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旧相识
刘阿姨并不知道大儿子的困境,春暖花开了,她经常会在天气晴好的日子出去走走,有的时候,还会找大伯娘坐坐,陪宝宝玩儿一会儿。
这个小区的一楼都有自己的一小片空地,可以自己种点花花草草或者蔬菜什么的。
她一次遛弯儿的时候路过一户人家的门前,发现这家人居然种了几棵香椿树。
树虽然不是很高大,可枝枝叉叉却不少,每个枝杈的上头都有一丛红褐色里又透出一点点绿意的香椿芽儿。
看着这些香椿芽儿,刘阿姨一下子便想起正阳街来。
吴大爷的院子里有一大棵香椿树,每到春天,香椿发芽儿了,就会有人去他家里摘香椿芽儿吃。
“他吴大爷,我家今天吃打卤面,劈点香椿芽儿当菜码儿。”
“吴大爷,我想吃香椿炒鸡蛋了……”
通常这个时候,吴大爷总会乐呵呵地说:“自己够着劈去,想吃多少就弄多少。”
也有年轻人会说他:“吴大爷,你知道这香椿芽儿市场上怎么卖吗?就那么小孩儿胳膊粗细的一丢丢,卖五块钱。你这一树的香椿芽儿要是拿去卖,少说也能卖个千八百的。”
吴大爷就会瞪着眼睛说:“什么钱不钱的?街坊四邻的,大家伙儿就是吃个方便,吃个新鲜。”
想到这些,她倒有些馋了,可是这里不是正阳街,在正阳街,她想吃就可以去摘,就算主人不在家,等回头说一声也是可以的。这里就不同了,虽然同一个小区住着,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冷淡了不少,不经主人允许就动人家东西,弄不好就会引发一场震惊小区的口水大战。
刘阿姨望着那些香椿,摇了摇头。
她刚要走开,在小院子的角落里站起来个年纪和她差不多大的老大爷,他笑眯眯地招呼刘阿姨:“怎么?想吃香椿了?”
他纯正的本地口音在这个大多数都是外地人的小区里,让刘阿姨倍感亲切。
“咦……”仔细一看,她不禁有些奇怪:“我怎么看你有些眼熟呢?”
“你是张老师的爱人吧?”那老大爷指刘阿姨,一脸的惊喜:“我说我怎么也看你好像在哪里见过呢。”
见刘阿姨还是一脸的疑惑,没想起自己是谁来,便又说:“我是程大夫,你忘了?我家孩子上小学时候你爱人是他的班主任,那时候我们两口子工作忙,经常是张老师放学后把我家孩子带回家,我们下班再去你家接他。就这么一直到小学毕业,我儿子可没少吃你家大米啊。”
他这么一说,刘阿姨也轰然间想起来了,便也笑着说:“是啊,有快二十年没见着了,猛不丁的,还真没认出来。”
程大夫便走过来,叹息着:“你家老张多好的人啊,他走的时候,我们医院刚好送我们两口子去学习了,没能送送他。”
“过去的事情就不要提了,现在不是都挺好的嘛,”刘阿姨听他提起张晓爸爸来,心里也有些难过:“你现在怎么样?两口子都退休了吧?”
程大夫叹了口气:“别提了,她也走了。走好几年了,如今孩子们都在国外工作,家里就我自己,实在闲的无聊了,自己就归整出这么个小菜园子来。”
“孩子们那是有出息。”刘阿姨安慰他:“咱们也没有老到需要人寸步不离照顾的地步,还是不要给孩子们添麻烦的好。”
程大夫便请刘阿姨进他的小菜园子里看看,刘阿姨本来也没什么事情做,再加上年轻的时候娘家种过几年大棚菜,如今看着这小菜园子,便也觉得手痒,想侍弄几下子。
“你这黄瓜架搭得可不对,”她一眼便看出了问题:“这么搭架,到时候不好摘黄瓜。”
两个人既是老相识,又有共同语言,在一起边摆弄菜边聊天,不知不觉间,半天的时间就过去了。
刘阿姨离开的时候,手里不但拿着程大夫送她的香椿芽儿,还拎了一袋子的鲜嫩蔬菜。
晚上,张远和周悦回来吃饭的时候,桌子上便有了一盘香椿炒鸡蛋。
刘阿姨在饭桌上兴奋地对张远说:“你猜,我今天看到谁了?”
张远看着母亲高兴得眼睛都闪闪发亮了,不由得想起自己小的时候,也曾经这么一副表情的问过母亲:“妈妈,你猜我今天考了多少分?”
“看到谁了?”他自然是猜不出来,也知道母亲这么说并不是真的想让他去猜,便笑着顺口儿问了一句。
“你还记不记得你爸那会儿老带回家一个姓程的孩子?我今天看到他爸爸了。”刘阿姨说:“你说巧不巧?他也住这个小区。”
张远想了半天,他爸爸那会儿经常会带学生回家来,他也想不起来到底哪个姓程,不过,看着母亲高兴的样子,他觉得,母亲遇到这个姓程老头儿也不是件坏事。
这之后,刘阿姨家的饭桌上,经常会出现程大夫送的新鲜蔬菜,偶尔,刘阿姨也会按照程大夫教她的烹饪方法料理一下这些蔬菜。
“你程大爷说,丝瓜和面筋炒在一起很好吃,我今天炒了试试,你们来尝尝……”
张远发现,刘阿姨提起程大夫来称呼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你程大爷”了,就像在正阳街的时候提起那些老邻居一样的亲切而自然了。
张远悄悄对周悦说:“你说,咱们家老太太是不是有什么情况啊?”
周悦摇摇头:“我看未必,她提起程大爷的时候,表情轻松又自然,如果她对程大爷有什么想法儿,不会这么坦然。”
张远便不再说什么了,其实,在他的心里,是不介意母亲找个老伴儿的,母亲为他们兄弟两个操劳了一辈子,如今找个人陪她一起享受晚年生活也是应该的。
陆兰兰的母亲出来遛弯儿的时候,看到过几次刘阿姨和程大夫在一起,回来的时候便当做新闻对陆兰兰说起来:“你老婆婆,这些日子和个老头儿在一起,样子挺亲近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陆兰兰便暗暗地留了心眼儿,她算计着,如果刘阿姨真的找个老头儿嫁了,那么,她名下的那套房子怎么也得拿出来,不然岂不是便宜了那不知道什么什么人品的老头儿了不是?
可当她和张晓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张晓却说什么也不相信,他告诉陆兰兰:“我妈当初也算得上是正阳街的一枝花儿了,她要是想往前走一步,还用等到现在?”
陆兰兰冷笑了一声:“你也长长心吧,别等哪一天你妈把财产全给了别的老头儿,你哭都找不到调儿。”
张晓只是不信,赌气说:“你妈嫁人我妈都不会嫁人。”
他只是和陆兰兰开个玩笑,不承想,陆兰兰抬手就给了他一耳光:“我妈也是你讲究的?”
这一巴掌把张晓打懵了,要知道,和春燕在一起的时候,春燕从来没有打过他,在他的印象里,母亲那么泼辣的人,也没有打过父亲,夫妻之间拌拌嘴,开开玩笑,怎么就上升到动手打人的地步了呢。
陆兰兰打完张晓,理智告诉她打人是不对的,可心里却觉得轻松了一点,这些日子,房子的事情带给她的压抑也仿佛找到了一个突破口儿,她终于丧失了理智,咬牙切齿的扑向张晓,嘴里发出一连串听不出来是什么的咒骂,对着张晓不顾头腚的拳打脚踢起来。
张晓一边躲闪,一边用手护着脸,一边嘴里也骂着:“你疯了?你特么打我干什么?”绕是被打得夹尾巴狗一样狼狈不堪,却终究没敢还手。
无论陆兰兰怎么对他,在他心里,还是爱她的,不忍心伤害她。
陆兰兰打累了,也发泄够了,终于停了手,她望着眼前鼻青脸肿的张晓,忽然就双手捂了脸,哭了起来。
张晓顿时就手足无措了,他抓住陆兰兰的手,想把她的手从脸上拿开:“是我不好,是我不好,你别哭啊,你还打我吧,来,打我,我不怕疼的。”
他强行把陆兰兰搂进怀里,紧紧地抱着:“兰兰别怕,有我呢……”
这句“有我呢”虽然是发自肺腑的,可却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陆兰兰终于崩溃了,她任由张晓搂着,在张晓怀里放声大哭起来,其实,她也没有什么眼泪了,只是像只受伤的野兽般的干嚎着。
陆兰兰觉得,张晓就是她命里的灾星,自从和他在一起之后,自己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不顺利。
甚至于,她觉得地铁的改道和楼市的大崩盘都是张晓闹得,如果不是他也要炒房,也许情况就不会这么糟了。
“好吧好吧,”张晓被她哭得心疼了,便忙说:“就算我妈要找老头儿吧,这又有什么好哭的呢?再说,这个小区的房子可不便宜,能在这里有套房子的,都不是穷人,我妈找老头儿,也不见得就被人骗去钱财,没准儿那老头儿有钱,还能给我妈点儿呢。”
陆兰兰慢慢止住哭声,她的父母出去买菜了,想来也快回来了,她不想父母看到她这个样子,为她担心。
看看狼狈的张晓,她心想着,如果能把刘阿姨手里的那套房子拿过来卖掉,他们也能稍稍缓口气,也许就能坚持到房价上涨那一天呢。
张晓见陆兰兰安静下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兰兰,你吓死我了。”
他这才觉得浑身上下哪儿哪儿都疼,可又不敢喊疼,只得像只被主人打了的小狗一般,可怜又委屈的巴望着陆兰兰。
陆兰兰心一软,忙去找药膏,帮他擦药的时候,又温言细语地对他说:“我爸爸妈妈回来的时候,你躲着点,别给他们看到你身上的伤,万一他们看到了,你就说出车碰到个醉鬼,不给钱还把你给打了。别实话实说的让我爸爸妈妈跟着咱们着急生气的,知道吗?”
张晓忙点点头:“我知道,你放心,我会小心的。”
“你妈妈房子的事情你也要抓紧时间回去跟她说,这可不是小事情,别回头弄得人财两空了。最好能劝她把房子过户给你。”陆兰兰说出了她最想说的话。
“这有些难,”张晓一脸为难地直嘬牙花:“我妈说,那套房子她要留给宝宝的,等宝宝十八岁了就去过户。”
陆兰兰不禁冷笑一声:“留给宝宝?这话你也信?你妈要是那么在乎宝宝,又怎么会让你离婚呢?她只不过找个借口先把房子抓在手里罢了, 以为别人都是傻子,看不出来她的小伎俩吗?”
张晓不敢替母亲说话,更不敢替宝宝说话,只得低下头去,不再理陆兰兰了。
陆兰兰却不准备放过他:“你等脸上的伤好了就回去找你妈,跟她说房子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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