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话分两头，各表一枝。

        道恩皇廷，宇文齐靠坐在王座上，不等秋元凌近前行礼，就笑着开口，“老太君别来无恙”。

        秋元凌右手脱下头盔，鞠躬向宇文齐行了一礼。宗主国受封的公爵，只有见到宗主国皇帝，才有必要下跪。

        “老太君今日觐见，是有要事？”宇文齐只当作不知道缘故。

        “不敢隐瞒陛下，秋元凌今日斗胆觐见陛下，是为了臣的长孙女杨琳倾。”秋元凌一身戎装，飒爽英姿让人不敢小觑。不管皇帝会不会和稀泥，直接道明来意。

        秋元凌：“琳倾前两天差点被小人谋害，杨家多般追查之后发现，那宵小竟然混入落星楼，落星楼一众乐师之间恐怕也有同党。臣可怜小孙女从小父母就不在身边，所以斗胆来请陛下为臣的小孙女作主，也是让岱岳城不长眼的都知道，就算父母不在身边，杨家护不住孙女，也还有陛下照看怜悯。”

        宇文齐无语，这大张旗鼓的架势，还叫护不住孙女，需要他怜悯？

        “老太君先不要着急，此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皇帝并不准备给杨家出头。谁不知道落星楼由律音廷直管，是礼典部的钱袋子，如果不出意外，在礼典部学习的二皇子，以后将会统领包括落星楼在内的所有产业。虽然不至于现在就将落星楼看作二皇子的私有领域，但要动落星楼，也是要顾虑到是不是不太给二皇子面子。

        宇文齐还是个皇子时，并不算出众，在一众如狼似虎的兄弟间，很是吃了些亏。所以他当皇帝后，对几个儿子，都力图做到一视同仁，也较为宽厚。殊不知，就是这一视同仁，让一些人，生出不该有的野望来。当然，皇帝所谓的一视同仁，也只是他自以为而已。

        秋元凌早知道皇帝会和稀泥，但她也不是没有任何准备。

        秋元凌：“回陛下，那宵小混进杨家，幸亏杨家还有几名门客和玄者武师，一路紧追，直到进入落星楼遍寻不着，臣才以血荆棘之名，调集玄者修士，围住落星楼，好请陛下定夺。”

        秋元凌抬眼看皇帝表情严肃几分，继续说道，“事急从权。臣这样做，一是怜惜臣的孙女受了惊吓，另外，也由于落星楼与其他寻常宴饮场所不一样，往来大多是皇廷的大小官员。臣担心危机不彻底清除，我皇廷大小官员的安全将无法保证。臣以血荆棘公爵的声名担保，请陛下彻查！”

        宇文齐脸色黑了一半，玄者武师封了落星楼，想把这事儿混过去显然已经不能。还玄者武师一路紧追，说得跟真的一样。要不是他早听司徒弦说了前因后果，几乎就要相信了。但是封了落星楼，在外人眼里，就等于直接罚二皇子。为了个岱岳城的草包闺秀，宇文齐感觉非常的不痛快！

        秋元凌见皇帝迟疑，表情难看，火气也上来。血荆棘女公爵本就不是好脾气的人，只是年纪大了，也为了杨家，韬光养晦而已。

        秋元凌：“杨家忠厚，做不来扰民生乱的事。但秋元凌有自己的行事准则，连无父无母的小孙女也护不住，所谓金牌猎人，也不过是个笑话！”

        宇文齐心里一凛，想起来秋元凌的另一重身份，“猎人工会”顶尖的金牌猎人。虽然年纪大了，养尊处优多年，未必有年轻时的实力，但她这个金牌猎人与旁人很不一样。她是宗主国皇女的同窗好友，当年还是殿下的宗主国皇帝继承大统前，都要叫一声凌姐。在宗主国因为帝位之争内乱的那些年，不止一次救过年轻皇储的命。

        宇文齐眯了眯眼，掩住一闪即逝的戾气，笑道：“老太君说笑了，一个落星楼而已，不值得老太君动怒”。接着朝左右殿前武士点头示意，“让殿前大统领跑一趟吧。协助老太君的人，把涉案人员缉拿归案”。

        又看向秋元凌，“老太君，这样处置可还行？”

        秋元凌直视宇文齐，打了几十年交道，她又怎么会不知道眼前这皇帝是个什么人。雄才大略是有，但心胸也未见得有多宽广。今天恐怕是要在皇帝心里记上一笔了。但杨家和她秋元凌也未必就真的怕了，相反，一退再退才会令皇室更加得寸进尺。

        “王上英明”，秋元凌行礼。“臣孙女自幼聪慧，泓信不知所踪，臣怜惜小丫头思念父母，在其他方面就娇惯了点。现在，小琳倾恐怕是泓信仅有的血脉了，杨家更是舍不得她吃苦。臣再三考虑，待小丫头成年礼之后，就在岱岳城里给她聘一位家世清白，性格良善的夫婿，臣这把老骨头也可以多照拂几年。若是在眼皮底下还是被欺负了，那这偌大杨家，也还是可以拼着苟延残喘的这点能力，为她出这个头！”

        一直在旁边闭嘴装鹌鹑的司徒弦，此刻与宇文齐的心情十分同频，“自幼聪慧”什么的，杨老太君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真的令人大开眼界。

        不过君臣二人倒是听明白了，秋元凌此番话当然不是真的炫耀杨琳倾聪慧，杨家自家人还不知道自家事吗？秋元凌的第一个目的，是让皇室不要打杨家长孙女的主意。其实十五年前，宇文齐是真有这个想法，现在他不止一次庆幸杨泓信胡搅蛮缠给推脱掉了，否则娶这样一位皇储正妃，他宇文家真是会如鲠在喉。

        而第二个目的，则是警告皇帝，宇文家乱七八糟的事，别扯她小孙女下水。她杨家长孙女，以前没同意，现在也未必看得上大皇子妃的角色。

        谁不知道大皇子和二皇子斗得暗潮汹涌，皇帝自以为尽在掌控，事实上，皇家哪有真正的兄友弟恭。不管怎么说，毕竟是皇帝，老太君这番话十分的不给面子，就差指着皇帝让他管教好自己儿子。

        皇帝脸色十分难看。“老太君为孙女的一片拳拳爱护之心，本皇帝感受到了。有老太君护着，相信小琳倾能舒心顺意的”。

        秋元凌不再多留，很快告辞离开。动小的不合适，还不能去找老的吗？杨家忠心不二，秋元凌却有资本有底线的任性一把。要是她也像杨景天那个老匹夫那样愚忠，早就被皇室啃得骨头渣子也不剩。

        想起杨景天，秋元凌有点伤心。老头子不在，现在的杨家不知多少人垂涎，也不知道安稳日子还能过多久。一时有些意兴阑珊。秋元凌没再去落星楼，搞定了皇帝，未成气候的二皇子她还不放在眼里。回到杨家，已是傍晚时分，杨琳倾早就回到自己的“云舒阁”。

        “去告诉琳倾，落星楼被封，一众乐师几日后流放极北之地。不解气的话，过几天可以去看热闹”。秋元凌的贴身侍女晚照领命，直接往“云舒阁”传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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