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何寒二人道真相
“不能。”何曾惧斩钉截铁。
寒铁衣问：“何兄以何身份问这个问题呢？”
何曾惧沉默了。他同凤白梅在落魂关共事九年，做了她五年的军师，两个人在战场上是最佳拍档，彼此一个眼神便能领会对方的意思。可抛开这层关系外，他们什么关系也没有。
他端起那杯还滚烫的茶，抵在唇边嗅了嗅，轻声开口：“镇魂军人。”
这四个字出口，他安心了许多，搁下茶杯看着对面的人：“凤白梅虽为女流，但在落魂关九年的时间，她以实际行动赢得了二十万镇魂军心，就算如今她卸甲嫁人，有遭一日振臂一呼，镇魂军必有不少人响应。”
寒铁衣摇头：“这不是实话，何兄如此模棱两可，几日这谈话也就没必要了。”
何曾惧默了一会儿，道：“十三年前的公案闹到现在，已非一家之事，你也应该有所察觉，幕后主使绝不简单。以凤白梅的脾气，不闹个明明白白誓不罢休，势必要牵扯到上位者的利益。官场比战场要可怕的多，战场明抢好防，官场暗箭难躲。如果你没有准备好与她共进退，趁现在为时不晚退了这门亲事还来得及。”
这话听着有几分真切。
寒铁衣想了一想，问：“何兄知道落魂关惨案的元凶都有谁吗？”
何曾惧道：“现在该你回答我的问题。”
寒铁衣笑了笑，镇魂军师果然一点亏都不肯吃。他端起茶杯啜了好几口茶，思了半晌，才想出一个比较恳切的回答。
“我希望她能活着。”
何曾惧看着他皱了皱眉，显然对这个回答不是很能理解。
对浴血沙场的将士而言，生与死只在一瞬间，谁也不知道自己会葬在那片黄沙之下，活着，确实是一件值得庆幸的奢侈事。
十三年前凤家失长，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凤白梅的身上，都希望凤家人能好好的，好好活下去。寒铁衣一个握笔杆子的文人，有一点文人的感性本没什么，可为什么会选在这个档口？
凤家出事他没有站出来，凤白梅以女儿身从军他没有站出来，凤白梅握镇魂帅印他没有站出来……在大夏与列罗议和、凤白梅卸甲归家时，他站了出来，接下来这桩天下人都不看好的婚姻！
凤家树敌不少，但拥立着也不少，更有宣威将军为她撑腰，就算交出镇魂帅印，她也能活的很好。以女儿身混迹军营，确实是一件饱受争议的事，但这天下不缺欣赏凤白梅巾帼之姿的儿郎，为什么一定要嫁给寒铁衣？
一刹那间，何曾惧忽然想到了什么，向来平和的眸子里，析出了深深的惊讶！他看着寒铁衣，千言万语挤压成一口唾沫，艰难地顺着咽喉往下滑去。
以凤白梅的脾气秉性，卸甲嫁人确实也可以活的很精彩，但前提是十三年前这桩公案继续深埋历史洪流之下，没有被掀起来。一旦此案掀开，她将面临比战场千军万马更加可怕的敌人，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别说性命，连同凤家都可能被卷进来。
寒铁衣抚着杯子，面露苦笑：“我知道，像小白这样的奇女子，非我能与她比肩的，她值得更好的人。可除了为她冠上寒姓，将她迎入寒门，我别无他法。他日她有难时，至少我能正大光明地护着她。我虽不才，但上辈子修的好投了个好胎，厚着脸皮仗着身份还是能保下她一条命的。”
他这话，更加印证了何曾惧心中的惊疑，那些困扰了他两个月的问题也就有了答案。
十三年前那桩公案，对于绝大多数的人而言，是绝对不能掀开的秘密。和柳如海共谋前，他唯一担心的是有人会尽全力阻止凤白梅，可计划进行的尤其顺利，千佛山刺杀后凤白梅顺利来到江南，身边还有天机阁保驾护航。
葬剑山庄开炉大会提前召开，好像也是专门为他的计划准备的。他原以为这一切都只是巧合，是老天爷也希望十三年前的公案大白于天下。
他以为自己是棋局的操纵者，却不曾想，一切都是为他人作嫁。
“天机阁直辖于皇上，监察江湖事，朝中的事插不上手。”昙花一现的惊讶过后，何曾惧面上一派云淡风轻：“真到事发那日，凭你国舅爷的身份，只怕护不住她。”
寒铁衣笑了一笑：“这不是还有你镇魂军师在吗？”
何曾惧素知他的德行，也不由的一笑，抿了口茶，面上笑容一沉，正色问道：“关于十三年前那桩公案，二公子知道多少？”
寒铁衣犹豫了一下，神色也凝重起来：“关于令尊的事，何兄知道多少？”
何曾惧眸光微动，神色平静地抬眼看向庭院角落里那颗樟子松，晨曦洒在那一袭褐色衣袍上，山川河流被风吹动，他整个人显得飘渺起来。沉默良久，他才开口说起了何家的事。
何家在江南道上是延绵了几代的望族，自何曾惧太爷爷捐了个县令后，何姓一族从此踏入官宦之家，直到何怀璧这一代，才出了几个四品大官。
他们这一支是何家正宗，何曾惧身为长子，在他出生的那一刻，便注定了要走科举之路。而他也没有令人失望，自幼博闻强记，六七岁上便能出口成章，文韬武略皆有涉猎，稍待年长，便偏爱舞弄乐器，为此与何怀璧之间有过不少摩擦。
到了十六岁上，索性离家外云游，四处搜集乐谱，也正是他离家那一年，落魂关破，列罗军一路南下打到江南，战火连天，遍野哀鸿。
走过一个个荒无人烟的村庄，何家大公子才知道自己这一生究竟要什么，他曾毫不犹豫弃笔操琴，提起那一把横刀时也没丝毫迟疑。他一路从江南到落魂关，将一双细嫩的手磨出厚厚的茧，白净的皮肤晒得黝黑，在腥风血雨里披荆斩棘。
落魂关破一事，是所有镇魂军心头的伤，何曾惧从军时间不长，耳濡目染，对于此事也产生了怀疑，开始着手调查黑火雷的事，却一直没什么收获。
“直到十年前，天机阁围剿血衣门，父亲毒杀了续弦的朱氏。”
寒铁衣反应极快：“朱氏是血衣门的人？”
何曾惧点头，嘴角漏出一抹嘲讽的笑：“他担心天机阁通过朱氏查到他头上，却不曾想正因为朱氏之死，我才怀疑到他身上，暗中调查他。”
寒铁衣神色变得有些古怪，正常情况下，有人会通过一个女人的死，将一桩通敌叛国的案子同自己的身生父亲联系到一起吗？
何曾惧没理会他异样的眼神，继续道：“我托人查火器营所有往来账目，没有发现任何漏洞，原本以为是我多想要放弃了，却在机缘巧合下进了他的密室，发现他每年都往洛阳送大量的银钱，那么大的数字，只可能是私矿。”
“落魂关事出之后，他们并没有立即关停望海村的私矿，而是继续开采，我花了整整五年的时间，通过矿工的蛛丝马迹才找到了那个私矿。不过当时他们已经撤矿，望海村也成了裘大人的私人地盘，我不好下去探究竟。”
“裘大人是三年前发现私矿的，紧接着柳如海的信便送到了他手上。”寒铁衣沉吟着：“莫非，这些事你也有参与？”
“我在调查十三年前那桩公案时，找到了落魂关一战的幸存者，但往往去迟一步，他们都死于非命，便知道还有人在暗中调查此事。”何曾惧道：“柳如海行事十分谨慎，一路都没留下尾巴，唯有金寿一案因为金明珠的死，被当堂拿住。当时裘大人颇负盛名，通过他来揭露这桩公案最为合适，但我们越查下去，发现此案牵涉实在太广……加上先帝故去，廉亲王把持朝政，纵然旧案重提，新帝也没能力为十三年前的冤魂讨回一个公道。”
寒铁衣静静听他说完，沉着地问：“为何选在这个时机？”
何曾惧抬眼似笑非笑地看着青衫公子：“主上又为何选在这样一个时机呢？”他没等寒铁衣回答，便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列罗议和初步达成，朝廷便下令裁剪十万镇魂军，一旦等盟约完全成立，余下的十万镇魂军也一定会裁。到那时就算这桩公案兴起，镇魂军被裁剪，凤家已无可担心。至于民心舆论，有的是办法引导。”
沉默良久，寒铁衣缓缓地舒出一口气。这一年来，他心里藏着这桩公案，寝食难安，无人可诉。如今被何曾惧一语道破，他感觉压在心上的东西不翼而飞，整个人都轻松起来。
好一会儿，他才说：“皇上这些年很难。”
“这话你不该对我说。”何曾惧道：“以凤白梅的性格，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真相揭晓，她记恨一个廉亲王还是记恨整个李氏都很难说。我希望她能自己去把这些事查出来，在这个过程中有足够的思考时间。结果血衣门和你推波助澜，闹成今日的局面。”
寒铁衣苦笑不语。
(https://www.skjvvx.cc/a/53649/53649873/96878390.html)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www.skjvvx.cc 书客居手机版阅读网址：m.skjvvx.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