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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二章:臣正是这个意思


凤白梅深知陆子柒急公好义,且她身后有整个陆家庄撑腰,谁想动她都得掂量掂量,因此利用她时也一点没迟疑。如今她都毛遂自荐了,岂有不用之理?

        她笑了笑,诚挚地道:“有需要陆盟主的地方,我一定开口。”

        寒铁衣道:“除了证据,还需要有人肯受审此案。如今杨素安远在蓉城,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朝中人谁还敢和权家对着干?”

        凤白梅想了一想,问:“刘尚书如何?”

        寒铁衣摇头,“刘诚此人倒还中规中矩,你若开口更是事半功倍,但此事不仅要赌上自己身家性命,更要承担日后被权家报复的风险。”

        凤白梅琢磨着道:“柳之昂呢?”

        寒铁衣又是一盆冷水浇下,“柳家地位虽然尊崇,但还远没有达到可以和权家抗衡的地步。”

        凤白梅又问:“大理寺呢?”

        寒铁衣闻言扯着嘴角一笑,“大理寺一般只受理王室宗亲或比较特殊的案件,居在这个位置上的人,一多半见风使舵,一多半是墙头草。”

        纤细的手指又在青竹案上敲击起来,凤白梅的声音也沉了下去,“此人既要敢与权家较量,又要不惧权家报复的……”

        寒铁衣道:“现如今的朝中,能同时具备这两个条件的,除了凤、寒、武三家再无一人。但凤、武两家皆是武将,按例不涉朝政,更何况如今你并无官职在身,宣威将军执掌京畿营,与查案问案八竿子打不到一处去。而我这个天机阁主严格来说并不算朝臣……”

        “不惧怕权家报复的还有人!”凤白梅眸中一亮,烛火照着她脸上神采动人,“李家!”

        寒铁衣正吃茶润喉,一口茶水含在口中呛进嗓子眼,咳得面红耳赤。等他缓过劲儿来,他又是悠悠地一叹,“皇上自然不会出面,文昭公主嘛让她捣蛋还行,至于其他四王……诚郡王出了名的书痴,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惠郡王是个画痴,他的画如今一笔千金价,年纪轻轻就有此造诣,你觉得他还有心思去管旁的事?敦郡王嘛,就占一个老实厚道,要他去和权家的人斗,不如期望权晟自个儿伏法认罪!”

        凤白梅听他没说醇郡王,想起在江南送她耳坠的青年公子,便问:“醇郡王呢?”

        寒铁衣咂了咂嘴,显然是很不愿意提起这个人,“那小子是成了精的狐狸!”

        凤白梅看着他,发现二公子没打算说下去,笑道:“就担心他不够精!其实倒也无需将案子查的水落石出,只要能给权励造成压力就行。”

        寒二公子兀自闷了好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说:“我去同皇上说一说,要看他同意否,毕竟没有圣命,郡王不得离开自己封地。”

        凤白梅抬手朝他拱了拱,“多谢二公子深明大义。”

        寒铁衣动动唇想说什么,而后眼角瞥到旁边的墨冰和陆子柒,到了嘴边的话生生咬了回去。

        凤白梅道:“现在还缺少契机。”

        寒铁衣灵光一闪,“方祸的尸体一直没找到。”

        凤白梅眼神又是一亮,随后又听到寒铁衣说:“不过,当年他是在千佛山失踪的……就之前和你说过的那对年轻夫妇,只有妻子下山来的。如果他真的在山上遇害,尸体随手往犄角旮旯里一扔,找一辈子也别想找到。”

        凤白梅问:“他的妻子呢?”

        “自三年前方祸死后,其妻子便改嫁了,具体是谁我还不知道。”寒铁衣道,“当年王晓东撤诉后,杨素安并未放弃,曾经上门问询过方氏,只是问了什么却没有记在卷宗上,回来后便写了结案报告发往刑部。”

        凤白梅情绪微动,一脸冷漠地道:“对绝大多数人而言,活着远比真相更为重要,毕竟人死不能复生,而对当权者来说,杀死他们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

        寒铁衣知道她说的是事实,却无话可接。

        凤白梅沉吟片刻,忽的爽朗一笑,看向陆子柒,“陆盟主可知道千佛山曾经庙宇环遍乃佛家圣地,后因主上重道轻佛,那些和尚一个个的都蓄发当起了道士,整个千佛山才冷清下来。”

        陆子柒这些日子在洛阳不是白混的,点着头叹息道:“听说过,真是造孽,我还寻思着抽空去山上看看呢。”

        凤白梅笑道:“陆盟主一定要去看看,千佛山当年何等盛况,那么多庙宇,总有金佛吧,那么多金佛搬运的时候总有遗落的吧!”

        陆子柒毕竟是个脑洞大家,登时明白她话中深意,“如果千佛山真的发现金佛,人们一定蜂拥而上寸土翻找,有很大几率找到方祸的尸体!”

        凤白梅道:“毕竟山那么大,衙门的人手有限。”

        陆子柒掏出小本本记下来,而后满眼崇拜地看着凤白梅,“这么狡猾的计策你也能想出来,不愧是镇魂主帅。”

        这本是坑蒙拐骗的事,没什么值得夸耀的,但夸的人是真心夸,被夸的人也是真心受着。

        寒铁衣看了看陆子柒,不甘落后地道:“我让人去埋金佛。”

        一直安静饮茶的墨冰抬眼看了看自家阁主,神情有些微妙。某些人账上还欠着十万两银子没平,又在这里打肿脸充胖子大包大揽!千佛山那么大,即便是埋的再稀疏,没有个几千两也下不来,这个钱谁出?

        凤白梅道:“我去做王晓东的工作。”

        几人一合计便板上钉钉,耳闻三更鼓响,便起身告辞。

        墨冰将寒铁衣留了下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一语不发。

        寒二公子扒拉着青竹案,扯出一脸勾引良家妇女犯罪的灿灿笑容,“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墨冰道:“麻烦阁主先把十万两身外之物的账给平了。”

        “老墨!”寒铁衣卖萌不成转卖惨,“月尾我可就同小白成亲了,她要知道我几千银子都拿不出,万一反悔了怎么办?我若是娶不成媳妇儿,就赖你一辈子!”

        天下第一剑不吃卖萌这一套,卖惨他也视若无睹,“以凤将军的为人,你若实话实说,她自然懂得。别说凤家不缺银子,就是缺,还有花雁回在。”

        “那能一样吗?”寒铁衣道,“小白嫁给我就是寒家的人,怎么能再用他们花的钱?更何况,我也不想被那老小子笑话!”

        墨冰好笑地端详着那张看了四年的脸,“原来你也是要脸的!”

        “我怎么就不要脸了!”寒铁衣咬牙切齿,“要不是为了这个天机阁,我至于活成这样吗?”

        墨冰淡淡地道:“你用不着冲我讲,天机阁又不是我的。”

        “难道是我的……”寒铁衣脑海中灵光一闪,整个人拨得云开见月明。他怎么就没想到呢?天机阁是皇帝的,对付廉亲王也是皇帝的意思,这银子当然得他来出!

        翌日,寒二公子意外地起的格外早,把自己收拾的十分精神抖擞,蓝衣白衫,时常垂在额前的那一缕臊气的额发也束进羽冠中,摇着纯白纸扇晃入宫去。

        李泽下了早朝便听说他在上书苑候着,已经做好了一片狼藉的心理准备。可等他回到书房却发现,寒二公子人模狗样地站在门边,老远见他便弯腰恭候着,整个人仿佛脱胎换骨一般。

        李泽心里警钟长鸣!

        以寒二的性格,端出如此毕恭毕敬的模样,不是来领罚讨情,便是来兴师问罪!

        皇帝不自主地放慢了脚步,一脸狐疑地看着寒铁衣进屋去,果真见圆木桌上的瓜果点心一样没动。他行到处理折子的公案后头坐下,吃了两口茶,才问:“什么事?”

        寒铁衣恭敬地立在一旁,摆着满面严肃道:“小白打算翻出三年前权晟奸杀刘娥一案,她举荐让醇郡王回来审理此案。”

        李泽沉吟不语。

        登基之初他便将几个弟弟尽皆分封出去,一是怕他们在洛阳惹事,二也是担心他们和廉亲王起龃龉。满打满算,他登基已快四年,兄弟之间也有四年没见了。

        这四年来,他独在高位如履薄冰,身边虽有李文昭这个同胞妹子在,可也只能聊解苦闷,朝政上的事可商议的唯有寒铁衣一人。

        他不是没想过将几个弟弟调回洛阳帮忙,可他怕,怕他们会变成下一个廉亲王。他也担心,担心廉亲王拿他们当筹码要挟。

        可如今,满朝文武皆惧怕廉亲王的势力,杨素安与寒铁衣是唯一他可用且有能力帮他的人,但这两人早被廉亲王盯上!权晟奸杀一案三年前杨素安都没辙,要想重新翻起来,就得出其不意。

        君王沉吟片刻,缓缓地开口道:“朕可以让李邈回来,但此事还得你们主导。”

        “是。”寒铁衣规矩地应声,而后拘谨地立在案前。

        李泽蹙眉看着他,“还有事?”

        寒铁衣道:“要翻旧案,还需要银子。”

        李泽大方地道:“朕不是说了吗,需要银子找秦尚书要。”

        寒铁衣还是一脸正经,“三个月前臣向秦尚书申请了公费,现在还没批下来。”

        李泽表示理解,“秦尚书是比较抠,朕修兴庆宫都还是等葬剑山庄的银子到位后他才点头的。”

        寒铁衣是来要银子的,不是来同病相怜的,“没有银子臣寸步难行。”

        “没有银子你就去想办法啊!”李泽瞥着他,“难道要朕给你银子不成?”

        寒铁衣点头,“臣正是这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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