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宋九和让小姐难堪也就罢了，就连奴才也如此欺人，堂堂王府果真如此没有规矩？
只怕是有主子这样授意，所以奴才才敢如此肆无忌惮。
“我身子骨好得很，不会着凉的。”
云柒露出一个微笑，眉头因水的冰凉而紧蹙。素意看着，心里更加恼恨这王府了。
～
翌日清晨，是给婆母请安的日子。
云柒是卯时起来的，素意听到动静就为她打来了水。
先用铜盆里的水净面，再用杨柳细刷净齿。
云柒端庄地坐在铜镜前，素意拿着梳子仔细为她梳了个垂云髻，只简单插上一支衔珠玛瑙玉钗，薄施粉黛的小脸素净明媚。
云柒静静望着铜镜中的自己，杏眼清澈，粉鼻小巧，檀口微启，皮肤细腻如白瓷，端庄娴静地坐着。
从记事起，云柒就被人夸奖“天生丽质，容貌倾城”，曾经云柒听在耳里，未曾多想过什么。经过昨夜，当宋九和冷冷撇下自己走了之后，她忽然对自己没什么自信了，只怕那些人是碍于自己庆国公府嫡女的身份才夸赞自己。
收拾妥当，素意搀着她向凝晖堂走去。
宋九和的父亲当年是顶顶有名的武状元出身。后来不喜京城官场风气，去了边陲小镇做了武将，虽颇有建树，可惜边塞条件艰苦，才三十几岁便染病长辞于世。
云柒起得早，到了凝晖堂的时候，老太太还未起床。
听闻老太太不是严苛之人，对待下人和家中小辈常常都是和颜悦色的。
老太太没起床，云柒只好站着等。
晨光熹微，星星点点撒在她的身上，无形中给她的身影加了一抹柔和的色彩。
宋九和来的时候，首先迎入眼帘的便是这样一道温和的碧影。
她今日穿着一身碧色蝶形织锦衫，碧色的领口衬的她肤色愈发白皙，如墨的黑发此刻只是简单挽了一个髻，额前的发丝被一丝不苟的收起，相比于昨日更加稳重了些，眼前这人明明只是粉黛薄施，却美得晃人心神。
他停住步子，也站在门口等。
感受到颀长的身影压迫过来，云柒不可避免地想到昨夜的难堪，由于紧张，她的胸脯不自觉地便起起伏伏。
宋九和忽然想起昨日因怒意将她扯至身前时所触及的柔软。
见她紧张地呼吸都乱了，他向后撤了两步，和她拉开一点距离。
“吱呀”一声，凝晖堂的门打开了。
嬷嬷温声道：“老夫人起来了。”
韩云柒跟在宋九和身后，迈步踏入。
老太太屋内摆放简单朴素，就连穿着也是极为简单素净。
云柒跟在高氏身后行了礼，然后便在梨木圆凳上规规矩矩坐好。
老太太手里绕着一串紫檀手串，她抬眼瞧了宋九和一眼，道：“去办差吧，有事……回头再说。”
这话听着，倒好像宋九和今日前来别有所求。
云柒压下心中的疑惑，低下头拢了拢茶叶盖子。
宋九和走后，刘氏身边的嬷嬷在刘氏耳边低声道：“听闻昨日公子是歇在了书房。”
那声音虽低，却还是叫云柒听进了耳里。云柒捏着茶碗的手蓦地一僵，昨日的难堪仿佛又将她凌迟了一遍。
“知道了。”刘氏温和的转着手中的紫檀手串。
嬷嬷见老太太没有接话的意思，垂着手站在一边，不再言语。
屋子里一时无话。安静得仿佛掉个针在地上都能清晰的叫人听见。
素意规规矩矩地在云柒身边站着，早晨云柒告诫她谨言慎行，她虽有诸多意见，也只是压在心里并不吭声。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刘氏温和的声音打破沉默。
云柒盈盈笑着，轻声细语道：“母亲谬赞。”
“九和……”刘氏在心里斟酌了一下语言，“他其实是个好孩子。”
云柒低下头，垂眸时睫毛在打下了一小片阴影，叫人看不清她眼中的情绪。
云柒想起自己之前有一次遇险，宋九和救下自己时，虽言语淡漠，但是看起来，并不是一个喜欢与人为难之人。
算……是个好人。
在昨天之前她一直这么认为。
只是昨夜的难堪太过深刻，云柒想忘也忘不了。
云柒自认为，认识他后，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他的事情。所以当他莫名其妙敌视云柒时，云柒也是在心里打了个问号。
老太太瞧见云柒并不接话，又道：“你多关心一下他，他一定会喜欢你的。”
说着，便朝嬷嬷摆了摆手，嬷嬷立刻心领神会地捧出来一个小巧的雕花红木盒子。
那盒子瞧着有些年头了，边缘虽有一些磨损，盒身却擦的锃亮，一看便是被人精心珍藏了很久。
云柒不知何意，只规规矩矩坐着，柔柔的眼神望着老太太。
老太太微微颔首，那嬷嬷便将盒子捧到了云柒的眼前。
老太太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从十几年前传来的：“这是我成亲的时候，婆母给我的，现在瞧来虽不十分贵重，但在当初，已是老祖宗能拿的出的最好的了。今日，我将它交给你，以后，你就是这王府里的当家主母。我因身子总是不爽利，以后这府里的事，也不大管了，你们俩和和美美的，就是我最大的心愿了。”
云柒接过盒子，里面是一只水润清透的玉镯，触感清凉滑腻，便知不俗。
刘氏又含笑解释：“本来，是打算由九和亲手交给你的，只是男人多不知怜惜这物什，怕给碰坏了，便由我今日亲送于你。”
云柒本也没多想，但是刘氏一解释，云柒脑子中忽然冒出了只怕是宋九和不肯将此物送于自己，所以才不得不累及刘氏亲自出马。
由此想过一番，心里更加明白刘氏的苦心，这是刘氏对自己的认可。
刘氏表情虽淡，却一直面容和善，微微笑着，云柒坐着，不自觉就放松了身心，仿佛真的和故去的母亲同居一室了。
～
午后，宋九和端坐在书案前，书案上的错金螭兽香炉里燃着龙涎香。
他穿了一身鸦青色锦衣，如星眸子里一丝波澜也无，整个人看起来淡漠疏离。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提着笔，不时落笔写下一字半句。
院外传来踢踏的声音，伴随着清脆的“一、二、三、四……”数数的声音。
宋九和将笔放在笔架上，面露疑色。
“外头是谁的声音？”声音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罗布出去瞧了一眼，恭敬回道：“回爷的话，是王妃和小丫头在踢毽子。”
宋九和略一沉思，脑海中想起昨夜那张巴掌大的明媚俏脸。
他垂下眼眸，想起苏芸因着庆国公府的无理要求被赶出了王府，心里一阵烦闷，强逼着自己不去想昨日明媚的娇颜。
“阿芸这几日怎么样？”宋九和头也未抬，声音沉沉。
罗布犹豫了一下，道：“服侍表姑娘的丫头说，表姑娘这几日心情郁郁……病了。”
“病了？请大夫了不曾？”宋九和无波的星眸，闪现出一丝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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