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你对所有人都这么好吗？
于岚觉得自己不是一个爱哭的人，但却总是会碰到想哭的时候。
就像是他小时候鼓起勇气和邻里打招呼，却被嫌弃地驱赶。
就像是小学时，他饿得实在没办法，去捡别人啃了一半的面包被同学看见笑话。
就像是他白天在学校念书，晚上去酒吧打工，每天只睡四个小时，希望能够通过高考改变自己的生活，可最后却晕倒在考场上。
他也清楚为什么会在王成奚说那些话时突然鼻尖发酸，大概是因为昨天看见了已经和他没关系了的邓云昕，看见了与他同母异父的弟弟，大概是被人泼了血作为受害者的他却更像是犯错的那一个……
无助、委屈、自责一齐涌上他的心头，他红着眼眶，蹲在垃圾桶旁边，将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希望没人发现自己。
人脆弱时往往会想家，会想到最重要的人，于岚在自己脑海中搜寻了一圈，实在想不起有谁来。他觉得眼睛有些疼，却又忍住不去揉它，他怕一揉眼泪就忍不住下来了。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响起了脚步声，他的心一颤，明明只是想找个隐蔽的地方缓和一下情绪，此时却像是做了什么错事，他连忙站起来想要马上离开这里。
才抬脚就被叫住。“于岚？”
心脏像是被攥了一下，又痛又酸，脑中传来一阵轰鸣。
“你在这儿干嘛呢？”程衍问道。
于岚迟钝地运转着自己的思维，是该装作什么都没听到马上跑掉，还是现在扯出一个笑容回头打个招呼，或者不用笑，直接问好……但是身体先他一步做出了反应，泪水无知无觉之间滑落过脸颊，他惊得微微一颤。
“你怎么了？”
程衍抓住他的肩膀，他忍不住抗拒，他不想让别人看见他这个样子……“你这是怎么了？”
于岚垂着脑袋，不敢看他的眼睛。
“……”程衍微微睁大了眸子，少年眼角通红，泪珠划过他的泪痣，顺着他柔和的面部线条滴落下来，黝黑的眸子中带着雾气，薄唇轻抿着。
“怎、怎么了？”他难得磕巴，“怎么哭了？”
“前辈好……“于岚慢慢抬眼，声音低哑得厉害，“我没事。”
程衍无奈地微笑着叹了口气，都什么时候了，还记得要先喊前辈。
他抬起手指，想要触碰那滴眼泪，却又在一瞬间收回，他垂下眉，掏了张卫生纸出来，微微弯下身子，眉眼温和，轻柔地擦拭于岚湿润的眼睫。
于岚：“……”，他一时间被吓住了，眼睛不由自主地睁大，结结巴巴道：“我、我我自己来，谢、谢谢前辈！”
程衍却躲开他的手，“人难过的时候，就是需要被哄一哄，现在你亲切温柔体贴的前辈来哄你，所以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希望你能够心情好一些。”
程衍温柔笑着，夏日的风轻轻吹过，头顶枝叶沙沙作响，树影斑斓，光影错落，洒落在他的眉间发梢。
于岚愣愣地看着他，睫毛颤了颤，胸口突然一酸，眼泪不听使唤地掉得更加汹涌，他不愿意让程衍看见他这个样子，自暴自弃一般蹲下去，把脸埋进膝盖里。
程衍跟着他蹲下来，凑近了，看见少年轻轻颤抖的脊背，听见他细细的抽啜。
他觉得心被揪了一下，抬起一只手，轻轻地拍着少年单薄的脊背。
“怎么还哭得更凶了？”程衍开着玩笑：“我安慰人的功夫这么差劲？”
少年摇了摇头，大概过了两三秒，才从臂弯里闷声闷气的冒出一声：“不是。”
“不是……”他抬起头，抬手去揉眼睛，程衍看见他鼻尖红红的，眼睛也红红的，整个人看上去委屈极了，于岚轻轻道：“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在我难过的时候……安慰我。”
程衍突然一阵心痛，蹙起了眉毛。他突然回想起他们再次见面的场景，那时候于岚无助地躲在车窗下，紧紧抓住他的手臂，眼中湿润，浑身细微地颤抖的样子。
程逸一直觉得于岚和别的孩子不同，残破的家庭，混账的父亲，紧巴巴的生活，每次看见于岚，他都会觉得这孩子过得很辛苦，都会让他觉得于岚这些年过得一点也不好。
“对不起，我太失礼了。”于岚平静了些，他抬起手背抵在唇边，停止了流泪。
程衍：“没有。”他摸了摸他细软的头发：“是我打扰了你才对。”
于岚抿唇看着他的眼睛。
程衍：“发生了什么？这么伤心。”
于岚：“……没什么大事。”
程衍挑眉：“是那条热搜？你挨骂了？”
于岚：“不是……“他没想到程衍会看见那条热搜，“我哪有那么容易……哭啊。”他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睛，程衍看着他耳朵一点点变红了。
还真容易害臊。
“那怎么了，有什么困难？需要我帮忙吗？”
“没……就、我个人的事吧。”
他这回答模模糊糊，程衍也不便再问，便说：“行，你不愿意说我也不问了，但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和我说说，别啥事都憋着，明白了吗？”
于岚沉默了一会儿，没回答，反问：“前辈，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程衍：“你问。”
“你对所有人都这么好吗？”
“……”这还真没有。
程衍笑了一下，说：“我对你很好吗？”
于岚点点头，“嗯。”
他认真道：“第一次见面，你根本不认识我，却帮我引开那伙人。第二次高速路上我说了那些话，你都没怀疑我就把我送到长宁。第三次在食堂也是你解围……还有请我吃早饭。”
于岚看着他的眼睛：“就好像每次遇到不好的事情就会遇见你，但一遇见你事情就变好了。”
“……”
程衍与他对视着，笑了：“原来我这么好吗？”
于岚红着脸，点点头。
“别误会，”程衍说：“我不是个热心肠，不是对每个人都那么好。”
“那为什……”
“自己想。”程衍抬手伸出食指，戳了一下他的脑门。
于岚捂住额头，一脸的惊愕与困惑。
程衍站起身，向于岚伸出手，把他也拽了起来。
“反正我不是余俊熙，也对你没什么坏心思，你只要记住这一点就行了。”
万一于岚以为他也是个流氓那不就误会大了。
“不会。”于岚说：“我一眼就知道你是好人。”
程衍眨了眨眼睛，突然俯身，和他平视，微笑道：“不说“您”了？”
“……”
“挺好，老是说敬语，搞得多生分。”
“公司后辈大多都喊我哥，程哥，衍哥，程衍哥，挑一个你喜欢的喊。”
程衍一张俊脸凑到他眼前，他忍不住往后倾了倾：“我还是喊您前辈吧……”
程衍俊眉一挑，嘴角耷拉下来：“那你叫我程衍吧。”
于岚惊得抖了一下，妥协道：“那、那叫衍哥吧……”
程衍这才满意地笑了，直起身子：“可以。”
就在这时，他突然想起了什么……陆星辰和蒋承昊呢？
蒋承昊：“我觉得我这次真的是太讲义气了，都没去听墙角。”
陆星辰打开电视，又是程衍的综艺：“嗯，我也觉得我挺讲义气的。”
——
于岚从舞蹈室出来已经晚上十点了，他打开寝室门，没想到没开灯，看来是都睡了。
他蹑手蹑脚回房准备拿睡衣，隔壁床的王成奚蹬了一下腿，支支吾吾说梦话，于岚被吓了一跳，赶紧拿了衣服。
王成奚白天才冲他骂了一通，今后还要共处一室，不尴尬是不可能的。
他叹了口气，打开浴室的灯，突然，他听到隔壁房门开了。
雨柠戴着游戏耳机出来，和他正好打了个照面。
“回来了？”他轻声问。
“嗯。”于岚有些不自在，“还没睡呢？”
雨柠：“我打游戏，睡得晚。”
于岚：“这样。”
雨柠：“白天那事……”
于岚的心一下子吊起来。
雨柠：“白天的事你别放心上。”
“本来也不是你的错，换个人来顶替这个位置还是会有这样的事故发生。”
“成奚他脾气是急了些，但本性不坏，别说对你有意见了，我以前也和他拌过嘴呢。”
“嗯，谢谢。”于岚知道他是在宽慰自己，笑了笑。
空气又安静了，雨柠挠挠头：“那你快点洗吧，早点睡，明天早起。”
“好，你也是。”
房间门慢吞吞关上，于岚突然松了口气。
——
第二天一大早一行人就坐上了飞机，于岚这辈子第一次坐飞机，全程只有一个感想：晕。
比大巴还晕。
公司订的四人座，那就意味着有一个成员要到后面和工作人员一起坐，于岚主动坐到了后面，因为晕机，他全程闭眼窝在自己的位置上，冷汗一层层地冒，又偷偷擦掉，也没人发现。
下了飞机以后，他只觉得晕乎乎的，但又不得不跟上队伍，前面几个少年嘻嘻哈哈，他跟在后面脸色苍白。
“啊啊啊啊啊啊啊！starry！starry!”
"雨柠！雨柠！"
是接机的粉丝，黑压压的人群排在道路两边，保镖立刻将前面几个团员围起来，雨柠看于岚没跟上，冲旁边保镖说：“于岚落队了。”
于岚有气无力地想：没事，反正也没人粉我……除了黑粉。
王成奚笑了一声：“博关注呢。”
于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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