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那年高考

回到座位刚坐下，上课铃声就响起来了。他撕出一张小纸片，往右拳的裂口上一粘，以便让血逐渐凝结、止住，这样伤口处理就算完结了；然后又把左手指头的血迹或抹或搓，总算收拾干净了。由于班上同学少，课桌有些富余，所以一部分人是自己一张课桌的——林容就恰好没有同桌，他做这些事，也没有人留意到。

        他做完这些，习惯地拿起笔，准备再次尝试集中注意力学习。忽然一阵香风袭来，袁宝宝带着书本凑了过来，一眼就看到了他的右手，顿时低声惊呼：“你的手干嘛了，出血了！”说话间已经坐在他旁边，盯着他握着笔的右手。袁宝宝自上小学起，身高就像男同学一样增长，习惯被老师安排在教室中间靠后的位置。到了高三后，自习课占很大比例，课堂听讲更加不重要了，她就干脆挑了个后排靠窗的位置，恰好离林容非常近。自从前些天林容随着她跑出去护着孕妇，逼走计生办的人后，两人也变得更熟络了。听到她的惊呼，林容不自觉地把右手往回缩了一下，又下意识里觉得没必要和这小妞遮遮掩掩的，很快就坦然起来，说道：“没事，就是刚才打树皮，不小心整裂开了”。

        袁宝宝有些纳闷地说：“你好端端去打树皮干嘛，吃饱了撑着吗？”

        “嘿嘿，这是我的秘密，随便你怎么想，你就当我吃饱了撑着吧。”林容说得轻松，但是脸上的黯然却出卖了自己。袁宝宝没有追问下去，她觉得林容不想对此多说什么，那就不要再去追问，那样烦人得很，她不干那种事。她把手中的书本一摊，说：“懒得理你。嗯，这道题我有点想不明白，这是你的强项，帮忙看看吧。”

        林容拿过来一看，原来是道物理题。省内高考制度这年有所变化，采取了“综合分+单科分”的模式，不再像以往那般按文理科区分。这位袁宝宝不晓得为啥挑了物理，却总是学得不太好，正好林容也是学的物理，还是尖子生，袁宝宝就利用近水楼台之便，不时向他请教物理题目，何况最近忽然混熟了很多，她更是不会客气了。林容仔细读了题目，想了想说道：“这种类型的题目，我没有见过，得让我想想。”

        袁宝宝说：“那你想好了喊我一声，我回去做别的题目。”林容点点头，目送她返回自己座位，用力抖了抖脑袋，想把今晚的负面情绪给甩掉，然后努力地做题目！

        不论怎样，这题目将他逐渐吸引住了，整整用了他二十分钟才运算验证完毕，这时他的悲凉感觉总算暂时压了下去，完全投入到了学习中。事实上这道题对他的帮助大得很，因为后来高考时就有类似题目，这让他大呼走运，为此还特地感谢袁宝宝。

        说起高考，不管评价好坏，它就是那么重要，让所有高中学生一直都扛着大山似的，根本没有放松一把的时间，即便有那想法偷懒一下，也挺不过心里的罪恶感，最终还得老老实实回到满负荷状态，神经绷紧程度，那是一生只有一次的。

        其实高考无非就只是一次考试，只不过……可能地点得换到别的学校。林容所在的乡镇中学，不具备考场资质。到了高考前一天，学校把参考学生都拉到了县一中考场附近，然后集体入住了“神话大旅社”。

        神话大旅社年年承接来自乡镇的高考学生团体接待业务，对于师生需求那是相当的熟悉，据说“神话”之名，便是为预祝广大学子创造奇迹而起的。其实来入住的乡镇中学学生，不太可能具备创造奇迹的水平，考完试后该复读的复读，该流浪的流浪，万一能碰上读个大学，基本上也不会是什么能令人满意的院校。所谓神话一直只是一个幻想，但这不影响旅社以“神话”的名义继续接待广大师生。总体来说，管好这些师生吃喝，其他方面就没什么好操心的了。学生们整天就是考试，学习，再考试……，什么杂念都没有，人员虽多，却不会打架闹事；带队老师则喜欢研究当天的试题，一现出了什么新题型，之前没在课堂上讲授的，毫无例外都会连连叹息，然后串门去打探学生应考情况。

        按预算安排，每个学生每天中晚餐是一个饭盒，开饭时全体自行去一楼厨房领取。因为吃完还得把空饭盒拿到楼下统一回收销毁，有的学生嫌拿到楼上楼下跑两回麻烦，干脆就在厨房侧边的空地上蹲着吃，结果引起众人群起而效仿之，甚至有些女生也参与进来，根本就不顾性别和学生身份。一时间只见学子们以各种姿态蹲着，捧着一次性饭盒狼吞虎咽，有的人低着头，而鼻梁上的眼镜一晃一晃，吃得不亦乐乎，有人还边吃边笑，闹哄哄的。现场之混乱不堪，简直斯文扫地。

        厨房的阿姨放完饭盒，在厨房门口拿个大口盅喝水，对这帮人的举止非常淡定，好像在工地看到民工们蹲着吃饭一样，早已见怪不怪。

        一连三天，总算把考场里那点事给办完了。高考完后，心中那份轻松，简直生平仅有，同学们回家路上坐着大巴包车，一路疯狂放肆地笑骂打闹，连司机都感受到了那股强劲的气氛，惊呼“年轻就是******好！”并相邀明年再来，再来欢乐一回，同学们则纷纷骂他是乌鸦嘴，谁他妈还愿意再来高考啊！那司机哈哈大笑，腾出一只手，熟练地整出一根过滤嘴，再摸出个火机“啪”一声点燃了，左手把车窗拉开一条缝，车上很快就一股烟味，夹杂在车里浑浊的空气中，特别难闻。“操，真没公德心！”有人相继骂开了，司机则听而不闻，时不时一咧嘴，继续吐着浓烟！见到被无视后，聒噪了一会学生们懒得继续再纠缠，而司机制造的毒气也慢慢被忽视，车上又是一阵阵喧哗以及谈话。

        有的人已经相约外出游玩，有的人则表示要大睡几天，恢复一下精神体力，反正现在是人生中“最有空的日子”，要干什么都好自由。林容不爱凑热闹，别人见他摇了几回头，都不来邀他了。后来回到镇上学校（终点站），下车后袁宝宝随口问他去哪潇洒，他老实地说：“我不打算出远门，那要花钱。”

        袁宝宝想了想，说：“以后见面机会就少了，你在学习上帮了我很多，请你吃个饭吧？”

        林容连忙摆手说：“不用了，学习上相互帮忙是应该的，再说你前一阵给我看的物理题，恰好高考就有类似题目，我还没感谢你呢。”

        旁边忽然有同学插话进来：“你俩也不用谢来谢去了，好假哦！说真的你们平时就爱凑一堆，是不是有情况？”这话让他们猛吃一惊，林容一看原来是大嘴巴郑春萍，不禁有些急道：“郑春萍，你乱说什么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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