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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284 在那炊烟的地方


  各方势力闻风而动络绎不绝的赶往泰山,多数是来驰援太子,也有不怀好意的军方权贵,诸如经过女婿李儒一番巧舌如簧不知有何想法的董卓,人称犬韬又被称作忠犬只对大将军忠心耿耿的丁原。

  作为丁原谋主的陈宫,同样是颠倒黑白的阐述了与李儒相差无几的天下大势论,国士所见略同,丁原同样是登高望远,登的也是点将台,也下达了一道道密令。

  二十万边疆铁骑一下便被抽调了一半,除了鸡鹿塞、满夷谷、武泉等几处边疆腰膂重城,其余各地全是兵力空虚。

  而这十万并州狼骑已经绕过太行高台地中少数几个能够通过大军的两山夹缝险关,井陉关,从一马平川的冀州长驱直入赶往了雒阳。

  引得天下沧海桑田的刘辩,在黄巾军中鏖战了足足三个时辰这才堪堪杀到黄巾军阵三分之二的位置,冲出黄巾军阵依旧是遥遥无期。

  毕竟他们三人除了媲美一流顶尖猛将的刘辩,沙场武艺还算,曹操刘备二人斩将夺旗的能力只是心气足,力气却差强人意,勉强算得上二流,这还是仰仗着平北刀、八服更国二剑以及绝影的卢马。

  不过曹操凭借那股敢于死战的气势,吓退了不少本就见了他胆小如鼠的黄巾贼,所承受的压力第二小。

  至于为何是第二,那是因为刘备太滑溜了,比泥鳅还滑溜。

  刘辩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刘备屡败屡战几十年,不知道多少次全军覆灭,从没有受过重伤垂死之类的伤势。

  这货逃跑功夫别说一流了,就说超一流那都是贬低他,要不是还得顾及自己这个太子,估摸着早就一溜烟功夫逃出了三万黄巾大军的围追堵截了。

  自己三人浑身早就湿透,自己和曹操身上全是鲜血有伤口崩出的也有敌人的,刘备呢,全他娘的是汗水,别说身上留下一条细如发丝的伤口了,就是敌人满天喷洒的鲜血也没能洒在他身上哪怕一滴。

  刘备正在暗自嘀咕老黄交给自己的这个功夫还真不错,让敌人砍都砍不中实在是太合心意了,余光瞥见满身血迹的刘辩和曹操,心想着是不是自己划自己一剑,意思意思,突然感到太子好像在看自己。

  转过淳朴黝黑的脸庞,咧嘴笑了笑。

  真白。

  心底心有灵犀冒出同一个念头的刘辩曹操,默契的对视一眼,会心一笑。

  鏖战数个时辰所带来的疲惫饥饿减轻很多,五万匈奴鲜卑铁骑压阵所带来的生命垂危压力,也是大为消减。

  精神大振的刘辩回手一刀,干净利索的斩断了三杆长矛,救下了无心防备正在全力斩向左侧敌人的曹操。

  经过几个时辰的熟络三人早已形成了袍泽般的默契,没有重重点头,没有抱拳感谢,已经不知第多少次被太子救下的曹操,安之若素的抢过一杆锋利长矛,奋力一甩。

  霎时穿透了一名骑着高头大马狂笑杀来的小渠帅胸口,位置相当的刁钻,从破旧红漆札甲的一个小洞,破体而出,刺中了后面一名黄巾贼的右眼。

  三人骑马排列成的步兵锥型阵,前锋尖锐且迅速,可以通过锐利如剑甲掌中剑的前锋,在接触面狭窄的正面源源不断的突破、割裂黄巾贼松松垮垮的数阵。

  两翼按理说应该坚强有力,扩大战果,清剿阻碍在两翼的黄巾贼,拓展三匹神骏宝马迂回冲阵的空间,力求协助作为最前端锋锐的刘辩,斩杀黄巾贼的速度如虎添翼的再上一层楼。

  曹操刘备二人却不是关羽马超这等大年中还能排名前五的万人敌,刀枪一出横扫一片,不过他俩一人只凭胆气就能吓退千百黄巾贼,一人油滑的让黄巾贼丧失了进攻的心思,殊路同归的达到了锥型阵的苛刻要求。

  骑乘三匹甲等神驹的刘辩曹操刘备,最符合现在时宜的应当是骑兵锋矢阵,不过锋矢阵一来要求的骑兵数量较多,二来对于为首那员悍将的勇武要求更高,只能退而求其次的改为步兵锥型阵。

  效果反而出奇的好,配合逐渐得心应手的三人,杀的那叫一个酣畅淋漓,倘若不是担忧体力跟不上被黄巾贼堆死在这里,游刃有余的三人都不想直接突破黄巾贼军阵,而是游弋在黄色大潮中杀他个七进七出引吭高歌。

  “换。”刘辩低声呼喝一声,声音很低,此时的战场上又充满了战鼓声、号角声、喊杀声.......各种烽烟刀戈巨响,曹操能够听见的可能性很低。

  但架不住三人的战阵配合熟稔如征战沙场多年的袍泽老卒,刘辩刚刚有这个意思话才说出口,曹操驾驭绝影加快了三分速度,与此同时象龙不屑的慢了两分速度,环环相扣的成功换掉了锥头。

  “呼哧呼哧”胸膛一上一下剧烈起伏的刘辩,一边单手持刀斩杀只能攻击自己一侧的黄巾贼,一边灌了一大口井水又抛给了刘备,小孩心性道:“孟德,我又杀了八个黄巾贼,算上之前的十六个,足足二十四个了。”

  “要是放在边疆悍卒身上,能赏一堆五铢钱外加最少三匹蜀锦十来亩下田,或者是全部换成七八亩中田。”

  “别说一般的平头百姓了,就是一般的胥吏小豪强起码得积攒三代才能得来这么多产业,看来杀人放火金腰带这句话不只是在江湖上适用,用在战场上更适合。”

  刘辩作为锥头的时候,曹操和刘备两人聊得那叫一个相谈甚欢,顶着大部分压力的刘辩无法开口,现在嘛可算是逮到机会了。

  促狭的瞅了一眼想说话却没功夫说话憋的难受的曹操,正要再戏谑几句,却听另一边的刘备一脸认真道:“殿下说少了,我曾经在伯的白马义从中待过一段时间,砍了这么多人头除了应该有的金帛赏赐以外,一个正九品的都尉是少不了的。”

  还没说完,刘备突然哭丧着脸说道:“老曹还好,虽说不如殿下杀的多,但起码也宰了十几个黄巾贼,我就惨了到现在还没斩杀一个黄巾贼,哎。”

  刘备脸上表现出的是一副唏嘘哀叹的哭丧表情,双眸却是欣喜如春风枝头摇曳的十里桃花,哪里有一点在未来君王面前表现欠佳的遗憾。

  在他内心深处,还是深深的相信这些头戴黄巾的乡民只是被裹挟来的,是被该死的张角骗来的,或者是走投无路的被逼无奈。

  不是真正的大奸大恶之人,杀之怎能心安?

  在未来君王面前大显身手多多表现固然重要,毕竟这个来之不易的祖坟冒青烟大机遇,关系着自己能不能振兴门楣光宗耀祖,能不能平步青云就看今天了。

  但万事再大大不过一个理字,不是该杀之人,自然不能杀之。

  简在帝心很好,却不如问心无愧。

  “换。”

  刘辩怔怔端详身边这位后世人口中假仁假义刘大耳,神情恍惚,难道这是刘备在演给我看?还是说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

  迷惘思索之间,锥头已经从曹操换成了刘备,也不知道这家伙从哪学来的一身逃命功夫,不但能自己如鱼得水的游荡在四面八方尽是刀戈的层层叠叠军阵里,还在成为锥头以后带着自己两人如鱼得水的受到很少的进攻。

  倘若不是为了要照顾自己和曹操耗费太多的精力,就这样让刘备做锥头窜来窜去的一直窜出去,倒是个不错的办法。

  大纛下,与三弟张梁身穿道袍截然不同的张宝,披挂一身明晃晃的甲胄,横放在双膝间的也不是松纹古锭剑,而是一口长刀:“李大目。”

  瞪着大眼干看着别人吃肉喝汤的李大目,急的那叫一个抓耳挠腮,听到地公将军声音那叫一个如蒙大赦,喜滋滋的跑过去道:“地公将军,我...末将在的在的,有什么事尽管招呼。”

  刘辩曹操刘备三人还有不足五百步的距离,就要突破这最后一层黄巾贼军阵了。

  一旦破阵,凭借象龙绝影的卢三马的日行千里夜行八百,除非是真正的黄巾力士从天上下来,否则别说步卒了一般的骑兵能够追上都算他真的有天大的本事。

  “听闻你前几日率领一百黄巾力士围困了太子六七个时辰,形势紧要,贫道麾下的九百黄巾力士也交给你指挥,给贫道拿下太子。”

  张宝身上的披挂换成了甲胄,门下的弟子换成了士卒,法事幡旗也换成了大纛,一切都在朝着沙场战将改变,但在一些细枝末叶上张宝还是没能改掉身处道门时的习惯,习惯性的称呼自己为贫道。

  忽然满头大汗的李大目哪会去在意这点小事,心里恨不得扎小人骂死那个满嘴跑西凉马的狗贼,还挡住六七个时辰,自己能挡住一个时辰都算张天师显灵,那不过是自己酒后习惯性的吹牛罢了,没想到居然传到了地公将军耳里。

  不过这倒也是一个机会,黄巾力士可是精锐中的精锐,一百人或许挡不住太子,一千人的话可就不好说了。

  李大目慌忙抹去冰凉的汗水,笑的很勉强的说道:“地公将军你就放心吧,俺老李一定旗...那什么...旗...”

  想要表现自己学识渊博,突然又说不出口弄巧成拙的李大目,急忙给吊过几天书袋的张燕使眼色,得到不留痕迹的提醒过后,以哈哈大笑掩饰自己的尴尬道:“哈哈,末将一定旗开得胜。”

  精通大六壬的张宝正在测算不为人知的谶纬之事,并没有在意,即使听到了也不会在意李大目的沐猴而冠,得到振振有词的豪言壮语后,点头道:“得胜归来,贫道亲自为你煮茶。”

  “哈哈。”这次李大目是真的放声狂笑了,要知道地公将军茶道功夫,那是在黄巾军甚至是那些个文人之间很出名的,听说那个大官蔡邕曾经都为了能够喝上一口地公将军的茶,老胳膊老腿的一个劲往山上跑。

  自己虽说喝什么茶都是一个味道,苦,但粗人也能附庸那个风雅不是:“地公将军把心放肚子里,俺...不...末将一定逮来太子。”

  一千横架虎面巨盾的黄巾力士,顺着各个渠帅呼号着让出的甬道,迅速见缝插针,挡在了刘辩曹操刘备三人的正前方,宛如一条三四里长的黄砖城墙截断了道路,也绝断了三人的生路。

  “换。”望见如此多的黄巾力士恨的牙根直痒痒的刘辩,立即换下了宅心仁厚不舍的杀害贫苦乡民的刘备,按住准备卸甲死战的曹操,左手持刀杀敌,右手摸向了剑芒流转隐隐有着扎手的霸业。

  红黑色手掌刚刚搭在冰凉且扎手的斩马剑剑柄上,冷不丁的回望了一眼泰山之巅。

  算计大父这件事确实是戏志才做的不对,但他的忠心同样也是毋庸置疑的,要不然也不会这么殚精竭虑的整理凉并户籍,四处奔波为鹿门书院寻找可造之材。

  虽说良禽择木而居,那些未来的青年俊彦不一定全会为自己效命,但他们的先生毕竟是对自己死忠或者说偏执于中兴汉室的庞德公。

  在庞德公这位先生的影响下,差不离也得有一半的青年俊彦效忠自己,效忠这个他们心中唯一的希望。

  战略眼光高瞻远瞩的戏志才,下了这么大的一盘棋,不可能不留有后手的,他逼死大父逼自己步入险境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暂且不提,可这个后手究竟是什么?

  关羽?以二弟的能力倒是可以千里走单骑,但是长安到泰山实在太远了,中间还有太监们控制的函谷关、渑池、虎牢关……雒阳八关。

  西凉铁骑并州狼骑?这两人一个野心勃勃一个一门心思想要辅佐义父成就帝王霸业,不宰了自己让舅父彻底绝望然后为了保住孟戚的性命真的篡夺汉室,就算真武大帝保佑了,哪里还会耗费自己的心头肉铁骑与同样凶悍的匈奴鲜卑铁骑厮杀。

  “给小爷让开!”

  冥思苦想之际,一道璀璨的金光陡然炸开,轰开了面前磐石叠嶂的黄巾力士大阵。

  鎏金耀日盔,黼黻秋狩甲,绫罗赭黄袍,玳瑁玉带,那一套熟悉却又寒意森森的宝甲出现在三人面前。

  曹操刘备二人心里‘咯噔’一下,真真正正的感受到了大寒时节的冰冷,面如死灰,这下彻底在劫难逃。

  “哈哈。”刘辩却是畅快的大笑起来,开心的仿佛见到了宁静村庄里升起的一股袅袅炊烟。

  无论在何处,那浓浓的白烟总能勾引出一缕缕满嘴口水的菜香。

  归属的味道,才是希望的真正滋味。

  只因那人,手持飞龙破城戟,胯下乌骓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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