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我记得听人说他女婿是外族人。外族人也会造咱们的房子吗？”来福问道。
“瞧您说的，都是和咱们一样的人，有手有脚有脑子。只要肯学，那有什么学不会，做不到的。”
“那把房子交给他来修你们也放心？”
“这有什么不放心的，他同刘师傅学修房可好多年了，手艺也不错呢。”衙役觉得来福问这话奇怪。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谁知道什么时候咬咱们一口。”来福不认同。
“您想多了，西凉人同咱们住在一块儿，喝同样的水，吃同样的饭，而且因为是外族，平日里生活还对邻里都很客气。陛下都同西凉王交好，咱们又怀疑什么呢？在咱们这地界就是各个族群生活在一块儿，日子久了你就发现，除了长相有些差异，其实咱们这些小百姓想的都是过好自己的小日子罢了，哪有那么多心思？”
“是啊，其实能过安静平和的日子，谁愿意打打杀杀的。”俞梅跟着附和了一句。看见宁方远和一个穿红色衣裳的驿官走出来，待驿官走后，宁方远走过来，“走吧一起去书院。”说着看向俩孩子，“哟，你们这书袋可绣的不错。”
“柳绿姨姨专门给我做的。”小毛头显摆。
\"成，书袋都有了，一会儿咱们回来的时候我去给你们一人挑上一套文房四宝，算是庆贺你们入学。话我可说这儿了，一会儿要是某些人表现不好，可就什么也没有了。\"宁方远故意激将。
小毛头直接上当，“你看着吧，一会儿我指定挑最好的文房四宝。”
宁方远左手牵着嘚瑟的小毛头，右手拉着俞梅，俞梅牵着小白，走在街面上倒真像是一家四口。
走在书院门口，饶是小毛头爱说大话，也没忍住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怂了？”宁方远挑眉看他。
“怎么可能！”小白立马跳脚，甩开他的手往里走，“我可是最勇敢的！”
俞梅发现小白木楞楞地抬头看着书院的匾额，宁方远也看上去，《青山书院》四个大字后边坠着书写人的印章，他小声地向俞梅解释道，“晋铭是陛下当年游历之时的化名。”
原来是看见了他爹的字，俞梅摸摸他的头，“走吧。”
小白又看了一眼那牌匾几人走到耳房边，宁方远将钱厚的推荐信递给他。
书童殷勤地说道，“钱管家昨日来过，院长已经吩咐过，您来了小亭间找他。您往里走，看见青松向右拐，直接往里走，最里边就是。”
“有劳了。”宁方远拿回书信，几人正要进去。
书童却连忙说道，“站住！”他停了一下又坚定地说道，“这位夫人不许入内！”
“为什么？”
“女子怎么能入书堂，不要玷污了清净地方。”他皱着眉头，倒像是个老学究。
宁方远正想说什么，俞梅拉住他，“你带孩子们进去吧，没道理因为这些小事争吵。”
宁方远却不，“昔年晋铭先生来的时候，他和夫人携手共赏后山红叶，他夫人还做了红叶图悬挂于书院之内。她也是女子，为何能够入内？”
“晋夫人是何等人物，岂是你们能相提并论的？”
“孔夫子都说有教无类，门下弟子三千各类人士都有，你一个小小书院还分起了三六九等，到底是谁玷污了这书院清净地方？”宁方远目寒如铁，唇舌如剑，让那书童一时间无言以对。
愣了一会儿方才说道，“书院掌院说的不让女子入内，我一个看门的有什么办法，贵客就莫要与我为难了。”
“进去吧，就算是要理论也得找到正主才行啊。”俞梅劝了劝宁方远，又摸着两个孩子的头，“好好表现，我等你们的好消息。”俞梅笑着目送他们进去。先前的书童被宁方远说了一顿，面对俞梅也有些局促，“夫人要不在此坐着等等？”
俞梅坐下来也没在意他先前的态度，“看你年纪也还不大，在这书院多久了？”
“我来了三四个年头了，咱们书院可是远近闻名，好多抢破了头。不过我看二位小公子钟灵毓秀，又有钱县丞的书信作保，那必然是没什么问题的。”
俞梅笑了笑算是谢了他的应承，又问道，“书院中风气如何？”
“那自然是没得挑的，咱们掌院先生以前可是带军打仗，江洋大盗都能收拾，更别提这些学生，孩子们见了他可都是乖的不得了。”
俞梅不经皱了皱眉头，“孩子尚小，过于严厉了怕是不太好。”
“您这话说得可就差了，这养育孩子就好比修房造屋，若是最下边的时候没有捶打结实，后边屋子盖起来都不严实。我知晓您慈母心肠，可孩子天性就是调皮的，若不是严格管教，吃些板子，那怎么学的乖。您也别着急，书院都是知晓分寸的，您且看着不出一个月，您的孩子绝对脱胎换骨……”她话还未说完，就听到外边传来尖利地哭声，“我不要进去，不要进去！他们会打我手板的！不要，不要！”一个穿着花满富贵绸缎袍子地小胖墩，用力拽着马车横栏。
“小公子，您只要听话没人打你手板，夫人说了，晚上回去还给你做肘子吃。”
“我不吃，不吃，不进去！”
“得罪了，小公子。”几人一上手，把那哭得山响的孩子拖下车，送进书院门口，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就在孩子踏进书院那一刻，哭声全然消失了。他咬着牙擦干眼泪，颤颤巍巍地向里边走。
书童很是得意，“您瞧，镇上庄大屠户家的小公子。在家都是半点儿不服管的，到了咱们这儿还不是乖乖的。他们家可感激咱们掌院了，逢年过节都要送肉的。”
俞梅看着那小胖墩的背影，心一点点沉下来，只觉得周身发冷，身后书院大门像是一张黑沉沉的大嘴，就要将孩子吞进去。
好在没过一会儿，宁方远就带着两个孩子出来。他抱着小白看起来脸色也不太好，见到俞梅说道，“走吧。”
俞梅上前这才发现小白整个人哭得不行，浑身都在颤抖，“这是怎么了？”她想要抱小白，手刚一碰到他，就开始撕心裂肺的嚎。俞梅只得做罢。
“回去再说吧。”宁方远紧紧抱住孩子没有细致地讲。俞梅只能抱起旁边一脸愧疚的小毛头回了家。
“就因为不小心撞到他，就把这么小的孩子关进黑屋子，还放蛇咬他？”俞梅气得不行。又担心吵醒孩子，压低了声音。
“都怪我，要是我没有去茅厕肯定不会让小白落单的，我不怕蛇。”小毛头自责地说道。
“同你的关系不大，依这位掌院的性格，即使不是这一次，等你们去了书院，总会被他拿捏到错处。那时我们完全不能帮忙才真的让人心惊呢。”宁方远说着向俞梅科普到，“这便是这书院高明之处，他在收学生的时侯会让孩子们先在书院封密住一个月，这一个月足以将任何一个孩子性子磨平，最后父母见的会是一个懂事昕话的孩子，这时即使孩子向父母吐露受的苦，也会被当作小孩不想上学在找借口。”
“今日一个屠户家的孩子，也被强硬地送进去，进门前哭得可伤心了，进了门，哭都不敢了。”
“他想带军铁血，可曾想过孩子们还小，心智尚且发育不全，这般酷辣，今后孩子们留下心理阴影怎么办，你就不能换掉他？”
“夫人可知那个掌院，只是暂代书院之职，实则官位比我还高出两三级呢。只是不知为何会待在这个地方，我直言换掉是不可能的，只能另想别的办法。”
“那别人我阻止不了，但咱们家的孩子是万万不能送去的。”
“那是当然的。”
小白被吓得厉害，后边好几天夜里还哭，俞梅将他挪到内室，哭的厉害的时候，俞梅就柔声地哄，讲小故事，小毛头也在一旁一一直陪着，白日里也带着到处玩。过了大半个月，小白晚上才略微好了些。又过了十来天，等到白露时节的时侯，小白才真正好起来，只是对俞梅更黏乎了。
“好了吗，好了吗？”小毛头有些着急。
“还有一圈昵，慌什么，也还不到祭祀的时辰。”柳绿说着，将他手上的链子收尾。
俞梅一边涂口脂，一边叮嘱两个孩子，“今日祭禹王，外边人多又杂，你俩可千万别乱跑，万一遇上拍花子的，那可没地找你们。”
“知晓，知晓。我和小白肯定跟着你。您快些吧，一会儿都看不见大鱼了。”
“还得收拾东西呢。柳绿一会儿记得提醒我，待会儿到牙行去挑挑人，这大园子夏天时侯还行，秋天了看起来像杂草园子似的。得找个花匠来。你跟我出门，回来还得收拾屋子，我想着再找个丫鬟。”
“夫人您有丫鬟啊。您忘记了，上回您买了阿雅回来。她这两天也才将养好。我正想着让她明日来给您请安。”
“阿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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