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自从张扬在健身房当教练以后,只要张夫人没在,我就叫他张教头,八十个美女的教头,孔武有力。今天是他堂哥张轩的乔迁之喜,张轩跟我们俩都是中学同学,他每次回家,大家都会聚聚,所以我也在邀请之列。虽然是堂兄弟,但两家家境不同,张轩跟我一样,穷苦百姓出生,重点大学毕业,现在在蓉城一家电子科技公司上班。三年前经人介绍,娶了个在蓉城工作的陕西妹子。蓉城房价比本县高的多,两口子节衣缩食,东拼西凑,终于在三环边买了套房子。装修完成,经过一个夏天,决定搬进去住。城里房子小,亲戚朋友都去,坐不下,就分批次邀请。今天邀请我和张扬,去他新房子认个门、热闹一下。&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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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喜欢白天的蓉城市区,总觉得脏、乱、吵、差、挤、堵、热,晚上就不一样了,缺点不见,全是朦胧摩挲的美。&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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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12点,我和张教头到达北三环的一个新小区,张轩两口子下楼热情迎接。房子不大,约摸八十平,看得出来,女主人花了心思,布置的挺温馨。&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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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张轩:蓉城一直都是北乱、东贫、南富、西贵,这里总给人感觉地区混乱,治安不好,你为啥买在北三环?&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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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轩说他老婆公司在这附近,为了老婆上班方便。&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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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教头说:你不是在南门的开区上班么,每天穿城?&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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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轩说:没办法,只能将就一个嘛。在蓉城上班的,基本都是这样,还好现在地铁比较方便,就是上下班高峰期挤了点。&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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蓉城的上下班高峰我是见过的,无论地铁还是公交站,人头如蜂攒蝇集,看了就知道“草民”这个词是多么贴切。草,密集而廉价。&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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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阳台往外看,周围全是高耸的楼房,密密麻麻的窗户和阳台,家家都一样,其规整和有序程度,与监狱的牢房相比,毫不逊色。&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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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人已经把餐桌摆好,丰盛的菜肴,还有两瓶陕西的西凤酒。&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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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教头说:你们这片开还可以嘛,周围挺繁荣的。&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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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轩说:还行吧,越来越热闹,房价也在上涨。只不过,满眼繁华,与我何干?也是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生活嘛,家乐福或者沃尔玛,跟你们楼下的小市,有什么区别呢?县城才好,适合生活。&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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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着酒,张教头说:叫你回县城,你又死犟,说没有跟你专业对口的公司,没有机会,没有展前途。&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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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轩说:蓉城怎么说也是省会,机会多,平台高,我毕竟学了这个专业,在蓉城更能把握机会。&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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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教头反驳:把握个屁,我还不知道,你就是犟,不肯低头,放不下身段回县城。每天朝九晚五,早上六七点就起床赶地铁,下午回到家都七八点了,还经常加班。要不是嫂子,你回来连口热饭都吃不上。圈子又都是同事,时间都卖给公司了,哪还有精力把握什么机会?你看董乐,他也在县城,现在还不是一样有了自己的设计公司,假以时日,你我都得叫董总。&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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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赶忙拦住:狗屁!你就吹吧,张教头!&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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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轩一脸疑惑:张教头?什么意思?&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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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扬白了我一眼:滚!&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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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张轩:你每天回来都七八点,有那么晚么?那你夜生活都干嘛?&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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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轩说:吃完晚饭八点过吧,哪有什么夜生活。下楼在附近散散步,九点过回来看看电视,看看手机,然后洗洗睡觉。偶尔跟同事或在蓉城的老同学吃吃饭,打打牌。&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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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点头:挺健康的。张教头,咱以后也学学人家,别天天晚上都喝酒!&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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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扬瞪大眼睛:我靠!大哥麻烦你搞清楚好不好,都是你和李勋组织的,还经常一顿不过瘾,转两三次台。&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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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举杯制止他:好,好,不说了,都是我的错。今天是轩哥轩嫂乔迁之喜,来,二位安居乐业,我祝福你们。&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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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杯后,张轩已经有点醉意:谢谢董总的祝福,不过安居乐业还真谈不上。不怕你笑话,我们两口子房子付借的钱,都还没还清,以后每个月还有房贷、物业费呢,不敢安居;乐业嘛,每天为那么点工资,起早贪黑,两点一线,没个尽头,就更谈不上了。跟你们比不得,向你们学习,来,我们两口子敬你们一杯,祝你们生意兴隆,有空得多来我这儿坐坐。你们来,我心里特高兴,今天不醉不归!&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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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两瓶西凤酒分完,张轩很快就爬桌上了。残局和张轩够女主人忙的,我就叫了代驾,跟张教头摇晃着下楼。&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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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我们满身酒味,代驾小哥依然保持微笑,很是职业。&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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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教头上车后了会儿呆,转头对我嘟哝:我哥太犟了,毕业那会儿,他找了这个工作,五千一个月。我爸叫他回来,到厂子里帮着管理,你说,我家能亏了他么?怎么说都不肯,宁愿给别人打工,现在好了,活的那么累,半死不活的。两口子工资加起来也就两万,每个月房子、车子、孩子,再随点份子,还能剩什么?辛辛苦苦,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一想起他在桌上说的“起早贪黑,没有尽头”,我就来气。&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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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没少喝,我大脑有点不受控制:你也不用生气,各人有各人的命。你这个没出来上过班的人,是不能完全体会的。每天朝九晚五,贱卖自己,养家糊口,这让我想起以前一个可怜的人群。&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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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扬问:哪个人群?&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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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血奴,你知道吧?&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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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扬说:听说过,就是被骗去卖血的嘛,卖的钱,被人拿走,算边缘化群体,只是少数人的遭遇。现在义务献血了,没这个群体了吧。怎么突然想起这个?&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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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对,是很小的一个边缘化群体。但如今的上班族,不是小群体了吧?基本都像你哥那样,日复一日,起早贪黑,没有尽头,跟血奴比,上班族应该称为“命奴”。&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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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扬看着我:命奴?什么意思?&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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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解释道:就是不清楚自己内心究竟想做什么事,被体制化了,导致生命和命运不由自己掌控,为了生活贱卖自己的时间和精力的人。血奴很惨,但人体血液可以再生。而“命奴”呢?谁的生命可以从来?&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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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扬皱皱眉:没怎么听懂,但好像挺有道理。你别老是想那么玄乎的问题,小心哪天变成邪教头目。&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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