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三章：选择
“他还安排了什么？”
凤白梅一把揪住赵彪的衣服，将他拉了起来，“万俊和赵二虎就是疯子，他们为了心里的仇恨，可以无恶不作！洛阳鸳鸯岛私矿，死了十三人……若赵二虎但真如你说的那般好，长宁的情况存在这么多年，他为何不出手？你知不知道，他们私底下谋划了什么？”
赵彪神情纠结地看着她，“凤将军，你是好人，回洛阳去吧。”
凤白梅将他一把摔在地上，“我以为你是条铁骨铮铮的汉子，结果也是个狼心狗肺的玩意儿！”
寒铁衣上前拉住凤白梅，“万俊手里还有炸药，如何他这些炸药不是为你我准备的……”
“城中的百姓！”
凤白梅一惊，人已经急奔下山，寒铁衣连忙追上。
二人回到长宁，内城和外城的门已经关上，不少人聚集在城门下，吵嚷着让开城门。
城楼上，有琴音传来，缥缈幽怨，余音绕梁。
弹琴的人，一身纯白的宽衫，长发松松地挽在脑后。他看起来过了不惑之年，面色是常年暴晒导致的黝黑，一双手略显浮肿。
在他身后，依次站着林森森、铁妙妙、陌多等人。
看到楼下打马而立的人，男人双手按住琴弦，起身走到城阙中间的凹槽里，让自己上半个身子露出来。
他遥遥朝着楼下马上的人抱拳，彬彬有礼地一笑，“凤将军，寒阁主，久仰久仰！”
凤白梅与寒铁衣并肩而立，胯下良驹受人群骚动的影响，不安分地搭着蹄子。
“想必，阁下应该就是万帮主了。”凤白梅也朝他虚虚一抱拳，脸色却是冰冷的，“不知道万帮主这是唱的哪出？”
万俊负手道：“玩个游戏而已，二选一。”
他说着，一扬手，旁边的城楼上立刻悬下两个人来。
一个，是拈花教的寻芳。
另一个，是她初到长宁时，提醒过她的那个茶棚小姑娘。
两个姑娘被人五花大绑地捆着，嘴里塞了抹布，挡不住满脸的惊恐。
万俊云淡风轻地道：“她二人是生是死，全在凤将军一念之间，不知将军作何选择？”
凤白梅问：“我若不选呢？”
“在下向来公平，将军不喜这个游戏，那咱们玩别的。”万俊云淡风轻地道，“是他们两个都死，还是豺狼虎豹下方埋着的炸药被引爆？”
他话音刚落，身后响起一声巨响，城楼下的人都吓懵了。
凤白梅的马受了惊，嘶鸣着抬起前蹄，几乎将她从马上摔下。
“不好意思，好像有人替你做出了选择。”万俊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想来，应该是镇魂军师做出了错误的选择。”
凤白梅将全身的力道都灌注到十指，死死地勒住了缰绳，“万俊，你到底想要什么？”
“只是想请凤将军说几句话，但你身边高手众多，更有寒阁主这样的护花使者在，万某不得已出此下策。”
不同赵二虎的粗犷，万俊生的剑眉星目，冷着脸时不怒自威，笑起来唇角微扬，眼中满是柔情。
“只是说几句话……”凤白梅用下巴一点悬在城墙上的人，“用不着这么大的阵仗吧。”
万俊微笑着道：“有人说，凤家将军，身边越是亲近的人，越能下的去狠手，反倒是无关紧要的普通人，更能令你忌惮。”
凤白梅挑挑眉，“我很好奇，你这个有人指的是谁？”
比起身边亲近之人被拿来当做要挟，她确实更怕的是万俊这种，拿普通人当做筹码的人。
以人为质，皆有所求，或要她办事，或要她性命……
要她办事的，不会轻易对她在意的人下手，因为如此只会适得其反。
而要她性命的，在没有拿到她命之前，也会对手里的人质格外重视，轻易不会伤他们的命。
可当有人拿毫不相干的人的性命来威胁她，结果大不相同。
这种人，不在乎死几个，只要能达到他们想要的效果，哪怕是屠城连眼都不眨一下。
很显然，万俊是后者。
他随时可能杀人，除了城墙上悬着的那两个，还有内城里数万普通百姓。
两年，鸳鸯岛私矿开采出来的矿物，足以做出够多的炸药。
这些炸药埋藏在何处，何时会被引爆，皆未知。
万俊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微微抬手，吊住寻芳的绳子被人割了一半。
他微笑着看着楼下的人，“万某诚心，请将军上楼一叙。”
凤白梅将手中竹剑一扔，翻身下马，一副束手就擒的样子。
万俊对此很满意，“请寒阁主将凤将军捆起来，让阿彪送上来。”
他话音落下，立刻有人拿来一捆尼龙绳子，扔到寒铁衣面前。
寒铁衣打马而立，神色冷峻地看着城楼上的人，没有动。
朱标、赵二虎、万俊三人勾结串联，挑起权、凤两家争斗，将凤白梅引到长宁，他们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甄兼仁是先帝护卫，无意中得知真相；朱智岭和朱标是暗字楼的弟子，他们握着先帝遗诏……万俊会知道吗？
如今看来，整个长宁真正做主的人是万俊，他若想杀凤白梅，用不着如此大费周章。
那么，他找凤白梅谈什么？会是二十年前的那桩辛密吗？
他不敢赌，也没有资格赌，因为他太贪心了，既要忠君，也想护妻。
可眼下，除了君主与未婚妻，还有城中数万的百姓！
这半个多月来，徐徐图之，就为了还他们一个太平日子，眼看一切尘埃落定……
他的迟疑，令万俊脸上的笑容渐渐散去，只一点头，寻芳的绳子被割断。
“嘭”的一声，骚乱的人群死一般沉寂了片刻，而后，有人往声源除探查。
只看了一眼，便蹲在路边吐了起来。
寻芳是头着地，身体从腰部开始折叠，脑浆和血水溅了一地。
城墙不高，她落地后身子在抽搐，嘴里咕哝咕哝冒着血水，眼睛睁的大大的，血泪倒流至鬓边额角……
她看着凤白梅的方向，布满血丝的瞳仁里倒映着清澈的蓝天白云。
随着人群尖叫着四下散开，那瞳仁中的白云渐失去色泽，最终变成一片死灰。
凤白梅站得远，看不见城楼下的情况，但寒铁衣坐在马上，将寻芳落地后的情况看的一清二楚。
他看着血水在她身下慢慢流淌汇聚成一个水潭，在日光的照射下，愈发明艳。
慌乱的人们惊了他座下的绿螭骢，高高扬起前蹄将他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凤白梅上前将他扶住，俯身拾起绳子塞进他手里，“他手里还有整个城的百姓，寒二，你还在犹豫什么？”
寒铁衣知道万俊手里还有一城的百姓，可在这一城百姓的另一端，站着的是他的小白。
他紧紧拽着绳子，目光一寸一寸地掠过凤白梅的脸，“小白，你信我吗？”
凤白梅转过身，将双手负在身后，目光远远眺向城楼之上。
隔得太远，她看不清万俊的脸，反倒是站在他身后的林森森和铁妙妙，仗着身宽体胖的优势抢占了她的视线。
她似没有听到寒铁衣的问题，“不用担心我，专心找炸药。”
“你答应我，不论从万俊那里听到什么，不要轻举妄动。”
绳子一圈一圈缠绕着，寒铁衣的声音压到沙哑，“你信我，我会帮你。”
凤白梅笑了笑，“我自然是信你的。”
寒铁衣张了张嘴，终究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吩咐老七，“放了赵彪。”
城门打开一条缝，赵彪带着凤白梅上了城楼。
走到近前，凤白梅看着万俊那张黝黑的脸，忽然觉得他很像一个人。
柳如海！
那个男人花了十三年的时间，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就为了替那两万镇魂儿郎讨个公道。
但两个人的气质分明截然不同。
虽然同为贺骉的义子，但同赵二虎的粗犷不同，万俊的形容给人一种文质彬彬的感觉，可又不似寒铁衣那般满是书卷气。
文能安邦，武能定国，说的大概就是万俊这样的人。
“我已经上来了，万帮主是不是该放寒阁主进城？”
万俊还未回答，他身后的铁妙妙已经一步踏了出来。
她一身绿衣红裳，半边脑袋都缠着厚厚的绷带，左臂吊着，右手拄着拐杖。
“臭丫头，想不到你会有今日吧！”
铁妙妙说着话，将拐杖扔到地上，抬手要打。
凤白梅一抬脚，将人踹出数步，跌坐在地上。
见铁妙妙如此不中用，被折磨过的陌多亦上前来。他的动作比铁妙妙快得多，蓑衣一抖，鹰爪已经扼住了凤白梅的咽喉，将她推到城墙的凹槽处。
凤白梅双手被捆，半个身子悬在墙外，随着陌多力道的加重，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两个嘴角却愈发高高挑起，满眼嘲弄地看着斗笠下那张惨白的脸。
陌多更加恼怒，将人往下压，却不由自主地松了扼住她脖子的力道，“你笑什么？”
凤白梅喘了口气,“我笑万帮主也是个人物，可惜有你们这班猪队友！”
陌多彻底被她激怒，手一松，只等凤白梅往下坠去，才抓住她的脚，令她倒悬在城墙上。
寒铁衣翻身上马，抬眼看到这一幕，一颗心狠狠揪了起来，双手死捏缰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很清楚，万俊摆这么大的阵仗，不会轻易要凤白梅的性命，放任陌多，只是想借他的手挫凤白梅的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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