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公园
余俊才抱着他爹娘的照片悲撼痛哭“爹，娘，你们睁开眼睛看看，这些祸害，终于死了!”红霞捂脸痛哭“爹娘，你们要是没有死，该多好啊。”
两个孩子也跟着一起哭，他们是快乐的，可也是悲伤的，坏人死了，可爷奶再也回不来了。
余大毅三人的尸体上方弥漫着一片血雾，一个公安近前检查，确认三人都死亡以后，吹响了哨子，公安们集合，拦在社员外面的防线也撤了回来。
这些尸体是允许家属认领的，当然，要是没人认领的，也会帮着埋了。
余大毅的老娘双腿发软，跌跌撞撞的冲了过去，“儿啊，我的儿啊。”她声音尖锐凄厉，趴在余大毅的身旁，双手堵在他额头的洞口，不让那血浆脑浆流出来。
可惜血液仍然在流淌。
“儿啊。你死了，我怎么活啊。”余大毅的老娘又去抱余大勇，晃着他的身体∶“儿啊，你应一声啊。"
几个孩子跪在旁边哭喊，他们家的天塌了。
余大勇的老婆哭的要晕过去了，丈夫死了，她和孩子在柳林农场改造。
她以前是三代贫民，改造这种事情不会和自己有关系的，如今竟然落得了这种下场，那柳林农场不是人呆的的地方啊，吃得少睡得少干得多，那简直是把他们当牲口使唤啊，连出嫁的大女儿都被婆家休了。
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
余大勇的老婆痛哭∶“娘啊，你可把我们都害惨了啊。大勇没什么本事，当一辈子的老农民多好啊。他大字不识，你为啥让他当会计啊。”
这明着说的是余大勇的老娘，其实骂的是余小琴啊。不过现在不敢骂，到底希望余小琴能把他们捞出来。
余老娘抱着余大毅痛哭“你这时候怨我了当初，你跑的比谁都快啊。”
几个年轻人也开始哭“我好好三代贫民，如今竟成了黑五类啊，我不想当坏分子，我连个媳妇都没有娶啊。”
他们正吵着呢，大余村的孩子们已经捡起了地上的石头往场中砸了。
余老娘被一块石头砸在了额头上，顿时肿成了一个鼓包，她疼的呲牙咧嘴，更多的石头木棍砸了过来。
余老娘哭的撕心裂肺，抱着余大毅的头往外挪，不成想，那脑袋直接碎了，余老娘悲痛的喊着∶“儿啊。”几个年轻人也赶紧来搬尸体，越来越多的石头砸了过来，这是要把这些人一起砸死。
一个个已经是头破血流，他们也顾不上尸体了，抱头逃窜的躲开了。
就剩余两具尸体孤零零的躺在了山沟里。
余俊才让大家停止，看着场中的画面，他道∶“余大毅，余大勇，看看你的家人，连你们的尸体都不管。你们可真失败啊，活了一场，除了祸害了我们，你还剩下了什么”
红霞“一群自私自利的人，还真是一家。”
见大家不扔石头了，余老娘才敢颤巍巍的出来，她额头上被砸了好几个大包，一脸的血，她再次扑了上来“儿啊，我的儿啊。”
原来她对儿子的爱压根不如自己重要。
余大勇的妹妹余小梅买了两幅棺材，几个人抬着尸体，把三个人的尸体收敛了进去，几个年轻人抬着棺材往大余村的方向走。
这一幕是多么熟悉啊，当初就是这些人抬着余俊才爹娘的棺材，要把他爹娘埋了啊。如今，轮到他们自己的爹娘了。
他们是连一天都没有停灵的，这一家子的人晚上还要赶回柳林农场呢，只有一天假。
大余村的社员挡在前面“这是要往哪里埋”
余大勇的老婆哭着说道“祖坟啊。”
人死了那自然是要往祖坟里埋啊。
大余村的会计道“没有把你们祖坟挖出来就是我们厚道了，这样的恶人可别往地里抬，脏了我们的地儿。”
一群社员目光森寒的盯着那两口棺材，他们也配用棺材吗
余老娘想找个风水好的地方埋，但附近的村子都不许他们靠近，最终，只能把棺材埋在了屠宰场附近。
这里的风水又哪有好的啊。
余大勇老婆拉着余小梅哭诉∶“小梅啊，柳林农场太苦了，小琴什么时候把我们救出来啊，我们在里面要被累死啊。”
余小梅躲得快，并没有受伤，她眼圈红肿的说道“小琴在想办法了，你们再等等。”
余大勇老婆哭“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怎么就嫁到你们家了。”
几个侄子也跟着哭，“享了两年的福，却要用一辈子来还，一辈子的黑五类，我们完了，我宁愿不要这福啊。都怪大姑啊，大姑把我们害惨啦。”
当初一个个的跟在余小琴的屁股后面拍马屁，现在全都开始埋怨余小琴了。
老屠宰场的小山沟里，公安们已经上了卡车离开，社员们也开始散去，来时欢喜快乐，走时沉默寡言，无论好坏，亲眼看到活人被杀，仍是一种震撼。
血花喷溅，血雾升腾的情景依旧在脑海中一遍遍的回荡着。
一群半大小子也从树上爬了下来，趴在树根干呕，但也不能真的呕出来了，吃进去的东西哪有吐出来的道理，那不是糟践粮食吗。
乔燃“就当是三头猪，你们难道没有看过杀猪吗那血喷的比这还多呢。”
姜有粮刚刚缓一阵，又趴在树根上反胃了，“兄弟，猪能跟人一样”
乔燃点头∶“确实不一样。猪多有价值啊，它们的全身除了屎之外都是宝，都能进咱们大家伙的肚子里。但这三人能跟猪比吗比不过啊。这要是三头猪，那可就好了。”
众人“……”非常有道理啊。
姜言伸着大拇指“兄弟，厉害。”难怪昨天被野猪堵在树上，还能跟野猪叫嚣对骂呢。
乔燃“走走走，不是要去买鞋吗”
姜有粮想到身揣巨款要去买鞋子的，他又呕呕呕的几声，然后扶着树站起来∶“买鞋。”
贝贝和星星还在啃着果丹皮，她们什么也没有看到，就听到了几声响声。
这里距离县里半个小时的路程，他们顺着路往前走，到了县里。
他们是直奔县里买鞋子的，可到了供销社，一问那鞋子的价格，姜有粮顿时不舍得买了。
一双回力鞋八块钱啊!还得搭上布票呢。
他摸着兜里的十块钱，不舍得了，最后买了一双四块钱的篮网鞋。
姜有粮抱着新鞋子，摸着软软的鞋底∶“新鞋子呢。”
姜远洲也买了一双篮网鞋，也没舍得买回力鞋，不过篮网鞋已经让他们觉得十分的心动了。
姜之书和姜之杭也一人买了一双，姜之旋没买鞋子，买了一件黄色的连衣裙，八块钱。
其实姜海城回来以后，给三孩子包了红包的，补这两年的压岁钱，之书之杭是两张大团结，作为小姑娘的之旋是三张大团结，可惜还没有捂热乎呢，就被汪琴给没收了……
其他人都没买，这样的鞋子，有一双就行了。
姜有粮高兴的抱着鞋子“乔燃，你的鞋子我给刷了，倍干净，等干了以后，我再还给你。”
乔燃没想到姜有粮要把鞋子还给他，但他并没有再推辞，他饶了饶头∶“那我也把你那双刷一刷。”
姜有粮“好嘞”
买了鞋子，乔燃要带着大家去国营饭店吃一顿，众人立刻摇头，姜有粮“我现在满脑子都是血和脑浆，啥也吃不下去。等会儿看到卖馒头的，给贝贝星星买一个吃就行。”
姜之遇“你满脑子都是血我还以为你满脑子都是新鞋子呢赶紧穿上，试试舒不舒服。”
等出了供销社，姜有粮几人便把新鞋子穿上了，新鞋子到了脚上，穿着软绵的，就跟踩在棉花上一样，太舒服了。
几个人蹦蹦跳跳的试鞋子，姜之杭∶“我蹦的更高了!鞋底子真软。”
说到等会儿去干嘛，乔燃道∶“咱们等会儿去公园吧，总不能来一趟啥也不玩吧。”
姜文康“公园好玩!我就来过一次!走走走，赶紧给贝贝星星买馒头。再去买个赤豆冰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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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提议大家都非常同意，四分钱的赤豆冰棒，大家今天都吃得起!他们今天都是身怀巨款的!
给家里捡了两块碎银子，那可是值大钱的，当然被爹娘奖励了零花钱的。
不过他们都穷惯了，又知道日子难过，哪里会把钱都花了啊。
乔燃看着这么一群人，特别的高兴，难怪他们能玩到一起!这样的朋友，他想处一辈子。
等大家买了赤豆冰棒，一个个的都乐开了花，大热天的，能嗦一口冰棒，美死了啊。
大家又去买馒头，馒头还在锅上热着呢，又白又软，隔老远都闻着香喷喷的，说是就让贝贝和星星吃，但最后还是买了12个馒头，这馒头跟家里的一点也不一样，软乎乎的，卖馒头的捏一下馒头，都会陷下去一个手指头印。
几个人对视一眼“尝尝吧”
馒头和冰棒都是自己付的钱。
姜之遇∶“乔燃干啥去了”
乔烨“去厕所了。咱们不用管他，先去公园吧。”姜言“走走走，晒死了。”
贝贝和星星捧着自己的赤豆冰棒舔，吃了好一会儿了，才吃了三分之一。
至于一群半大小子们，一根冰棍已经吃完，姜之遇拿着馒头吃∶“这馒头怎么蒸的啊这么好吃，又软又香。跟鸡蛋糕一样，好吃!”他看了一眼众人∶“你们怎么不吃”
姜有粮咬了一口，有点咽不下去“我再缓缓，这会儿没有胃口。”
哪怕是闻着香，看姜之遇吃着也香，这会儿也是没胃口的。
县里的公园需要一分钱的门票，最好玩的地方是莲花池，莲花池的水很浅，到孩子膝盖位置，中间有一排小木桩，大家都喜欢去哪儿踩，要是谁能从木桩上跑过去，那可是能收获大家掌声的。
这一块就是主要玩的地方了，莲花池旁边是给孩子们玩的，有木马、秋千和跷跷板。
因为是中午十二点，这个时候人并不多，一群半大小子们看到这么多玩的，非常的兴奋。
贝贝和星星一齐跑到了小木马上，骑在木马上晃悠，还不耽误吃冰棒呢。
旁边的参天大树非常茂密，把这一块都笼罩在树荫下呢。
一群半大小子们最心动的是踩石桩子，虽然干旱，但莲花池子里的水并没有干，这里的是从大坝的水里放的，大坝的水还有一米多深呢，那石桩子三十厘米一个，足有十来米长。
姜之遇跑在最前面，大致估算了一下，直接冲了出去，仿佛跑在平坦的小路上，而不是在踩在一个个的石桩子。
不过是瞬间，他已经跑到了头，超着大家挥手，“冲啊。”
众人‘啪啪’的鼓掌，姜文康“之遇，你可真牛。”
姜之遇抱拳“承让。”
姜有粮刚才穿了新鞋子，哪里舍得啊，万一掉到水里，衣服湿了没事，鞋子可不能湿啊。
姜言已经跑了出去，他并没有跑，而是一步一步的走过去的，主要也是怕摔到了水里，第一个掉水里，有点丢人。
下一个是姜有粮，他光着脚提着鞋子也跑了过来，速度要比姜言快一点点。
大家都跑了过来，落在最后的乔烨和姜之淮，等两人也跑了过来以后，又开始了新的一轮，这一次的顺序就反过来了。
贝贝和星星吃了冰棍以后，也跑去要踩石桩子，姜之遇前面牵着她，一步一步的走，走到一半，贝贝不让姜之遇扶了，她要自己走
姜之遇“你小心点，要是摔下去，你的小裙子可就湿了!”
贝贝眼他“我才不会摔下去呢!这么简单!”她话音刚落，前面的姜文康摔在了莲花池里。
姜文康跑太快了，踩空了一脚，摔了进去。
姜之遇“哈哈哈，文康，你听到贝贝的话没”
姜文康"……跑太快了。"尴尬。
随着姜文康摔进河里了，又有几人也掉了下去，当他们追求速度时，脚下就不稳当了。
不过这水也不深，趟趟水也挺凉快的。
等贝贝走了一个来回以后，乔燃提着东西跑来了，“兄弟们，快来吃东西。”
他提着四个饭盒，朝着大家招呼。
他把饭盒放在了石桌上，挨个的打开了饭盒，那香味隔老远都能闻到了。
姜之遇牵着贝贝跑过来“红烧肉、猪头肉、炸花生、小炒肉。卧槽这也太丰盛了吧。”
乔燃捏了一个红烧肉喂给贝贝“啊，张嘴尝一尝，我娘的手艺，在国营饭店可是供不应求的。”
贝贝啊的张嘴，红烧肉还有些烫嘴呢，贝贝斯哈斯哈的嚼着∶“太好吃了!谢谢乔燃哥哥。”
一群人都跑了过来，围着石桌看这吃的。
姜有粮“我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红烧肉和猪头肉，这颜色也太好看了。乔燃，乔烨，你们也太幸福了吧”
乔燃“筷子不够用，掰树枝子用吧。也别说不想吃之类的，要是看到这么好吃的饭都不想吃，那可就是傻子了。”
乔烨“趁热吃吧。”
乔燃把仅有的四双筷子给了贝贝、星星和姜之旋，最后一双给了乔烨。
其他人去找树枝子用。
等一人一双筷子站在石桌前时，乔燃拿起了自己的馒头。
乔燃和姜之遇一口一个红烧肉，贝贝和星也吃的香喷喷的，小嘴砸吧砸的嚼着，那是真香啊。
乔烨从花生米开始吃起。
其他人也是专吃花生米。
姜之遇“花生米这么好吃”也夹了一个花生米，“确实好吃，酥酥脆脆香喷喷的。不过，这也没有肉好吃吧，这红烧肉、猪头肉和小炒肉太好吃了!”
他说完又夹了一口猪头肉“香而不腻，入口即化，哎呦呦呦呦呦哎。”
贝贝和星星也夹着猪头肉，贝贝∶“婶子也太厉害了，怎么这么棒啊，天都有这么多好吃的，这也太幸福了吧。”
乔燃“贝贝，你给我当妹妹吧，我娘天天想闺女，成天说我怎么就成了个儿子。你来我家，你想吃啥，我娘给你做啥。”
贝贝犹豫“不行吧。”
姜之遇“你怎么立场这么不坚定几口吃的就能把你哄走了”
贝贝又吃了一口凉拌猪头肉，嘿嘿笑道∶“实在是太好吃了。”其他人继续吃炸花生。
乔燃“吃吧!多大点事啊，这都过去多久了。”
姜之遇“还能比吃的更重要啊今天这一顿要是错过了，以后可就吃不到这么好的肉了。这是真好吃婶子的手艺逆天”
姜有粮咬了咬牙，操着筷子缓慢的朝着小炒肉夹去，夹住以后，更缓慢的往自己嘴巴里放，刚到嘴边，他就忍不住的干呕。
姜之遇“加油你闭上眼睛闻闻味，这么想的肉啊。”
姜有粮闭上眼睛以后，脑海里回荡那血花四溅，余大毅半边脸都裂开的血腥场面，以及他们倒地后弥漫的血雾。
姜有粮眼泪都留下来了，“我姜有粮，竟然有吃不下去东西的一天，呕呕。我竟然吃不下肉啊。”说完以后更伤心了。
乔燃扑哧笑了出来，除了姜之遇，其他人都看向了他，眼神很凶!乔燃立刻憋着笑噶“抱歉，抱歉，这确实有些悲伤。”
姜言也挺绝望“我以后是不是都吃不下去肉了，明明这么香，明明这么好吃。我却只能看着。”
姜之杭“我还爬到了树上，我眼神还好，我看的清清楚楚，我清楚的记得他们的表情，他们还屎尿失禁，裤子都湿了，我还记得子弹穿过去时候的变化。”
众人“你闭嘴”
姜之杭委委屈屈，又吃了一颗花生米。
姜之遇“之淮，试试，我相信你。”
贝贝夹了一筷子的猪头肉，肥的，喂到了姜之淮的嘴边，“可好吃了。”
姜之淮瞬间反胃，肥肉上面沾着辣椒油，就跟脑浆混在血液中一样，他揉了揉鼻子，张开嘴，肉进了他的嘴巴里，他忍住干呕，拼命忍住，在嘴里嚼着，硬是咽不下去，眼圈都红了。
贝贝“好吃吗”
姜之淮呕
姜之遇“吃吧再不吃，我们可就吃完了。”其实量都大，他们肯定是吃不完的。
姜有粮也把小炒肉放进了嘴巴里，一边呕一边嚼，最后一仰脖子，咽了下去。
等他这么呕呕的吃了三块肉后，他一抹眼泪∶“这肉啊，真他妈香啊。兄弟们，吃啊!”
一群半大小子，都挺坚强的，最后都这么吃了肉。
等他们真的克服了以后，也真能忍住了。
乔燃拿了一个馒头，掰开以后，往里面夹了满当当的红烧肉、小炒肉和猪头肉，然后递给了姜之旋，“那你再克服克服，这会儿实在吃不下了，那晚上再试试。”
姜之旋接着馍，咽了咽口水，拼了!!!呜呜呜，她一边哭，一边咬下去，咬了半口就开始恶心，但吃到嘴里的东西，就没有吐出来的道理!
就这么吃了几口，她也慢慢的克服了。
贝贝“大姐真棒”其实她一点也不明白，吃个东西怎么会这么难呢
接下俩，众人你争我抢的吃着剩下的菜，贝贝笑着点头，这才是正确的开局方式嘛。
吃到最后，连汤汁都被他们用馒头沾完了，四个铁饭盒干干净净的!跟刷了一样。大家吃的分外满足。
“之遇，乔燃，你俩是真强大，令我等佩服不已。”姜言拱手抱拳，十分敬佩。
姜之遇吹牛皮“这才哪到哪啊。你们就是见识少了。”
姜有粮“你不就见过这一次还我们见识少。”
吃饱喝足，乔燃把饭盒收起来装在布兜里，“走走走，继续玩。”
并走在最前面，踩着石桩子小跑了过去，其他人也都能小跑踩在石桩子上，等轮到姜之遇时，他直接冲了过去，仿佛真的是在水面上踏过去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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