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2022.9.9
路云川在沙发上坐了很久，他很长一段时间没能让自己冷静下来，他脑海里全是路杳那双沾着水雾和情|欲的浅绿色眼睛。
他的眼睛很漂亮，像是泛着阳光的绿宝石，也有点像路云川以前喂过的一只绿眼睛小黑猫。
那只猫很乖，每次他给它食物，它都会亲昵地蹭他的手，在地上打着滚撒娇任他抚摸。
后来……
路云川抬手揉了揉眉心，停了思绪。
因为他的联想，多少有点荒唐。
第二天的时候，路云川早上有会，很早就去了公司。
他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徐管家知道他的午餐时间，踩着点准备了一桌中餐，等路云川回来的时候饭菜已经按菜式和碗碟大小摆好在桌上，还冒着腾腾热气。
路云川坐到往常常坐的位置，拿筷子时，他抬眸看了眼对面的空位，动作一顿：
“去叫路杳。”
“啊……”听见这话，徐管家迟疑了一下。
路云川注意到他的神色，微微皱起眉：
“出去了？”
他昨天没想到会在夜总会碰见路杳，这人当时一身酒气，走路也晃晃悠悠的，估计喝了不少。路云川猜大概是朋友间的聚会，但他没立场，就没多问。
“不是，”徐管家的看着路云川，突然意识到，这人可能还什么都不知道，只小心翼翼试探道：
“少爷已经走了。”
“？”
路云川微一挑眉：
“走了的意思是？”
“搬走了，早上带着行李箱走的。”
路杳当时只和徐管家说自己找到了房子，就先不打扰了，以后有时间还会来拜访，其他的什么也没说。
那神情太自然，徐管家以为路云川是知道的，就也没和他报备。
结果……
路云川微微抿起唇，像是有些无奈。
他叹了口气，自顾自吃起了午餐。
他在这时候，想起了年少时遇见过的那只小黑猫的结局。
当时的他还在孤儿院，没办法收留小黑猫，就每天把自己的食物留一点带给它。
后来有一天，他生病了，病了三天，没能去后院投喂小黑猫。而等他终于好一些了，再去后院找那只猫时，黑猫已经跑走了，无论路云川怎么叫它，它都没有从墙洞里探出小脑袋来。
路云川后来去了很多次，他再没能找见小黑猫，也再没见过那双漂亮的绿眼睛。
想到这，路云川眸色稍暗。
他沉声问：
“路杳的联系方式给我。”
听见这话，徐管家微微睁大眼睛，表情更微妙了些：
“少爷……没留。”
他顿了顿，多问一句：
“您也没有吗？”
“……”
路云川把筷子拍回桌上，他有些用力，筷子和桌面碰撞发出一声闷响：
“去查。”
十分钟后，路云川的手机收到了一串数字。
他盯着那串号码，指腹在距离屏幕咫尺处停顿片刻，似乎在犹豫，但最终还是拨了过去。
电话里，接通前嘟声间的沉默格外漫长，路云川坐在靠椅上，手搭上扶手，手指有节奏般轻轻点着。
另一边，路杳刚收拾完房子，正懒懒散散地斜倚在沙发上揉着脖颈。
过了一会儿，茶几上放着的手机响了，路杳撑起身子拿过手机看了一眼，又把它扔回了沙发上。
手机躺在柔软的沙发表面，发出的声音略微有些闷。
旁边还穿着围裙的季羲多嘴问了一句：
“阿杳，谁的电话，怎么不接？”
路杳懒洋洋答：
“路云川的，不急。”
另一边正喝水的季羽差点一口水喷出来。
她仔细观察着路杳的表情，却发现这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甚至还懒洋洋打了个哈欠。
季羽猜路杳大概在心里算着时间，因为一直等到振铃快结束了，他才不紧不慢地重新拿起手机滑了接通。
“喂？哪位？”
路杳这是第一次接到路云川的电话，但之前他拿到过路云川的名片，记住了他的手机号码，所以看一眼就知道是他。
电话那边沉默片刻：
“是我，路云川。”
“哦——”路杳拖长了声音：
“叔叔好。”
语气正经又乖巧，仿佛昨天那个骑在路云川腿上撩拨人家的不是他。
路云川在对面重新陷入沉默，也不知道是对路杳表示无语还是别的什么意思。
过了半晌，他才叹息般沉声说：
“我以为，离开前提前通知房屋主人是基本礼貌。”
“嗯？叔叔是生气了？”
路杳的语气听不出异样，但唇角却微微弯起了，笑眼里捎带了些挑衅般的恶意：
“你误会了，我没有忘记你，也不是故意不想理你。”
“那是什么？”路云川假装没听出来这人在说反话，他顺着他的话问。
“因为，我以为你不会想见到我，也不想听我的声音和信息。”
路杳从茶几上的糖果盒里挑出一颗草莓味的奶糖，单手剥开了糖纸放进嘴里，话音也由此变得有点含糊不清：
“我不是自讨没趣的人，你不喜欢我，我就不在你眼前晃了，我以为你会喜欢我的识趣。”
路杳的话句句嘲讽，听得路云川有些哭笑不得。
也不知道谁才是生气的那个。
路云川不知道要怎样接路杳的话，索性直接跳过了这个话题。
他转而说：
“记住这个号码。有事我会通知你。”
“你找我能有什么事？”路杳似笑非笑。
这人每句话里都藏着刺，像只张牙舞爪闹脾气的猫。
这句话又把路云川扎沉默了，他顿了顿，说：
“我在路氏只是暂时接管，我不可能留在这一辈子。你才是路家的继承人，有些事情，你必须学。”
路杳唇边的笑意淡了些，他咬扁了齿间的奶糖：
“我讨厌‘必须’。”
路云川还是没接他的话。
他说：
“挂了。”
话音刚落，路杳就听见听筒里传来一阵忙音。
路杳愣了一下，看了眼手机屏幕，才意识到这人确实是挂了他。
大概是觉得好玩，路杳笑了一声，刚退出通话界面，却发现手机上方弹出一条微信推送来。
他点开看了一眼，是一条新的好友申请。那人的头像是很漂亮的一片星海，名字是个英文单词：
“galaxy”
银河。
而一边的季家姐弟见他挂了电话，默默对视一眼，都看见了对方眼里的震惊之色。
他们和路云川的交集并不多，最多从别人那里听到过一些有的没的传闻。
听说路云川是个不苟言笑的强迫症控制狂。
听说路云川是个手段狠辣的大魔王。
听说路云川是个冷血无情的扒皮吸血鬼。
听说上次谁谁谁的公司市值蒸发好几十个亿都是他干的。
虽然听起来一条比一条离谱，但有一点总没错——路云川这个人很可怕。
但如果刚才他们没听错的话，他们的阿杳确实是在和控制狂大魔王吸血鬼讲话。
虽然他们不知道前因后果，但就算这样，他们都能从路杳的话里听出浓得都要溢出来的挑衅和嘲讽。
放眼圈内，谁敢和路云川这样说话。
不、不愧是杳。
路杳并没有注意这两人仿佛见了鬼的表情。
他通过了路云川的好友申请，在备注那一栏停了半天，最终从emoji表情里挑了只灰色的小兔子放上去。
路杳微微眯起眼睛，把手机拿远看看又凑近看看，越看越满意。
他放下手机，抬眼环视一圈他的新家。
这是他在他父亲给他留的那些房产里挑拣出来的一间，位置好，朝向好，大小合适，装修风格他也喜欢。虽然已经闲置很久了，但路杳提前找人来打扫过，他自己带的东西也不多，简单收拾一下就能住。
今天季羽和季羲听说他要换地方，吵着闹着要来帮他。三人中午在家里点了外卖，下午简单打扫过房间，一起出门吃了晚餐。餐厅是季羽选的，是很有名的一家京城特色菜。
三个人聚在一起的时候，季羽和季羲很喜欢给路杳讲一些京城圈里的趣事，路杳从他们那里听了不少有关路云川的传言，他觉得有点意思，因为传言里的路云川，和他认识的那位好像很相似，又好像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路杳和他们玩到很晚才回家。
他洗过澡，吹干头发躺在床上，正想放首歌听，按开手机的时候，却见手机里多出来一条未读消息。
他以前不在国内，微信用的很少，也几乎没人会用微信给他发消息。
而这条未读的主人，是个备注小兔子头像的家伙。
路杳点开看了一眼，路云川只和他说了一句话：
“十一号来公司一趟，有事。”
路杳看着这短短一行字，自动带入了今天季羽和他讲的大魔头吸血鬼，莫名有些好笑。
他故意没理路云川的话，而是回了句：
“叔叔不喜欢我，我不敢去碍你的眼。”
路云川回得很快，是一串简单的省略号。
他再次跳过了杳言杳语，只当没看见，多强调了一句：
“十一点半。”
路杳不逗他了，他应了一句“嗯”，心情还不错。
他想了想，点开朋友圈，随便翻了几下，有些兴致缺缺。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点开发布界面，从emoji里精心挑选了一棵小树，又在小树旁边加了个抱着胡萝卜的农夫。
两个表情符号组成的朋友圈很快发了出去，路杳不常用微信，但加的人很多，不一会儿，点赞和各种评论就铺在了下面。
路杳不断刷新着界面，赞和评论越来越多，他却没有找见想看的人。
他刷新的动作越来越快，直到刷出一个人的星空头像，他的动作才停了下来。
路杳看着屏幕，没忍住笑了出来。
手机屏幕上，是一棵小树和一个农夫。
一个兔子头备注的人隔着很多条评论，和那棵树遥遥相望。
[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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