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我说:大哥你动作挺麻利的，佩服。还要一周，现在在编制概算和调整工程量。&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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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建设点点头:今天跟老大说好了，这个项目我和李勋一起做施工。你看怎么调一下设计方案，才有利于我们。&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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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的老大，当然是指李副县长。&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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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我答应着掏出电话，叫这个项目的设计负责人带上图纸，马上来“四合院”茶楼。&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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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钟后，负责人带着笔记本电脑匆匆赶来，没喝一口茶，先把电脑打开。接着向我和高建设介绍了目前的设计方案。主要包括两部分，道路和渠道。初步估算分别投资15oo万和5oo万。&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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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建设认真地边听边看图纸，抽了几口烟，示意我们坐近些。开口道:这样，道路的面层是一目了然的，没办法偷工减料，把25cm的厚度调成18cm吧，剩下的投资，调到砂卵石基层，基层是隐蔽工程，有文章可做。&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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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无担忧地说:验收完了，审计那儿恐怕……&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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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建设摆手:审计你不用担心，我会提前打点。你们还需要把砖砌渠道改成混凝土浇筑，外购砖头不划算，没什么赚头。我去现场看过，园区那儿土层不厚，容易挖出砂卵石，我准备直接就地开挖砂卵石来拌制混凝土。&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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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得不佩服高建设，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虽然有点低劣，但绝对利润最大化。&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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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项目，仅需要交通和水务部门配合把关，不用组织专家评审，所以，在财审意见下来之前，只要规范允许，想怎么调方案都行。&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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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项目负责人交代完，已经中午12点，我在外面随便打包个煲仔饭，开车回到公司。几个新人各自吃着外卖，有米线、盒饭，也有自己带饭的，头天晚上提前准备好，第二天带来公司，找个微波炉加热，省钱又干净。带饭的多半是女同事，讲卫生，也有那份心思。有很多写字楼和办公区，附近都有餐饮一条街，针对白领，每天基本只买中午一顿，各大餐馆或外卖生意相当火爆，送外卖的更是忙的不可开交。可以想象，中午12点半，每个城市千千万万白领，放下手机和电脑，有的端着盒饭或饭盒，有的像蚁群一样，拥到小餐馆。这是他们习惯的午饭时间和方式，他们需要快点吃，因为午休时间通常比较短。有时候工作紧的时候，会吃的很焦躁，甚至没时间吃午饭。并不是老板催他们，而是单位制度和手里的工作推着他们往前赶。这就是一种体制化，仅为了填饱肚子，大家习以为常，很少想想自己是不是真的想每天这样吃午饭？&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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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随便吃一口，晚上一般都在喝酒，真对不起自己的胃。就打了个电话给程静，说晚上我们在家做顿饭吧，家里快一个月没开火，锅都生锈了。&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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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静温柔地答应，说她下班去买菜。等我下班到家，儿子坐在沙上看动画片，餐桌上已经摆上藿香鲫鱼和麻婆豆腐，色香味俱佳。心中一股温馨升起，工作的烦躁和厌倦也忘了大半。程静嫁给我，算是有点亏，吃穿都没多大讲究。从背后搂着正在炒菜的程静，她回头亲了我一下，让我把碗筷摆好，准备吃饭。&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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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前一度很害怕两口子自己在家吃晚饭，说明没什么应酬，没什么事业展。长此以往，会陷入鸡毛蒜皮，甚至会落得贫贱夫妻百事哀。但是现在，我看到了一点希望，觉得未来不是梦，偶尔在家吃晚饭，是一种很好的休息。&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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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程静洗碗去了，我抱着儿子看动画片。电话响起，一看是张小庆，我疑惑这个时候他打电话干嘛。&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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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通后，他语气有点急促：董乐，赶紧到你们四合院茶楼2号包间。&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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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他什么情况。&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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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继续说：我在外面聊美女，好像被老婆现了，刚打电话查岗。我说在四合院茶楼跟你说事情，你赶紧过来。&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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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无奈笑笑，跟程静说去趟茶楼，就下楼了。&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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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2号包间，张小庆说：我想了一下，应该是昨晚酒喝多了，聊天软件忘记卸载，免打扰模式又忘关了，天杀的，半夜十二点来了条消息，我老婆应该是看到了。等下她来，就说今晚我们吃完饭，一直在这儿说园区的事情。&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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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他老婆真进来了。我叫了声嫂子，请她坐。&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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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不能完全怪张小庆花心。他老婆虽然才三十五六，但皮肤粗糙，身材走样，不会打扮，浑身冒土气，看起来像四十几岁。&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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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张小庆似乎很怕老婆，唯唯诺诺，全不见平日的科长威风。他老婆看我们确实在说事情，就说要回去哄女儿睡觉了，起身离开。&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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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小庆看出了我眼中的疑惑，苦笑摇头：兄弟，你有点奇怪我为什么怕她，对不对？&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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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置可否看着他，他继续说：实不相瞒，我混到今天规建科科长，靠的是她老爸。虽然她老爸只是乡镇镇长，但在本县，黑白两道都挺吃得开。当初是不同意把女儿嫁给我的，但我们最后还是结婚了。他没办法，安排我进建设局，再运作，让我当上科长。所以，我对她们一家，应该是感激和畏惧吧。一直都活的挺憋屈的，看我表面风光，其实在她一家人面前，大气不敢出一口。最近几年，实在觉得压抑，就开始玩社交软件，人生嘛，还是要对得起自己。短短几十年，开心最重要。我跟所有交往的女人，都表明自己已婚，愿意继续就继续，不愿意拉到。大家激情可以，就是不能破坏家庭，这是前提，也是底线。没了这个家庭，我将一无所有，科长也好，前途也罢，灰飞烟灭。有时候我深深感到混体制太可怜，官大一级压死人，能走多远，基本看背景。以我的背景，最多混到副局长。所以我真心跟你和高建设交朋友，天有不测风云，如果我哪天在体制内混不下去了，希望你们还能给我一条路走。&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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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我认识的张科长吗？在施工、监理和设计面前威风八面，竟跟我们一样，挣扎在欲望和恐惧之中。依人者危，臣人者辱。就算哪天不在体制内混了，出来面对的，是更大的体制，想鸟儿一样，只是换个大点的笼子而已，体制恢恢，疏而不漏。&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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