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失败的第一学期

学业上他却没什么长进，这学期上的诸多基础课，枯燥无味，他有时甚至会翘课（此为大学必修课）。平日里自修倒是勤快，可是正如之前所言，考试成绩一下来，还往往没有那些“大玩家”得的分数多。他一开始也不在意，别人会作弊呀，自己可是实实在在的。直到天气渐渐凉去，游子归家过年，他才觉得虚度了光阴。他问自己：“明天毕业的话，你比之前有什么进步？你又拥有什么能够在社会立足？”答案是什么都没有，不能以才进大学第一年来安慰自己，有便有，没有就是没有。

        他在自责中度过了寒假，并将带回家的两本课本仔细研读，虽然这两门课已考试，学分拿到了，成为了过去式，但这是与专业相关的基础课，总有用上的时候吧。

        他内心的平静，被村里生的两件事狠狠地冲击了。村里有两人（权以张三李四称之）爱赌，也掌握了一些千术，平时设局与乡民赌博，屡有所得。不料一日在外与人大战良久，赢得太狠，还不小心露出一点出千的蛛丝马迹，张三看势不对，借水遁溜了，留下的李四竟被人剁了一只手。出千剁手，也不晓得这规矩是否和香港的赌博电影有关——导演可能会说：“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啦。”也许的确和导演无关，也许人家赌场的黑社会就是这么干的，电影片段说不准来源于生活呢。

        这事听上去不陌生，这种电影桥段大家都熟悉得麻木了，可真正生在身边，就让林容内心久久不能平复。

        没过几天，村里忽然生了更悲哀的事，一个小男孩落水溺亡了！村东头有口塘，水位颇深。一日几个小朋友于边上玩耍，其中一个不幸落水，别的小孩都惊慌失措，好不容易有人想起跑回村里喊人，但为时已晚。春节将至，天寒地冻，田野上没有干活的农夫。待到村上有人接到报信赶到，小孩落水都已过去了差不多半小时，幽幽水面静得可怕，小孩连影都看不到了。

        明知小孩已经无救，村里人都面面相觑，没有人下水捞尸，反正救不回来了。水冰冷得要命不说，大过年的捞尸，晦气！

        小孩家属哭得悲痛欲绝，不料竟全是旱鸭子，没有下水的本领，团团转望着众人，却求不出肯下水之人。林容看着那一家子，实在于心不忍。他水性也说不上好，但潜水却是自幼就玩惯的花活。他站了出来，主动地表示愿意下水捞人。

        他也不忍多看小孩家属的神情和眼泪，脱下外衣，热热身就跳下水塘里。有人商量了几句，就赶紧四处找了些枯枝败叶生火，以便林容上岸后烤火取暖。这显然是有大用处的，林容的搜索工作不太顺利，摸上一阵就得上岸，浑身直哆嗦，必须烤火休息，恢复体力后他才继续下水。如此几上几下，足足花了一个多小时，才摸到了水底的小孩。

        他摸到的那一霎那，心底竟是一阵悲伤，第一次直接触摸死人，他并没有害怕。小小年纪便夭折，美好的世界还没怎么来得及多看，便再也没有任何机会，上天对他是多么的残酷！没有找到小孩之前，即便所有的信息都指向他溺水而亡，终究仍有一点点的侥幸心理，但眼前的事实，残酷地打破了这个幻想。

        他把小孩拖上岸，望着哭得说不出话的小孩家属围上来拼命摆弄着小孩，不一会他们彻底地失去了希望，爆出震天哭声。他鼻子一酸，几乎掉下泪来。他把丢在一边的外衣捡起，也不烤火，匆匆地回家去了，路上他终于忍不住落泪了，足足几分钟后才止住。

        生命无常，要珍惜、珍爱生命。有理想和目标，该早日实现。

        他沉默寡言地过了好些天，家里人见他心情不佳，也不知是否沾上了所谓晦气，林源不由得委婉出声试探，他不禁气了：“什么观念呀，人家小小年纪就遇到意外了，你们还忌讳这个。”见林源有些尴尬，他又补充道：“爸，我这些天这个样子，是为这小生命的逝去而惋惜。你们不用担心。”

        他是村里头一个正儿八经的大学生，即便在他父亲心中，也成了文化人。他有这样的感触，林源反倒放下心来，文人和普通村民本来就不会完全相同嘛！

        新春新气象。他在除夕夜十二点，点响了一串长长的鞭炮。苍茫而热闹的夜空下，他感到人类的渺小，却又很珍视生命的可贵。他要轰轰烈烈活一回，让人生更有质量。敷衍生命是人生中最大的错误！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第一学年第二学期，林容下决心纠正上学期偏散漫的学习和生活方式。

        他加强了学习强度，不过他并没有打算做书虫。仅仅专注学业，将来对口工作不过是与机械相关的工程师吧，那是自己想要的生活么？很明显那可以作为职业，但不能把所有能量都束缚于其中，另外该干点什么呢？没有标准答案。他一直思考着，但是自己阅历太少，对这么一个大题目，很多东西他想不清。

        他阅读大量课外书。尤其是南怀瑾先生的书籍，给予他最大的帮助。他感受了儒、道经典的魅力和浩瀚。相对来说，他逐渐更喜欢被一些人评为带阴谋气息的《道德经》，此书兼谈修道与为人处世，这也是读了南先生的《老子他说》后，不需作太多比较，就有的想法。而讲述儒家学问的《论语别裁》、《原本大学微言》，也让他对印象中古板、大而无当的儒家文化刮目相看，以前的认识真是肤浅。

        思考人生久了，几乎都会从宗教中寻找一些答案或灵感，佛教文是要接触的。林容以前读了多遍《心经》，也常翻《金刚经》，可是他对一些佛经中所言的三千大千世界之种种，没有足够理解，以至于他没有进一步看更多佛经。他看到小乘佛教的出世立场，这让他有些不同意见。先渡己，有余力然后渡人，这是有慈悲心，可是按他的理解，“渡人”仍旧是要把他人“渡出世外”，在眼下这个大好乾坤，这不是积极的生活方式。

        阅读这些书籍，似乎并没有什么明显好处，但他觉得相比三五个月前，考虑事情成熟老练了不少，有时他会想起之前一些幼稚的往事，不由得暗暗脸红。

        还有一个变化，他周末有意识地四处走动。增长见识也罢，扩大社交圈也好，总在校园那点地方团团转，局限性太明显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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