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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初夏的皇宫,铺天盖地的绿浪席卷而来,团团簇簇的花丛点缀在无边无际的绿色中,赏心悦目。

        隐藏在绿荫丛中的宫殿,披着锦华霓裳,舞着雕栏玉砌,于灿烂的阳光下熠熠夺目,简直令人睁不开眼。

        外庭的一隅,湖畔中绿荷层层叠叠,相互偎依,偶尔探出尖尖角的荷花,迎着风轻轻摇摆。岸边的亭子是新修筑的,大理石堆砌而成,四面绿荫遮蔽,凉爽舒适。

        三个身影端坐在亭子中,石桌上的茶杯,冒着青烟。

        一个稍嫌矮胖的身影摇头晃脑,看着湖面低声说道,“殿下一行人走了!”

        他身边一名身形魁梧的男子立马顿住,拉扯着粗哑的嗓门叫道:“你说什么?”

        另一名高瘦的男子捋着胡须,淡笑道:“老游啊,太慢了!太慢了!”

        老游丝毫不理会男子的嘲笑,沉着脸问道,“这怎么可能?老夫今早还见到殿下!”

        “那是靖王,”矮胖男人纠正道,一脸诡秘笑意,“靖王与殿下本是兄弟,有三分相像,再经装扮,不仔细看是分不清的!”

        “殿下要去哪?”老游不再纠缠谁是殿下的问题,径直问道。

        “自然是去欣赏我沉景大好河山咯!你说是不,天命师大人?”

        被唤作天命师的高瘦男人微微一笑,不理会好友嘲笑的口吻,点头道,“殿下一行人已出行四五日,现在应南下至荇州了。”

        “为何你同鱼太师都知道,唯有我不知?”老游愤愤盯着二人,握着茶杯的手颤抖起来。

        “告诉你,你必然反对,所以皇上要我们对你保密!”矮胖的鱼太师抿了口茶,笑着回答,满脸皱纹像一朵花般绽放开。他人生最大的乐趣就是捉弄这两位同朝老友,无奈水天师精明不在自己之下,且能洞察世间万物走向,只有这老游,一心专研武艺军阵,常被自己耍的团团转。

        天命师含笑没有理会太师与老游的争执,自三人辅佐皇上以来他们二人便是如此,吵吵闹闹半生,却不见任何间隙,信任彼此,尊重彼此,这也是沉景朝廷能维持平衡关键所在。当今皇上为政清明廉洁,施行无为而治,将国家从几十年前纷飞的战火逐步走出,迎向一个崭新的明天。

        而未来的皇上,无论在文治武功、政治谋略,都远远高出历届帝王,甚至与打下天下的容氏开国皇帝不相上下,想必容氏未来的天下,不再只是一个小小的沉景。放眼这万里江山,时机,快要到了罢!?

        思及此,天命师不禁叹息一声,十几年的修生养息,十几年的治世太平,又将被打破,这天下的黎明百姓,将遭受怎样的疾苦,连他也不忍心去看……

        “我说你徒儿是怎么回事?”鱼太师突然打断天命师的遐想,絮絮叨叨说道,“怎么遭反噬咒?还好被汀儿捡到,否则……”说到“汀儿”,鱼太师不由得意一阵,自家那孙女,当初被选作太子妃,族人惊异了好一阵子。如今想来还真是天意弄人,安王本想抓她去做人质没料到反被将一军。

        天命师挥袖,折下枝头一朵即将凋落的花,慢声道,“希夷他太大意了,幸而找回了凤玉,否则禁咒的反噬可能一辈子都消不去。相比之下,你那徒儿真是精明,赠你的那幅‘白云流水’图,竟让殿下无罪赦免。”

        老游冷“哼”一声,这两只老狐狸,带出来的小狐狸一个比一个精,自己最不屑于此,“说起徒儿,我家两徒儿,虽不是皇室中人,但在这次平定叛乱中才是立下汗马功劳!”

        鱼太师对老游的想法不以为然,呵呵一笑,“天生我材必有用嘛!寻儿和言秋自是不必说了!殿下之所以肯保住启民,倒不是因一幅画,启民志在兼济天下,不比安王野心,殿下宅心仁厚,也未多怪罪。”

        老游点头道,“如今凤玉找回来了,鱼姑娘也不再逃跑了,果真天命难违啊!”

        摆弄着手中枯萎的花瓣,天命师听过老游的话后,微微蹙眉,而后口中默默施法,将花蕊置于掌心,另一手指尖点过花瓣四周,画下一个“卍”。

        原本枯萎的花瓣渐渐染上青灰,随后耀眼的火光从中跃出,像要将花朵烧尽,化为尘埃。火经过之处,花瓣卷曲,又缓缓伸展,几次反复,最后绽放开来一朵如同带血的蔷薇,在初夏的风中,重生。

        “怎么了?”鱼太师和老游目睹了这朵花的变化,惊诧问道。

        “是你的新法术吗?”见天命师久久不语,鱼太师补充一句。

        半晌,天命师将花瓣投入湖中,看着那朵诡异的花慢慢沉入水中,直至消失不见。

        “我刚刚为太子殿下和鱼姑娘,算了一卦。”

        “什么?”老游不解问道。

        “你们不都看到了么?”天命师收回目光,反问道。

        “看到了,但没看懂啊!”老游嘟囔道。

        花白的山羊胡在四面绿荫映照下镀上一层浅浅的绿光,天命师习惯性的梳理着胡须,沉声道:“我勘不破殿下的命运,只推算出鱼姑娘若要凤舞九天,必先经涅槃重生。其中艰辛坎坷不必言说,然一旦顺畅,则可倾尽天下!”

        倾尽天下么?

        鱼太师悠悠一笑,将茶杯中的水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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