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小师兄，不高兴
买了心仪的裙子，庄漪心中很是欢喜。
不过她还是稍微有那么一点遗憾，若不是沈亦言一直催着她，她再磨一磨，向张娘子砍砍价，说不定两条裙子都能拿下了。
庄漪左手挂着装衣服的布袋，另外一只手还提着厚实的四份糕点。
糕点的绑绳是很细的麻绳，勒在手上印出了一条红痕，庄漪轻轻抽了口气。
身边传来一声熟悉的嗤笑，庄漪闻声侧目望去，瞧见沈亦言手上也拿着不少东西，大多是禽肉粮油等日常琐碎的物件。
术式师并非谪仙，五谷杂粮仙露琼浆，果腹之物一样也少不了，五彩山上的人莫约是一月一次的频率下山采办物资，上一次下山之时庄漪还未曾寻到五彩山来，这一次沈亦言下山入集市，本是没打算带着庄漪，是庄漪好声相求，沈亦言才勉强松了口。
“娇气。”
沈亦言斜眼看着庄漪的手，冷声道：“得陇望蜀。”
庄漪心知沈亦言是在说她贪心，略一噘嘴，扬了扬手中的糕点，高声说道：“又不是都买给我自己吃的，我只留着一份，其他的一份给逍遥道长，一份给沐大哥，还有一份给盈盈姐。”
她知道沈亦言不喜甜食，早已另买了一份栗子酥放在贴身的布袋中。
可方才沈亦言才说了她，庄漪便故意不说有他的份，气死他。
沈亦言眉头稍蹙，没说什么，只是将右手的东西全部都匀到了左手上，然后将左手伸到庄漪面前，言下之意一目了然。
沈亦言此人就是这点不好，分明是做好事帮忙的，偏偏不知道在别扭什么劲，先要在嘴上占点便宜。
庄漪见到沈亦言的举动，方才心中那点郁闷也都烟消云散了，取而代之的却是一股惆怅之情。
这样好的小师兄，后来还是因着“情”这一字黑化了，实在令人唏嘘。
庄漪压下心中莫名泛起的淡淡哀愁，偏身道：“不用了，小师兄，我拿得了。”
半大的少年郎，师兄姐出门在外，因着不着调的师父，小小年纪便已经负担起整个师门的口粮，沈亦言手上拿着的东西本就不少，庄漪不愿再给他增加负担。
沈亦言唇角微动，还想再说些什么，庄漪便见他锁紧的眉突然松开了，取而代之地是一派和睦的好颜色，宛若初雪融化一般，整个人的氛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柔软起来。
庄漪似有所感，刚想回头，就觉得右手一松，与此同时一团阴影遮住烈阳，挡在了庄漪头上。
“这不是东庄的糕点吗？庄师妹，可有我的份？”清冽的男声开口，眼里含笑看着庄漪。
站在庄漪身后的两位修士，一位气宇轩昂，仪表不凡，单手闲适地搭在腰间的佩剑上，另外一只手则拿着方才从庄漪手中接下的几盒糕点；另外一位女修士头戴玉珠簪，身着望仙裙，朱唇粉面，出尘脱俗，分明就是外出归来的沐清风和晏盈盈。
“沐大哥，盈盈姐！你们回来啦！”
晏盈盈撑着桃木伞替庄漪遮阳，微笑着点点头，说道：“原本以为要到山上才能见面，没曾想正好遇见阿冥与你。”
“师兄，师姐。”瞧见师兄师姐回来，沈亦言心中分明也是欢喜，却压住了流露于表的情绪，只垂眸朝他们两人问好。
庄漪没有沈亦言的那些弯弯绕绕，也许是因为女主天生的吸引力，庄漪也无法解释自己见到晏盈盈时的亲近感，从见到晏盈盈的第一面起，庄漪就莫名地对她心生好感。
晏盈盈身上有一股幽兰的香味，庄漪亲亲密密地揽住了她的胳膊，将脑袋轻靠在晏盈盈的肩上，无意间便流露出小女儿的稚态。
“我给你和沐大哥都买了糕点……盈盈姐，我今晚能与你一起睡吗？”
沐清风在一旁轻笑打趣：“过分了啊，庄师妹，同样是离开半月，想你盈盈师姐就想念得紧，怎么不见想我。”
晏盈盈自小长在五彩山，虽在师门之间关系亲厚，但这五彩山却是属于半个和尚庙，山上除她之外皆是男子，她也曾憧憬能与其他同岁女子一般有个关系亲近的小姐妹以述衷肠，可术式师的生活毕竟与常人不同，不相通的生活轨迹让她难以与年岁相近的女子长久联系。
可就在这个时候，庄漪突然拜入了逍遥子的门下，晏盈盈原本听说庄漪是官家小姐，本以为定是不好相与，没想到庄漪却是这般可爱，鲜活明艳，两人相处不过半月，却已经好似闺中密友，在晏盈盈心中，已然把庄漪当成了一个自己的小妹妹。
庄漪眨眨眼，从善如流地答道：“我自然也想沐大哥，只是没有表现出来。总归，我也不能与沐大哥睡一处不是，你若是觉得孤独，不如邀请小师兄，让他今晚与你睡一处……盈盈姐，你还没答应我呢！”
晏盈盈闻言一笑，正欲开口应下，身边一直沉默着的沈亦言却突然开口，语气冷然：“庄师妹，既已拜入师门，便要遵守师门规矩，按照礼数便不能再按俗世称谓，而是应喊师兄师姐。”
听见沈亦言这凉飕飕的语气，庄漪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这是在当着本书反派的面撬墙角。
《鬼道》此本小说虽将鬼字放在标题，但实则文章中主角间的情感纠葛笔墨占比要比“鬼”要多得多。
正如每一个故事中的深情男二一般，沈亦言从很久之前便对自己的师姐有着爱慕之情，可惜晏盈盈的眼中从来便只有沐清风的存在。
这份可悲的暗恋，还没能说出口便被扼杀在襁褓中。
庄漪觉得大概就是沈亦言太过克制，一直将这份感情憋在心里，他每次见她，便多爱她一分，可每见她与他人亲密，便多一分妒，就像是往一个容器不停地倒着两种颜色的细沙，直到有一天玻璃碎裂，带着沈亦言一起崩坏。
“既然你们的目的只是要维护这个世界不被破坏，那你们各退一步，就让沈亦言和晏盈盈在一起不就好了？沈亦言得了爱人，便就不会黑化，世界和平，皆大欢喜。”彼时庄漪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不久，还在不停尝试着通过言语交涉的方式让系统放过自己。
冰冷的系统音毫无感情地驳回了庄漪的意见：“晏盈盈与沐清风的感情线是世界的根本，两人没有在结局之前在一起，世界体系同样会坍塌。”
“……真麻烦。”庄漪小声嘀咕着，接着说道，“你们都办不到的事，我一个人又能怎么办，沈亦言还是会喜欢晏盈盈，晏盈盈不与他在一起，那么他就还是会黑化，这……我阻止不了啊。”
“有一个办法。”
“是什么？”庄漪莫名觉得有些不靠谱。
系统说：“宿主，只要您攻略反派就好了。”
庄漪：“……”
按照系统的说法，只要通过庄漪的努力，让沈亦言不再喜欢晏盈盈，转而喜欢上她，这样，即使最后男女主顺理成章在一起，沈亦言也不会黑化了。
系统的说法看似合理，实则太过理想化，庄漪总隐隐约约觉得哪里有点怪，这系统怎么像在糊弄她，但是她没证据。
更何况她一个单纯天真毫无情感经历的毕业大学生，哪来的本事能让沈亦言喜欢上她？
总归在当下，庄漪也没能想出更好的方法，为了守护世界和平，只好攻略反派了……
呃……暂时是这样。
沐清风轻轻摇了摇头，开口道：“阿冥，在这些方面，你总是太过古板。”
“明明还是半大的少年郎，为何要像个老学究那般，你这样，可是讨不了小姑娘的欢心的。”沐清风一双桃花眼挑起，带着调笑的口吻看着沈亦言看。
见有人替自己说话，庄漪一下就支棱起来了，她挺直了背，跃过晏盈盈的肩膀得意地看向沈亦言。
“我……”沈亦言欲言又止，看到庄漪盯着自己干脆抿嘴偏过头去，语气怪异道，“我自走我的道，何必讨人欢喜。”
沐清风与晏盈盈相视一笑，两人间流露出一种特殊的默契来。
晏盈盈转了转桃木伞，温声道：“我们虽以师兄妹相称，却早已与亲友无异，师父也曾说过，在五彩山上无须讲究太多繁文缛节，所以，漪漪可以尽管唤我姐姐，我倒是觉得这样才显得更加亲近。”
庄漪自是欢喜，用力地点了点头。
一旁的沐清风不甘落后，也对着庄漪说道：“庄师妹也可以尽管唤我沐大哥，别听阿冥的，师兄就愿意认下你这个妹妹！”
沐清风为人爽朗豪迈，在一些事情上十分不拘小节，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开口道：“对了，你怎么不与小时候那般，直接喊我沐哥哥。”
沐清风没注意到晏盈盈淡下来的笑容，继续兴冲冲地比划道，“还记得小时候你便总爱跟着我，才那么点高的小姑娘……”沐清风伸手比了比自己的膝盖，继续说，“眨眼间便这么大了。”
庄漪一直朝着沐清风使眼色，哪知这位男主根本就毫无眼力见，没能看出女主已然心情不悦，还拉着庄漪回忆小时候的事。
原书中的“庄漪”便是因为插手了沐清风与晏盈盈之间的事才会导致这般短命，庄漪可不想赴人后路，连忙打断了沐清风的话，开口道：“沐大哥！你可别说这些了，这都是小时候的事了……啊，你与师姐不是此番不是去处理祸事了吗？怎么样了？为何去了这么久？”
庄漪此言一出，原本还算热络的氛围马上就冷了下来，庄漪明显感觉到晏盈盈脸上的肃然，就连沐清风都将一直挂着的笑意收敛起来。
沐清风面色严肃，开口说道：“此处人多眼杂，回山上再说。”
沐清风与晏盈盈还需向逍遥子回禀这次出行的事，先行上了山，庄漪还没学会速行术，连累沈亦言跟自己远远地落在了后头。
大概是因为自己，害他与师姐的相处时间又一次缩短，爬山途中沈亦言始终绷着脸，脸色十分难看，吓得庄漪都不敢与他搭话。
远远地终于望见逍遥门那熟悉的棕色大门，庄漪心中一松，脚步都轻快许多。
就在庄漪欣喜于这沉默的爬山之路终于可以结束时，一旁的沈亦言突然开了口：“……沐师兄说，你小时候还缠着他，想与他成亲？”
庄漪身形一僵，摸了摸鼻子，莫名有些心虚：“那……那是……小孩子还小，玩闹话罢了，沐师兄又没当真……”
沈亦言闻言更是不快，闹脾气似的快走两步，将庄漪狠狠甩在身后，还留下二字评价：“……轻浮！！！”
庄漪看着面前蓝衣少年孤傲的背影，心中很是莫名。
这反派，对一个四岁的小娃娃要这些道德要求干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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