要精准。

        夺命镖道:“你认识吴三爷?”

        伙计又回答道:“德阳楼的牌子砸下来,砸死1o个人,就9个都认识他。”

        德阳楼是京城中很有名的一家酒楼,虎皮肉做得尤为好,吃遍全天下的6小凤最喜欢他家的虎皮肉,这浪子,能够跑到七里十八弯的小街坊里吃面,嗡嗡飞的苍蝇也影响不了他的食欲;他自然也能肩披红披风走进富丽堂皇的酒楼,点上一碟虎皮肉,再点上一壶好酒。

        夺命镖终于满意了,他已从伙计口中知道自己想知道的一切,按照他的习惯,应该杀了这个没有太多价值的年轻人,但他只是个被雇佣的杀手,被雇佣的杀手,是不能违背雇主的意志做多余事,所以,他只道:“没有事情了,你回去吧。”

        伙计很听话,在老人这样神秘莫测的江湖人面前,他一向没有说话的余地,如果说一开始打动他的只是财帛,那么现在,便没有了拒绝的余地。

        伙计走出去,他抬头,天上有一轮明月高挂,月色凉如水。

        吴三爷回到了京城,当他走进店铺鳞次栉比的商业区时,几乎所有人都会对他报以善意的微笑。

        这并不是因为吴三爷是个很很受人爱戴的人,他虽然和善,很健谈,但让迎面向他走来的每一个人都对他报以微笑,确实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能让众人这么做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金钱!

        吴三爷虽然不如霍休,是天下第一的大富豪,但他也足够有钱,而且他的长相够富态,又喜欢用锦衣包裹自己圆润的身躯,在手指上,衣服上堆砌昂贵的饰,他甚至有一件衣服,连绣纹都是金线织的。

        吴三爷是个有钱人,而且他乐于展现自己的有钱,在饰上,在衣服上,在一掷千金的豪爽气上,有了这一切,他便会很容易变得受欢迎,也很容易变得受瞩目。

        他很享受被人瞩目的感觉,当有人像他点头致意时,便会颔回礼,等他走到金铭灭时,怕是已经颔了几百次,几千次。

        司空摘星假扮的掌柜已经等他多时,当吴三爷迈步进店铺时,他脸上和气的笑容又真诚了三分,这并不夸张,哪怕是死了的掌柜,在见到贵客时,笑容也难免会变得更加热忱。

        这世界上是绝对不会有人讨厌银子的。

        掌柜道:“有一段时间没见着您了,吴三爷。”

        吴三爷笑道:“掌柜可好?”他又说,“最近有什么新奇的货品?”

        掌柜用眼神吩咐伙计将新品放在托盘中呈上来,眼神飞快地在吴三爷腰间一扫。

        不是,司空摘星暗叹一声,他被请来偷的帝王绿翡翠玉饰并没有被带在身上。

        掌柜道:“怎么没见您前些日子才买的玉佩?”

        吴三爷道:“前些日子外出时还一直戴在身上,今天回来,就少不得换一块。”那翡翠,怕是给他放在家里。

        司空摘星眼神一闪,笑得更加真心实意了一些,但没人能看破,他薄薄面具后的笑脸。

        今天晚上,偷王之王司空摘星,怕是少不得要在吴三爷的院子里绕上一圈。

        司空摘星:这世上,还没有什么他偷不到的东西。

        自从夺命镖死后,他无论去哪里都会把江如画带上,南王是个很惜命的人,只有活着,才能完成他谋划了大半辈子的伟业,所以,他不能死亡。

        普通的护卫尚且不足以对付叶孤城,他虽然没有见过叶孤城的剑,却听说他的剑术十分之了得,又加上看见了夺命镖脖子上的伤口,门外汉也能看出这剑招相当高明。

        已经将罪魁祸定论为白云城主,夺命镖的死,只能证明他不仅剑术好,轻功也很好,可以在铁桶一般的南王府来去自如。

        南王嘴上不说,心里却是怕的。

        这世界上能够不畏惧死亡的人很少,南王并不位列其中。

        江如画一个很高明的剑客,他是唯一能克制住白云城主的人。

        南王阴狠道:“找个方法,将夺命镖的身体保存下来。”

        江如画闻言一惊,脸上神色不变道:“为何要将他的身体保存下来。”

        南王道:“因为我们对叶孤城的剑招一无所知。”

        所有的剑招都万变不离其宗,就算是成名剑客也是一样,越是强大的剑客,就越有自己的一套用剑方法,叶孤城在江湖上出现得不多,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剑是什么样的,南王意图用夺命镖脖子上的伤口,来找到他的惯用剑法,分析破绽。

        不得不说,他的想法很是在理,唯一的问题就是,造成夺命镖脖子上的伤口,并不是叶孤城的剑招。

        江如画的笑脸十分僵硬,好在他皮肤黝黑,南王也没有回头多关注他的脸,以至于并没有现江如画的失态。

        他心道,如果将夺命镖的身体保存下来,你对叶孤城的剑也不会有多少了解,因为这剑招并不是叶孤城的,而是他的。

        忽然间,有一股荒谬的恐惧感涌上心头,男人特意用他的剑招杀死夺命镖,岂不也是故意的?

        无名人知道从江湖隐匿许久的自己在南王身边,又用了自己唯一无法说破的方法激化南王与白云城主的矛盾。

        江如画知道,南王是一个多么可怕,疑心多么重的老人,他在对方身边呆了很多年,也没有得到完全的信任,如果被南王现夺命镖脖子上的伤口与自己的剑招一模一样,那就算是他主动坦白,对方也会在心里怀疑。

        怀疑自己在他身边别有所图,怀疑他想要南王的命。

        所以江如画不能说,不仅不能说,还要想办法将事情圆过去,全部嫁祸于白云城主的头上。

        南王见江如画迟迟没有答话,便侧过半张脸道:“你觉得如何?”

        江如画心里有鬼,南王忽然叫他几乎让心脏停止跳动,他道:“什么如何。”

        眼见老人脸上的皱纹间已经充斥不耐烦的意味,也好在他并没有真正火,南王压下性子又道:“你觉得,用什么法子将他的身体保存下来为妙?”

        他此时不仅不能劝说南王将夺命镖的尸体销毁,还要顺着他的话接着编下去,因为江如画知道,南王问自己,并不是为了听取他的意见,而是要听他随声附和。

        他只能道:“据说天山上的冰雪有保存身体的奇效,又兼之各色药物辅佐,便能将死人永远停留在他死亡的那一刻。”

        他抬头,正巧看见夺命镖被防腐药剂浸泡的尸体,对方的眼睛始终没有合上,他的瞳孔开始涣散,但嘴角却一直挂了一抹诡异的笑。

        毛骨悚然。

        夜已深,静悄悄。

        大船停靠在岸边,没有出一丁点儿声响。

        守夜人坐在港口边上,有一阵没一阵地打瞌睡,本来,晚上是不允许有船行驶的,但有钱能使鬼推磨说的大概就是这个道理。

        上下都被打点好,只等晚上迎接贵客,一切都在暗中进行,除了港口的负责人,没人清楚。

        他忽然听见动静,支起眼皮便看见富丽堂皇的大船停在眼前。

        声音实在是太轻了,这船,就好像不是靠水流前行,而是在空中飘着,猛然降临在他的面前。

        只能听见海浪拍岸的水声。

        守夜人一惊,什么睡意都飞走了,他睁大眼睛,心中却不由瘆得慌。

        “咕咚——”口水的吞咽声,他快要被贵客吓死了。

        “嘎吱——”

        船的门,被打开了。

        守夜人先看见了一只纤细无比的手,那手很白,很柔嫩,莹白的皮肤在夜空中,好像闪着光。

        这是一双属于绝世美人的手,他虽然没有见多太多的美人,却可以断定,这一辈子,再也见不到比这更美更柔的手。

        他视线游移,一路向上,比手更白的,是女人的衣服,但那是截然不同的一种白,看不见尘埃与黑暗。

        柔软的胸脯被衣服包裹,再向上,则是冷若冰霜的一张脸。

        看见那张脸的瞬间,守夜人就像被从上到下浇了一桶凉水,什么邪思淫念都化为乌有,因为那张脸太美,而且是庄严宝相的美。

        仙人身边的捧剑仙子,怕就是这样,美若冰霜,又凌厉得过分,稍微靠近一点,都好像会被她身上的寒气冻成冰棍。

        美则美矣,却不可亵玩。

        女人并没有与他交流的欲望,只是用莹白的手指夹住玉牌,向守夜人手中一扔,没让他手忙脚乱地接住,落点刚刚好。

        一看那块玉牌,守夜人更加肃然起敬。

        正面刻东南西北四条龙王,反面则是密密麻麻的铭文,南方十四条漕运线,还有少得不能再少的海运港口,有这块牌子,怕是龙王海下的宫殿都是去的得的。

        守夜人用手帕将玉牌擦干净,毕恭毕敬地递过去,他眼睛只敢盯着地面看,万万不敢抬头多看仙子一眼,天上的明月看着柔和,近了也会刺瞎人的双眼,他只怕仙子嫌被他碰过的玉牌太脏,不肯接过去。

        手上沉甸甸的重量忽然一轻,玉牌已被岚风收了回去。

        没人知道她用的是什么功夫,守夜人迷迷糊糊想到这大抵是仙家手段,他听说书人道有内力深厚的大侠可隔空取物,人尚且能够做到,天上的仙子又有什么不能。

        岚风将玉牌用丝帕包住,她当然是嫌弃守夜人的,谁知道他的手帕擦过些什么,或许会经过城主手中的什物,怎么着也得清理赶紧才成。

        她道:“可以进城了,城主。”

        叶孤城微微颔,不出声。

        守夜人虽然生得丑陋,却耳聪目明,仙子的话虽听不清楚,却也捕捉到了城主二字。

        脑中不禁浮现云阶月地,瑶草琪花,想来天界竟也有城池?那是怎样遍布仙山楼阁神霄绛阙。

        守夜人又是一阵心神摇曳,最最让他在意的,是仙子口中的“城主”。

        岚风的形象太过于冷清,像天上的明月,山林中的风,是由冰雪堆成的人物,这样的女子,没有男人会想她与另外一个男人在一起,仿佛想象,就是一种侮辱。

        一个男人与一个女人,居于一室,在守夜人龌龊的思想中,那是必定要生点什么的。

        所以,他自然而然为“城主”套上了身份,那定然是一位比岚风还要美丽百倍的神仙妃子。

        他脑筋转得很快,联想岚风身上的衣袍,不难看出那是婢女的装束,就算布匹是天上的锦缎编制而成,也是绝对比不上他的主人的。

        光是一个身旁的婢女便能美丽至此,“城主”要是怎样的冰清玉洁国色天香。

        冰清玉洁国色天香的叶孤城从岚风手中接过玉牌,随意放在身旁的矮桌上,巴掌大的牌子被岚风擦得纤尘不染,上好的白玉通透可人,握在手中便能感到阵阵寒意。

        船还要向内6驶,只不过从海运改成了漕运,在明日第一缕熹微出现之前,他能到达落脚的宅邸。

        不是什么客栈,是白云城置办的院落。

        人间的仙,总是不能与不入流的人相为伍的。

        他还不知道自己在守夜人心中被脑补成神仙妃子,就算是知道,也不一定会有所表示。

        他站得太高,也太寒冷,地上的人,很少能入叶孤城的眼。

        叶孤城沉声道:“那件事查得怎么样了?”

        那件事?是什么事?

        岚风却立即反应过来道:“还不知。”

        叶孤城道:“不知?”他的手指顿在剑柄上,动都不动。

        指甲短且圆润,骨节修长。

        这是剑客的手。

        剑客的手,向来是很稳的,哪怕停留在刃边缘,也不会抖一下。

        岚风道:“那座岛没有名字,没有船只,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

        南海不止一座飞仙岛,这里有上百座岛屿,有的很小,小到无法住人,有的很大,大到能建立一座城。

        有一座岛,很奇怪,船只行驶无法到达,只有顺着海潮随意漂泊,才能看到它的踪影,南海有船家有幸到过,说那里是人间的天堂,也是人间的地狱。

        叶孤城一直对南海的无名岛屿很在意,只要是读过6小凤传奇的人,就没法对宫九不在意,因为他实在是一个很可怕的敌人。

        就算是剑仙,也要小心应对。

        叶孤城道:“再查。”

        船内,灯光已渐渐微弱,灯油似已将枯。

        他已达到入世境界。

        叶孤城道:“你就是江如画。”

        江如画沉声道:“不错。”

        叶孤城又道:“你不配用剑。”

        白云城主,是一个很骄傲的人,所以,即使江如画说他杀了夺命镖,他也不屑于辩解,因为这一切都不值得他注意,但来自外界的污蔑,却是他不能忍受的,就好像污水沾染他洁白的衣角,必须要将肮脏的布料割去,才能接着穿衣。

        谣言,对他来说就是这样一块肮脏的布。

        江如画睚眦欲裂,怒气充斥胸膛,又顺经络一路向上,将他的理智燃烧殆尽。

        他不配用剑?叶孤城怎么敢!

        卑劣的剑客也无法承受这样的侮辱,就好像在男人面前奸、污他的女人,只要有一口气在,就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生,除非他不是个男人。

        江如画再低劣,再贪生怕死,他也是个剑客,剑客可以允许自己的名声受损,却不能忍受自己的剑道受损。

        他冷冷道:“我怎么不配用剑。”

        叶孤城不说话,静静地看着他,那眼神高高在上,他所看的好像不是一个人,而是地里的一只爬虫,在泥土里钻研的一条蚯蚓。

        江如画身边有杀气萦绕,他周围的狐朋狗友都变了脸色。

        屋外,阳光灿烂。

        屋内,却忽然充满了一种说不出的肃杀之意。

        6小凤刚进入德阳楼,就被肃杀之气震撼了。

        这是怎样的杀气!

        他的大红披风很温暖,阳光也很温暖,可是他却感觉有百般寒意,也不知从哪里钻出来,钻入了他的衣领,也钻入了他的心。

        这是叶孤城的杀气,不是江如画的。

        他听见叶孤城道:“拔出你的剑。”

        江如画的额头上隐隐有汗珠浮现。

        叶孤城又道:“拔出你的剑!”

        江如画张了张嘴,却没有出声,像是一条脱水的鱼。

        他身边的狐朋狗友顶着压力道:“且慢。”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狐朋狗友身上。

        那人心中忽然产生后悔之情,特别是当叶孤城灿若寒星的双眸也锁定在他身上,这一瞬间的压力无与伦比,仿佛置身鹅毛大雪纷飞的冬日。

        他心道,既然都出声了,怎么着也不能让初入江湖的毛头小子压一头,便硬着头皮道:“我曾听闻,高手对战前虚斋戒三日,沐浴焚香,你既要与剑豪江大侠对战,不说斋戒,起码也要递上拜帖,好好挑选一个日子。”

        他说的是西门吹雪,杀人,对他来说,是很神圣的一件事。

        叶孤城不动声色道:“哦?”

        江如画如梦初醒,身体湿得像从水里捞出来,他慌忙不跌地点头:“是极是极。”

        叶孤城看他,半响不说话,气氛又忽然凝固起来。

        过了一会儿,他道:“对我来说,杀人,并不是一件神圣的事。”

        他的话让在场人心中一咯噔,因为他们已听出,叶孤城并不是西门吹雪。

        哪怕是顶尖高手之间也有如天堑一般的区别,西门吹雪是西门吹雪,而叶孤城是叶孤城。

        他道:“我杀人,不为证道,因为道自在我心中。”

        江如画咽了口唾沫,他几乎已经看到了自己的死期。

        但叶孤城忽然话锋一转,又道:“但我同意。”他道,“人在死之前,总是能有机会选择自己是怎么死的,如果连这机会都没有,未免可惜。”

        他道可惜,却不说是可怜,因为江如画在他眼中,已经是个死人。

        叶孤城走了,只留下一句话,他道:“帖子会在今夜递送府上。”

        江如画长舒一口气,腿隐隐有些软,他并不担心其他人现自己的异状,因为在场的所有人在叶孤城走后没有不松一口气的。

        当白云城主还在这儿时,他们甚至没有大声呼吸的勇气。

        顶着压力出声的狐朋狗友已经成为了英雄,在场所有人中的英雄,因为他是除了江如画之外唯一同白云城主说话的人,这起码证明他勇气不凡。

        而剑豪,则成为布景板,因为所有人都看出来,他的气势比白云城主矮了不止一头,怕是连四个头五个头都是有的,整个人已经矮到了尘埃里。

        连气势都矮了,剑招上怎么胜出?见到人,便能见到剑。

        他已是个必死的人。

        江如画能感觉到,黏着在他身上的视线都是怜悯的,其中混杂着一两股不屑,他如同被痛打的落水狗一般抬不起头,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江湖剑客面前。

        脸,已苍白如纸。

        冷香院。

        不冷,无香,人踪杳。

        院子很大,却很冷清,名中带香字却见不得各式花草,只有奇山异石以及高大的松柏。

        最适合剑客的是梅花,但有了万梅山庄在前,谁都不愿意弄了“千梅山庄”“百梅山庄”,都是高手,谁都不愿意屈居人下。

        6小凤站在院门外,门紧闭,墙不高,但上朋友家怎么着都不能爬进去。

        他在门口像个没头苍蝇在门口带出乱转,思忖着用两条腿走进去的办法,却看门蓦地被推开,十二三岁的小姑娘站在门口。

        6小凤一见那小姑娘便笑道:“你们白云城的人,都喜欢冷着一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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