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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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渐晚，薛念迟亲自送着洛杨与苏鱼走出五龙城，望着最后一抹夕阳照在五龙城头，这座古城也有了一丝斑驳的痕迹。  &1t;/p>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今日一别，咱们终有相聚一日。”&1t;/p>

        薛念迟停下了脚步，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玉佩上刻有“薛”字，双手略微用力将玉佩扳成两半，一半给洛杨，一半给苏鱼。&1t;/p>

        “这半块玉佩你们可得收好了，算是信物，答应给你们的大礼自然不会食言。”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洛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1t;/p>

        洛杨点点头，看了苏鱼一眼示意其不要担心，跟着薛念迟走到了城门另一边。&1t;/p>

        “有件事还是不想瞒你，其实那道天雷就是冲着你而去的，来的很突兀，却绝不是偶然。你有着让老天都嫉妒的气运，还有……还有的薛某此时不便多说。无论如何，你都去那棵被劈焦的梧桐树那看一看，是它救了你一命，准确得来说，是当年五龙圣人留下的一念救了你。”&1t;/p>

        薛念迟说的话，洛杨皱了皱眉，本以为那道天雷只是意外，而气运又是何物？还有就是，他又是如何得知的？&1t;/p>

        “薛公子所言恕在下不能理解。”&1t;/p>

        薛念迟打开白扇笑了笑，那双眼睛似乎能穿透一切，看得洛杨浑身不自在。洛杨还在等着薛念迟解惑，他却摇着白扇往苏鱼那边走去，只是轻轻说了句：“万事多加小心，神武之地任何人都可以死，唯独你——不能死。”&1t;/p>

        洛杨藏着一肚子疑问回去苏鱼身边，微微拱手道：“今日多谢薛公子招待，还有齐高手，我俩就先告辞了。”&1t;/p>

        苏鱼跟着拱手告辞，薛念迟摆了摆手道：“薛某在神武城等着二位。”&1t;/p>

        看着洛杨与苏鱼往那棵被劈焦的梧桐树走去，薛念迟摇着扇子与齐玄霄往另一边走去，此行——神武城帝宫。&1t;/p>

        “先生，老匹夫还是想多问一句，那小子到底有何过人之处？”&1t;/p>

        薛念迟闻言笑了，说道：“你知晓帝宫里那位为何这般迫切邀我入帝宫坐位帝师？”&1t;/p>

        齐武夫摇了摇头，试探性说道：“是因为先生才智过人。”&1t;/p>

        “天下聪明人多了去了，我薛念迟又能排到几，只有一些小聪明罢了。”&1t;/p>

        “帝宫里那位能耐确实不小，连你都还不知道的事，他就知晓了，真是恐怖。”薛念迟直视夕阳的余晖，没有任何不适，他甚至可以直视正午的阳光。强如齐玄霄，长时间看着阳光都会短暂的眩晕，甚至眼花。&1t;/p>

        “还请先生明示。”&1t;/p>

        “我有一双眼，洞察天地间！”&1t;/p>

        此时，夕阳完全落下了山头，西凉地界陷入了黑暗之中。&1t;/p>

        洛杨在那棵劈焦的梧桐树前站了很久，没有说一句话，苏鱼就这么默默站在他身后，也没有说话。&1t;/p>

        老刘看着洛杨完好无损，也就放下心来，只是不解为何那小子在那棵梧桐树前站了那么久，是在庆幸大难不死么。&1t;/p>

        “小鱼儿。”&1t;/p>

        “嗯？”  &1t;/p>

        “走吧。”&1t;/p>

        洛杨对着那棵梧桐树弯了一下腰，领着苏鱼准备离开西凉地界。这个地方太过危险，在自己没有绝对的实力之前，他都不会再来这片土地。他不知道暗中保护自己的是谁，但是今日所遇见的齐武夫让他明白，哪怕有人保护也不见得是万无一失。&1t;/p>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自己亲爹也不可能找个天下第一保护自己。薛念迟临别之前所说，这个天下谁都可以死，自己不能死，虽然还不知道他为何这般说，总归也是有他的道理。&1t;/p>

        在一处可以避风的山坳里，他俩停下了脚步，洛杨升了一堆火，取出那件出门所穿的锦衣递给苏鱼，说道：“夜里冷，这件你穿上。”&1t;/p>

        苏鱼没有推辞，裹上那件对他而言大了很多的锦衣，搓着手说道：“洛哥，你说那个薛公子是好人还是坏人。”&1t;/p>

        “是不是好人不清楚，但应该不是坏人，那顿吃得饱不饱？接下来可能又要上顿不接下顿了。”&1t;/p>

        苏鱼嘿嘿一笑，摸了摸肚子说道：“那龙湖醋鱼当真好吃，那么多年来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鱼。”&1t;/p>

        洛杨继续给火堆添柴，说道：“我在家的时候想吃什么就能吃到什么，是娇生惯养的大少爷。直到出来之后，花完了银子，才现能吃饱饭不挨冻是多么幸福。”&1t;/p>

        “人啊，就是不能要求太多，简简单单的就挺好。”&1t;/p>

        苏鱼重重得点了点头。  &1t;/p>

        “以前在家门口跟一位赌鬼聊过天，他说啊，当他有一千两银子的时候，他的愿望是能有一万两银子。在他只剩二十两银子的时候，他的愿望是能有一千两银子。在他没钱的时候，他的愿望是能有二十两银子。在他欠债八百两的时候，他的愿望是没有外债。在他饿三天的时候，他的愿望是吃上米饭和肉。当他吃上米饭和肉的时候，突然就哭了。”&1t;/p>

        “后来呢？”苏鱼有些期望的等待下文。&1t;/p>

        “后来……”&1t;/p>

        洛杨紧了紧衣服，拿起干枝挑了挑烧得正旺的火堆，说道：“他吃完我端给他的米饭和肉，投河自尽了。”&1t;/p>

        苏鱼没有惊讶，突然生出一种感同身受的奇怪情绪，若是自己也到了那走投无路的地步，大概也是差不多的选择。&1t;/p>

        看着没有回话的苏鱼，洛杨有些唏嘘道：“小鱼儿，无论如何，你一定要记住六个字。”&1t;/p>

        “哪六个字？”&1t;/p>

        “好死不如赖活。”语气中带着毋庸置疑的肯定，“自我了断看似潇洒，实则太过不负责任，哪怕没了家人没了朋友，至少还有自己。来到这个世上，不是为了别人而活，而是为了自己。”  &1t;/p>

        颠沛流离十多年，扛过寒，挨过饿，尝遍世间人心冷暖，人生大起大落好歹还有大起，自己却是一直大落。本以为再无任何事能让自己情绪产生较大的波动，却是因为这个认识不过几天，拉着自己结拜，随意洒脱的人说的这六个字，鼻子一酸。&1t;/p>

        “洛哥你放心，只要有一线生机，小鱼儿绝不会放弃，不过是血寒毒而已。”这话看似说给洛杨听，更多的却是说给自己听。&1t;/p>

        死了一了百了，这个想法苏鱼不止想过一次，人在绝境的时候，真的太难了。&1t;/p>

        “能想明白就好，咱们兄弟俩总有一天也能在江湖上站住脚。”  &1t;/p>

        离开家的这些天，洛杨突然明白了许多，试问，一个男人抛开光鲜的外衣，显赫的家世，不错的相貌，还剩下什么？是满腹的脏水猥琐？是一腔无病呻吟的怨天尤人？还是一胸襟的山河锦绣？  &1t;/p>

        有些东西你不去经历，永远都不会懂。总有一些人弱不禁风，屁事不懂，看见别人遭难受苦，只知道躲在角落放两根冷箭说矫情，说人家犯贱穷折腾。不趁着年轻拔腿就走，去刀山火海，不入世就自以为出世，还以为自己活佛涅槃来的。&1t;/p>

        “洛哥，咱们接下来去哪？”&1t;/p>

        洛杨往苏鱼身边靠了靠，思索了一下说道：“传闻宣武宗是神武之地最大的宗派，号称江湖上有上万弟子，咱们也去加入宣武宗。”&1t;/p>

        “那么大的宗门，不会收咱们的吧？何况咱们还没银子。”苏鱼有些担忧。&1t;/p>

        “先过去看看，若是一个认钱不认人的宗门，不加入也罢。”&1t;/p>

        “这一去怕是有不少路。”&1t;/p>

        洛杨点头道：“咱们现在身处西边，宣武宗在南边，走过去应该入冬了。”&1t;/p>

        “听你的。”苏鱼浅浅一笑，他说去哪便去哪。&1t;/p>

        洛杨缩了缩身子，说道：“睡吧。”  &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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