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伊甸贪欢》
周明泽进入帐篷寻找朴星艺之际,少女正好背着背包出来,脚步甚是轻盈,张手朝周明泽挥了挥,声音悦耳清脆,“不是让你在外面等我吗?”
周明泽不好直接询问她的伤势,将过错揽到自己身上,他脸色有些难看,痞里痞气地扯了扯嘴角,“看你这么久不出来,懒得等了。”
朴星艺没想到少年耐性这样差,不好意思地说道“不好意思,我比较慢。”
周明泽联想到她的伤,欲言又止,憋的一句话久久说不出口,还是朴星艺察觉到身边人的不对劲,直言不讳问了句,“你是有话想说?”
周明泽摇头敷衍到,“没有啊,就是想让你陪我出去一趟。”
朴星艺在这学校读了几年,基本规矩还是知道,他们两人都没有通行证,怎么可能出去。难道周明泽是想翻墙?要被抓住了可是重罪,必须记处分的。
她面色有些为难,还是想问个清楚,刻意降了个音调,“你想翻墙?”
周明泽倒是直接默认了,埋下头直勾勾的看着她的眼睛,神色有些轻佻,“怎么样?去不去?”
少女有意识地回避他的目光,向后撤了一步,谨慎小心地问,“你先告诉我出去干嘛。”
周明泽双手抱胸,仰着身子,风轻云淡地说到,“朋友受伤了,医务室没开门,只有翻墙去买药呗。”
朴星艺觉得他的视线一直不太对劲,流连在她的脸上,似试探似玩味,好像暗示着什么隐情。
以她的超长反射弧,哪里想得到周明泽冒着处分的风险翻墙买药是为了她,还真信了他的“朋友说辞”。
少女还真有些羡慕他口中的朋友,能让这么个吊儿郎当的少年如此全心全意地对他,微微抬眸,神色带点遗憾,“那走吧。”
还没走两步,朴星艺突然想起什么,暗自嘀咕了一句“也不知道是男的还是女的。”
说完倒也没想这么多,她相信周明泽的人品,他都说了是朋友,那肯定就只有纯洁的友谊,不会有其他那么多弯弯绕绕。
周明泽观察着那皱巴巴的小脸,从她身后冷不丁来了句,“知道走哪条路?”
朴星艺听到他的声音,下意识抿嘴,如实答了句,“不知道。”
“那你走在我前面干嘛?”周明泽反问她,看似嘲笑,却多少漏出点宠溺。
朴星艺转身回头,不明所以地望了他一眼,眼里余光满是娇纵,见气势不敌,又灰扑扑地乖乖跟在那挺拔高耸的身影之后。
不知道是周明泽对路线不熟,还是学校加固了安防,东晃西走地走了一个小时,路上尽是无人小径,各处坑坑洼洼,极度难行。
朴星艺脚底都快磨出水泡了,两人才绕到后山的废弃花园。
周明泽体力充沛,叉腰伫立,像个没事人一样,唯独少不了嘴上的抱怨,“真奇了怪了,咱们翻墙出去都这么难,那些社会人是怎么轻而易举就进来的。”
朴星艺脚掌难受,身体踉踉跄跄的,俯身找了快砖头坐下,无奈地叹了口气,“不知道。但我们得快点,现在都四点多了。”
周明泽没回头,自顾自摸了摸围墙又扯了一根枯草含在嘴里,背对着她,语气缓慢低沉,“不急,直接吃了晚饭再回。”
朴星艺顾虑重重,首次做这种事,要是被发现了可是不得了,小心翼翼的补了句,“那也不能太晚了,我宿舍——”
周明泽直接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语气拽拽的,“我送你不就完了。”
朴星艺暗自窃喜,要的就是他这句话,难掩面色浓浓的,“好,那行吧。”
周明泽估算了一会儿灰白墙体的高度,埋头看路从杂草丛生的墙根处撤了两步,猝不及防的回头正好瞧见了少女娇羞似的低头,她嘴角上扬,娇嗔地笑着。
倩影近处有片金黄灿烂的野菊,叶子翠绿,花蕊齐放,以他这角度观去着实不偏不倚,尽情绽放于少女乌黑浓密的鬓角旁侧。
朴星艺感觉到了前方的炙热目光,微微抬颌,美目带笑直接耀进了少年的眼眸,顾盼倩兮原来是这样的景象。
缓了缓心脏于热血中的狂跳,踏着满地枯枝败叶步,他从容自如地向少女走近,步履不停。
周明泽稍作镇定地咳咳嗓子,伸手一拂,示意眼前少女起身,“走吧,你先,我垫后。”
朴星艺坐着仰视他,林间稀稀疏疏的光斑纷纷洒洒投下,一处正好照着少年的鼻梁,阴影之中更显立体流畅,让她移不开视线。
周明泽见她还不起身以为她久坐麻木,干脆利落地搂住她迷人纤细的腰肢,将她抱了起来。
朴星艺手足无措,倒也没似第一次一般猛烈挣扎,反倒是闭着眼,表现出一脸顺从。默默闻着那股薰衣草的香气,尽情感受着专属于少年的滚烫体温。
强有力的大掌缓缓抽离,朴星艺才试探着睁开眼帘。周明泽闷着笑意,对上她的瞳,在她耳边吹过一缕不羁的风,“你想站到什么时候?”
朴星艺这才晃过神,磕磕绊绊地向前,踩过成片堆积的枯叶,到达墙根处。少年离她不过一步之遥,指了指右侧的树干,蓦然启唇,“就踏着这儿,腹部用力,四肢协调一些,爬几米的样子就能翻过去了。”
朴星艺似懂非懂点点头,拢了拢外衣,照着他的法子爬了上去。
她略微有些恐高,不敢低头看周明泽的情况,四肢并用一直马不停蹄地攀着大树。
好不容易看到了围墙外的街道,一个不小心被拂开的枝丫荡回,啪地一声打到手臂,恰好落在伤处,二次撞击直接让那快皮肉浸出了血。
周明泽在她下方察觉少女的动作静止,以为她只是恐惧害怕,着急忙慌地提醒了一句“别愣着,马上就要成功了。”
话音刚落,少女又行动起来,她强忍着泪珠,直直憋红了眼眶,一步一步终于翻到了校外。
周明泽也紧随其后,一股气径直从墙上跳了下来,凑近了只见他脸上黑一片红一片,落上不少树渣,好在是圆寸,发顶也不至于凌乱。
利落地抖了抖肩,拂去一身尘土渣滓,整理一下衣冠才朝朴星艺走去。
少女睫毛湿湿嗒嗒的挂在眼睑,一只手垂下,极力绕开周明泽的视线,生怕他发现了什么。
奈何结果不尽人意,周明泽换了个方向,一眼便瞧到了她衣襟上浸染的湿意,那一处像是晕了块粘稠的水渍,与水红色的衣色合为一体,不分彼此,边缘隐隐透着艳红,迎面传来一股子铁锈味。
周明泽倏尔反应过来,忧心忡忡的样子,严肃的面色藏着阴鸷,“你手上的伤加重了?”
朴星艺被他这么一问,下意识捂住衣服的血迹,抬头闪过一丝疑惑,一时哑了声。见他眼神坚定,只得悄悄垂头,呐呐地说“刚刚翻墙的时候不小心撞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我手受伤?”
周明泽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毫无预兆的生气搞得少女有些畏惧。
两人之间的气氛降至冰点,眼看天色渐晚,少年一言不发地拉着她的手腕,径直走进一家便民药房。
他朝柜台那处一站,冷冷开口向那药师说了句,“把你们店里跌打损伤的药都拿一份。”
那药师不常见到如此高大强势的人,被周明泽的压迫感吓到了,诺诺连声地取了四五种药膏,尽数放于口袋,置于少年的面前,“我们店有的都在这儿了。”
周明泽迅速朝玻璃柜上扫了一眼,提着装得半满的塑料袋,从裤兜里随意掏出一张百元大钞,豪横地来了句,“不用找了。”
不顾朴星艺的阻拦,拽着她一起,直接出了店铺。
“我用不了这么多药。”朴星艺跟不上他脚上的动作,身体弯腰下坠,想要就此停下。
周明泽手上的力道不减,一手提着药膏一手牵制着她,直到一张棕红色的公共长椅面前才开口,“别动,好好坐着。”
他压制着少女的双肩,执意让她安稳坐下。
朴星艺知道自己拗不过他,只得乖乖听话,背朝后仰,端端正正靠地坐在椅子上。
周明泽有意无意地用余光打量着那处深红色的印记,还好范围没有扩大,血大概率是止住了。他挺着身,明晃晃地将口袋提拉到少女眼前,带着嘱咐的口吻,“给你,回去记得上药,血现在应该是止住了。”
少女留着点矜持,隔了好一会儿才慢悠悠的接过那袋药品,空气流动之际又嗅到那勾人心弦的薰衣草味儿,总是令她百转流连。
朴星艺扬起脸庞朝周明泽暖笑,温温柔柔的口气,“谢谢,那我请你吃晚饭。”
他见她认真的神色,也不好拒绝,粗粝的大掌放于下巴处,似沉思状,良久开口。
嗓音低哑,“行吧。”
“你想吃什么?”朴星艺饥肠辘辘,见着时间也到了饭点,她询问起周明泽的意见。
毕竟请他吃饭,理应由他做主。
少年灵光一闪有了主意,朝着山阴路交叉口走了过去,回头指了指前路,示意朴星艺跟上,“走呗,带你去我喜欢的饭店。”
朴星艺望了望“山阴路”的路牌,上面的绿漆白底早被雨水冲刷出一条条裂痕,孤零零的于寒风凛冽中树立,好不凄清悲凉。
倏尔望向对街的少年,她庆幸,世间万物善变,唯他风景独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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