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今天找了个兼职，辅导两个初中生，开始的时间有点晚，结束的时候就九点多了。”姜凝朱看向方管琚，“你怎么还没睡？不会是一个人在宿舍害怕吧？”
往常这时候，应该早就上床睡觉了啊。
方管琚摇头，没答她的话，只道：“姑娘家晚归或有危险。”
姜凝朱不以为意，“不用担心，这里治安挺好的，回来时路上还有不少人，这个点也不算晚。”
附近的几所高中，都是这个点儿下晚自习，很少出什么社会新闻。
方管琚不再接话，姜凝朱洗过澡出来，见他还在桌前坐着，“你还不困吗？”
她走过去，看到方管琚在翻一本介绍当代的历史书，忍不住问道：“你看得懂吗？”
方管琚微微摇头，道：“确实有许多不甚清楚的。”
看了许多史籍，他能感觉到这是一个轨迹与大昭相似但又不同的国家，怪的是，这个世界千年前的思想习俗观念与大昭更为相似，不知其中是否有些渊源。
姜凝朱笑了一声，一掌拍到了他肩上，“你要了解这个世界，只看这些书是不行的。纸上得来终觉浅，你应该多多与人接触，比如尝试加些社团，你有什么特长吗？”
“特长？”
“就是擅长之事。”
方管琚沉默一瞬，缓缓抬起了右手。
要说出来吗？他比较擅长握剑杀人。
姜凝朱见他盯着自己的右手，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猛地拍了上去，“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你读过书肯定会写字吧，可以加入书法协会啊！”
方管琚未及反应被她这样拍了一下，只觉得手掌有些微微的疼。
姜凝朱找出纸笔，浸上墨水，递给他，“宿舍里只有瓶装墨水，没有墨块，你先用这个将就着写几个字给我看看。”
方管琚没拒绝，接过来写了几个字。
墨色略淡，与他平日所用之墨相差甚远，
“真好看，不愧是纯正的古人。”姜凝朱目不转睛盯着他一笔一笔写出一行诗句，毫不吝啬自己的赞赏之语，她不懂书法，但是也能感觉得出这字是自己一辈子也写不出来的。
“清晓露凝珠箔翠……”姜凝朱念着生出些熟悉感，开玩笑道：“你对这句诗是有什么执念吗？”
当时告诉他自己的名字时，他说的好像就是这句诗。
“对了，写写你的名字吧，我还不知道是哪几个字呢！”那天他说自己名字时自己只听了个音，没细问字形。
方管琚没有犹豫，提笔就写了自己的名字。
姜凝朱看着纸上颀长灵秀的几个字，这才知道自己一直是喊错了的。
方管琚，字应遥，而不是她想当然的“映瑶”。
“是……这几个字啊。”
姜凝朱干笑了几声，立刻转移了话题，“你的字这么好看，进书法协会绝对没问题，我要是写这么手好字，就学书画专业了，至少老师上课不会每节都提问。”
“你既然会写字，是不是也会画画，像你这样的闺秀都是琴棋书画样样皆通的吧？”
方管琚点头，稍一思索，又道：“你要看吗？”
方家教习子弟以武为要，但幼年时也是同一般世家那样学习君子六艺，乐为六艺之一，棋则多是平日消遣之用。
“什么？看你画画吗？今天有点晚了，你也要休息了，明天吧。”
“好。”
姜凝朱爬到床上，才想起灯还没关，正想起身，灯就被方管琚关上了。
第二天一早，姜凝朱醒过来时，方管琚已经买好了早餐，等她洗漱完，粥还是温热的。
她喝了一口粥，又想起了昨天的事，昨天她建议方管琚参加社团，还没得到他的同意呢。
“遥遥，你想加社团吗？我今天上午没事，你如果想加社团，我可以陪你去看看。”
方管琚递给她一双筷子，道：“好。”
如她所说，接触更多的人对他寻找凝珠翠玉或许更有利。
每年十一前后，正是朝南大学社团招新的时间，各社团会在校社联的统一组织下表演各类，展示社团特色，吸引学弟学妹。
姜凝朱和方管琚到社联的时候，各个摊位前的人已经不少了，一路走来多是热闹，走到书法协会的摊位时，却见围着的人寥寥无几。
见到有人停留，摊位后面的男生立刻站起来询问道：“两位同学，喜欢书法吗？可以先看看我们的宣传单。”
姜凝朱接过来，见上面的要求有一条是：有一定书法基础。
怪不得人这么少，大多数人加社团一是为学分，二是为好玩，所以他们会冲着宣传普及性质的社团去，这种要求一定基础的社团更倾向于是专业人士学习交流的协会，自然少有人问津。
姜凝朱悄悄靠近方管琚，“你肯定能进去。”
她冲那名男同学笑了笑，指了指身旁的方管琚，道：“我室友想试试。”
“好的，”男生十分有礼貌，铺开一张纸，研开砚台中半凝的墨，“在纸上写几个字就好。”
姜凝朱接过笔递给方方管琚管琚，她十分自信，方管琚一定不会有问题。
显然姜凝朱的自信不是毫无道理，那男生看到方管琚的动作，姿势，和他笔下的字迹，不由惊喜，问道：“同学，你也是书法专业吗？”
方管琚看向姜凝朱，姜凝朱立刻会意，答道：“不是，但也是写了很多年的。”
那男生拿起写了字的纸，相当赞同姜凝朱的话，“这……这确实是有多年的功夫啊，还相当有灵气，松劲挺姿，奇秀灵动，垂露处又暗藏微锋，不错，不错！”
姜凝朱没太懂他的话，但也能听出实在夸方管琚的字写得好。她正欲开口，就听那男生又说道：
“同学，你是哪个专业的？”
“我们是法语专业的。”
“为什么没学书法啊？有考虑过转专业吗？你这字写得不错，相当不错，如果以后精修书法，两三年，不、不到三年一定会出成绩！”
姜凝朱：“……”
男生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连忙道：“哦，我忘记自我介绍了，我是美术学院的老师，教书法的，我叫穆石。同学，我看你很有天赋，也有毅力，适合学书法！”
姜凝朱一时有些无语，她知道方管琚字写得很好，但没想到这么好，只写了几个字就让这位穆老师这么激动。
不过细细想来，如果只从方管琚的角度考虑，转到书法专业或许是一件有利无害的事情：一来他是自小修习，名家指教，二来书法对他而言并非难事，反而是这个世界上最熟悉之事，三来，看这老师的反应，他如今的程度显然不低。在这个他完全不熟悉的异世，学习书法未尝不是一条人生捷径。
姜凝朱有些犹豫，她看向方管琚，后者面上平静如斯，似乎根本没有听懂老师的话。
姜凝朱略一思索，道：“穆老师，我室友可能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能不能让我们回去仔细想想。”
“对对对！好好想想，如果想明白了，就去美术学院找我，我叫穆石。”他说着，脸上又浮现出几分尴尬，“我刚才可能有点激动了，毕竟良才难得嘛，让你的室友好好想想，专业也是人生的大事，不急不急……”
姜凝朱答应着，正要拉着方管琚离开，穆石又喊住两人。
“同学！转专业的事得回去细想想，不过入社团的事现在就能办，你们不是来加入书法协会的吗？来填个表就成了。”
姜凝朱道：“老师，不需要面试了？”
按照常规，登记过信息后还要有个统一面试的流程。
穆石忙道：“不用不用，这位同学用不着面试了，她的能力加入社团没任何问题。”
就算不能转专业，先把人留在社团也行啊。
姜凝朱帮方管琚填了信息，抬头看到穆石看着她眼中竟充满了期待，“这位同学，你要不要也写几个字看看？”
“啊？”姜凝朱一愣，连连摆手，“不了不了老师，我就不用了，书法上我完全没天赋，哈哈。”
姜凝朱尴尬地笑了几声，连忙拉着方管琚走了。
这届书法系没有招到好苗子吗，逼的老师亲自出动来社团瞅苗子。
路上，她忍不住询问方管琚的态度，“遥遥，刚刚那位穆老师说的话你听明白了吗？”
方管琚道：“应是明白了。”
“那你怎么想的？”
方管琚转头看向姜凝朱，不紧不慢道：“我暂无此想法。”
看到姜凝朱微微皱起了眉，他反问道：“单浓浓可会写字？”
姜凝朱听他这话，立刻明白过来，看来遥遥没有打算永远留在这里，所以才没有私自改变浓浓的人生道路。
平白占用了人家身体，原非方管琚本意，若是再改了她的志向，待自己回到大昭，单浓浓又如何自处，换了她的专业，岂非误人一生。
她露出笑容，认真道：“我明白了。”
姜凝朱不是方管琚，也不是单浓浓，无权对两人的人生多加置喙，以后会如何，日后在这个身体内的灵魂到底是谁，都是未知。方管琚转也好，不转也好，都有自己的考虑在里面，她没有理由站在任何一方的立场上干涉方管琚的作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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