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望北山下遇匪贼
吴穹志穿着一身白色竹布短打,外罩灰色渔网褂,头上包着蓝色头巾,灼灼目光沉沉地盯着凤白梅手中的箭簇,似有些不可置信。
见他如此反常,凤白梅便将箭簇递给他:“这箭簇样式十分普通,我们推测很可能来自黑市,少庄主看看,可出自葬剑山庄的铸造园?”
吴穹志将箭簇捧到眼前细看,随后抬眼定定地看着凤白梅,问:“能否将其劈开?”
凤白梅不解其用意,寒铁衣已经将凤翣递给她。
吴穹志将箭簇往空中一抛,凤白梅持扇扬手一劈,金戈声响,箭簇应声被劈成两半,一半沉入溪间,一半落入风雨兰里。
凤白梅转身从溪中捞起一半,回身时吴穹志已经找出另外一半,死死盯着劈开的那一面,喃喃道:“错不了……”
凤白梅低头看了看半边箭簇,见被劈开的那一面竟有暗纹,约莫认出是一片银杏叶子。看来,这便是铸箭人自己的暗号。
“两个……大概三个月前,我偶然间听得有人拜托二叔制造了一批黑兵。”吴穹志道。
寒铁衣正瞧着凤翣啧啧称奇,闻言下意识地看向凤白梅,二人对视一眼已然明白,这枚三棱箭簇的源头,算是找到了。
“那人是谁?”凤白梅追问道。
吴穹志摇头:“我只听二叔唤他何大人,但咱们江南道上何大人特别多,光是江南城便足有三位。”
“多谢了。”凤白梅由衷地道:“知道那人姓何,至少为我们的调查划定了方向,能减省不少时间。”
吴穹志抬头看她,女将军亦是蓝色短打衣装,发束布带,皮肤暗黄,消瘦面颊上浅浅含笑,身后是青竹白云,将她整个人映衬的格外阳光开朗。
可他总是会想起勾弦院那一夜,她言谈中尽是阴谋算计。
少庄主将箭簇递还给她,坐到溪边石上,埋头说道:“其实,江南黑市那边的事,已经处理差不多了,爷爷让我跟你们下山,是为了打探你们接下来的行动。他说,黑火雷的事,葬剑山庄牵涉的很深,怕你们查出什么对我们不利,早些知道,也好早作防备。”
凤、寒二人又不是傻子,当然知道吴老爷子目的不单纯。
凤白梅将三棱箭簇包好收起,坐到吴穹志身边,眸光悠悠地踩着翠竹末梢,望向蓝天白云:“这次你身上带药了吗?”
吴穹志惊得面色一变,忙不迭地摆着手道:“没有,爷爷只是让我打探消息,并没有让我害你们性命!”
凤白梅笑着拍拍他肩膀,示意他无需紧张:“我相信吴老爷子的为人,始作俑者陶仙儿及两位公子已经付出代价,老爷子也做出了补偿,我不会再对葬剑山庄怎么样。”
吴穹志又抬眼看她,女将军一脸诚挚,实在辨不出真假。低头思索半晌,他才缓缓地道:“爷爷说,你们一定想知道十三年前二叔另开的那条商路途径哪些地方,但他做的实在隐蔽,就算查,也未必能查到。但葬剑山庄一定会尽全力弥补二叔和……和父亲犯下的错。”
凤白梅不置可否地转了话题:“想没想过去找你生父?”
吴穹志盯着潺潺溪水发了一会儿呆,才缓缓摇头:“我从一出生便被母亲憎恶着,想来,她和那个男人之间定然闹得不痛快,以她的性格,那个男人是否还在世都还是问题。是爷爷把我养这么大,我不会辜负他的期望。”
凤白梅笑了笑,叹口气,便听身后寒铁衣大喊一声:“你们做什么?”
溪边二人回头望去,见有两个蒙面人正牵着三匹马,打算悄无声息地离开。寒铁衣已经几步奔了过去:“光天化日,偷到小爷头上来就算了,牵马算怎么回事?你把马牵走了,小爷我这一路徒步到江南不得累死?要偷你也得偷包袱才对嘛!”
牵马的两个都是女子,粗衣麻布,头上包着方巾,脸上蒙着面巾,腰上别着镰刀。被发现后,本打算弃马跑路,听了寒铁衣一席话,忍不住停下来,像看傻子似的看着他。
寒铁衣将凤翣当纳凉扇,摇得得心应手,仗着凤白梅在身边,胆比马儿肥,信步上去,念叨道:“现如今是太平盛世,做什么吃不饱饭?哪怕沿街乞讨,也是靠演技吃饭,你们……”
他话还未说完,二女纷纷拔出腰间镰刀,一步上前往二公子脖子上招呼。
寒铁衣一惊,急中生智,一躬身从两把镰刀下躲开。那二人动作不慢,镰刀在手中转个弯,朝他腰背上刺。
寒铁衣下意识地张扇往背后一挡,只听两声金戈铁马之音,手臂发麻。却是两把镰刀刺在凤翣上,没能将凤翣刺穿,反倒是将他手臂震麻了。
二女哪知道这豪横的贵公子手里的扇子更加豪横,只当他身上有功夫,没敢纠缠,纷纷向后退开,神色警备地看着他。
其中高个子说:“看来遇到硬点子了。”
矮个问:“撤吗?”
“那边还有两个人,看那个女的身上有些功夫,这男的也不好应付,那孩子身手倒是平平。”高个子目光犀利地扫过起身立在溪边的凤白梅和吴穹志,当即做出决定:“我们抓住那个小的容易些,刚才在集市上,也是那个小的付银子。”
她二人说话声音虽压得低,但林中只有蝉鸣与溪水声,被她们劫持的三人听得真真切切。
寒铁衣仗着凤翣狐假虎威,但毕竟四肢不勤,刚才一挡,手臂到现在还麻,连摇扇的力气都没有,索性便慵懒地将凤翣倒拎在手里,面上蕴出云淡风轻的笑迷惑敌人。
他看得出,这二人虽有几分蛮力,但武功平平,自己虽不是他们对手,还有凤白梅在,因此丝毫不担心。只将二人方才的话一琢磨,料想定是自己在望北山脚的集市上露了财,这二人一路跟随,想要顺手牵羊,哦,不对,是顺手牵马。
“两位不就是求财吗?”能动口解决的事,寒二公子坚决不动手:“想要多少,你们开个价,留我三人一条性命便可。”
这下,别说顺手牵马的二人看不下去,就连吴穹志都听不下去了:“和这种人废什么话,区区二人,我都能应付!”
凤白梅将他一拉,神态悠然地道:“这二人身上有些拳脚,不像是临时起意,万一他们还有同伙怎么办?”
她话音刚落,林间又蹿出几个人来,有男有女,皆是布衣蒙面的打扮,武器是整齐划一的木柄镰刀。
寒铁衣默默地退回到凤白梅身边,低声置评:“乌鸦嘴。”
凤白梅纯粹随口一说,没想到还真有同伙,十分无辜地耸了耸肩:“难道不是怪你露了外财吗?”想了一想,又问:“这伙人是上山时劫持你的人吗?”
上山被人劫持一事,是寒铁衣信口胡诌,为自己留在江南打掩护的。他哪里料到在望北山脚下,还真有一伙儿劫匪!
“不是。”他摇头:“没见过。”
凤白梅偏头看着他的脸,笑吟吟地道:“我以为二公子这张脸只会招蜂引蝶,怎么还招匪贼呢?”
寒铁衣无语。
刚才还信誓旦旦能以一打二的吴少庄主吓得五官都扭起来了,提醒打情骂俏的二人:“他们人多势众,我们该怎么办?”
凤白梅问:“十三呢?”
寒铁衣举目四望:“在哪个犄角旮旯歇脚吧。”
凤白梅道:“那咱们缴械投降吧。”
“啊?”吴穹志目瞪口呆,他都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就等一声令下,结果堂堂镇魂主帅竟要对一群小毛贼缴械投降?
凤白梅耸耸肩,道:“我是能跑,你们跑得掉吗?”
吴穹志看看寒铁衣,寒铁衣看看吴穹志,两位男子汉默默地低下头。
他们跑不了!
这边商量好了缴械,那边贼首已经检查过他们的包袱,从中拎出折叠成银盒的凤麟剑,操着一口粗犷的嗓音问:“喂,这东西是个啥玩意儿,怎么打不开?”
魔教教主设计、葬剑山庄庄主亲自打造的凤麟剑,轻易让人打开机括,那这两位也不用在江湖上混了。
凤白梅上前一步,赔着笑脸道:“回这位英雄,那就是个枕头,我家公子离了它睡不了觉。”
虎背熊腰的贼首看看她口中的公子,再看看手中的盒子,嫌弃地扔到一旁兰花丛里:“废话少说,你们现在落到我虎爷的手里,打算怎么办吧?”
凤白梅问:“不知道虎爷打算将我们怎么办?”
“爷们也不是不讲道理的,银子留下,人走。”虎爷道。
他身边一人目光一直盯着凤白梅,闻言上前一步,猥琐地道:“爷,把那娘们也留下,让兄弟们爽一爽呗。”
虎爷闻言怒目一瞪,抡起刀背就在那人头上砸了一下,喝骂道:“去你娘的,要爽去找婊子,白白糟蹋人家姑娘,你还是个人吗?”
那人抱着头蹿到后面去。
本来在那人说要留下凤白梅的时候,寒铁衣便打算喊十三了,但听虎爷这么一说,到嘴边的两个字又噎了回去。他瞧了一眼凤白梅,见她脸上笑容也收了,便把她往后一拉,自己迎着虎爷上前两步,说:“虎爷大义,这些东西都可以留下,能不能把三匹马给我们?这一路去江南城,走路实在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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