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三十章
皇帝好像一下来了精神,连续半月临朝,直至秋闱那一日还登上城楼去看涌来的学子,大太监万公公在后边低眉顺眼地站着。看着这些年轻的面孔,皇帝觉得自己都年轻许多。
“我听说你们家孩子今年也有应考的。”皇帝问着身边的人。
“老臣的孙子今年备考。”老侯爷垂首跟着这位帝王。
“就是你上折请世子那个?我记得好像才十七八岁吧,坊间也多有才名,爱卿觉得他今年能否折桂?”
“小儿家平日里学的再好,也没真刀真枪的干过,最后能成什么样子,唯有结果出来了才能知晓。”老侯爷从来不说肯定的话。
“可惜你们家孙子不习武,不然现下边境一战宁家还能帮着朕披甲上阵,朕才算是真正能安心啊。”皇帝看着广袤的大地,“真是可惜了。”
“边境尚有杨虎守关,陛下尽管放心吧。”
“放心,哪儿能真正放心啊。稍微一错眼局势就又变了。”皇帝叹了一声,“你是没瞧见那些折子,跟雪花片一样飞到朕的案头上,一个一个的都说皇子无辜,比朕还心疼自己的儿子。”
老侯爷保持着静默,做一个合格的听众。后边一个小太监上前来,万公公比了个手势让他赶紧离开,不巧被皇帝瞧见了,“这是有什么事儿?”
小太监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情形,竭力镇定地走上前来,“启奏陛下,鲁王……不,庶人梁靖在昨日宣旨的时候去了,一家子请求在他的丧礼之后再启程去到皇陵?”
“他去了?”皇帝看起来有些茫然,“怎么走的?”
“听完圣旨起身的时候撞到旁边的花柱,磕破了头,没救过来。”小太监如实说道。
皇帝有想过他逝世的无数个理由,没成想竟然是这样,一时间竟然有些顿住,“让他的子女低调些办理丧礼,丧礼之后就去皇陵吧。”
“是。”小太监弓着腰下去。
“这也许就是天意,他一辈子享乐到最后,眼瞧着要吃些苦头,老天就直接让他去了,也是好福气。”皇帝感叹了一句,算是摘干净自己身上的责任。
“顾辰,那些个逃难的百姓都安置了吗?”
“带头闹事抢杀的,一律处以极刑,其余不知真相被蒙骗的百姓,发放了粮食和银子,遣送回原籍。对于沛城受灾,已经划拨了救灾粮食,免了今年的赋税。”
“沛城那地方原来是极其富庶的,种粮种地都很好,怎么这两年越发不行了?”
“土地耕种太久就会发生变化,再种原来的东西收成也不好了。怕是要请知晓土地的去瞧上一瞧。”
“丁胜还要去南面看来年春耕之地,怕是不行,这边再从这届学子中找一找?”
“恢复耕种是大事,怕是等不了。微臣这边有一个人选。”
“你说说。”
“侯爷的大孙子,宁方远。这孩子现在在军资所内管理军资审核一应事务做得很是不错。前不久我才晓得他对土地也很了解。此子颇有才干,既然是过去当个一县之令也是可以的。”
“哦?”皇帝看着老侯爷,“爱卿的孙辈都很能干嘛。”
老侯爷愣了愣,显然是不知道自己的孙子还具备这样的功能。
“爱卿觉得他能把这事情做好吗?”
“老臣平日里与孙辈接触极少,确实不知道这些孩子会什么。”
“既然是你们家的孩子,那必然是个好的,只是外调比不上京中,就不知道爱卿的孙子是否愿意了。”
“都是为陛下尽忠,京中和沛城都是一样的。”老侯爷应承下来。
宁方远接到圣旨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圈儿的,天啊,还有这样的好事儿,想什么居然能来什么。宣旨太监看着他呆愣的样子还有些同情,“宁官长也不用担心,这治理土地要是能出成效,明年春上便能归京。”
归京,不不不,我巴不得在那边呆上一辈子,不为别的,就是我对那片土地爱得深沉。
“多谢公公提点。”宁方远递上银子,“这旨意来得这么快,不知道是上边……”
“奴才也只是听说是相爷钦点的,陛下应下了。”
顾辰你终于做了件好事儿啊。宁方远感叹一句。
既然要走了,那工作还是要交接一下的,宁方远一边给自己的工作做总结手札,也不知道下一个倒霉蛋儿是谁,活不活得过今年,工作笔记还是做得细致一些,尽量让他在艰苦的环境过得开心吧。老子终于要跳出这个泥潭了。
想着这个,顿时浑身腰也不疼了,腿也不麻了,看什么都顺眼了。赵庭之进来的时候,宁方远还哼着即兴rap,一副跳大神的样子。当然在看到他的瞬间立马又收敛了。
“赵兄怎么来了,我今日有些忙怕是不得空招待你了。”今后也不招待你了,老子要外调了。
“顾参领没告诉你吗,我今后就接替你的工作了。”赵庭之整个人都颓丧了。
原来你就是那个倒霉蛋儿啊,宁方远有些同情地看着他。
“赵兄一直在军资所,对事物也熟悉,我现在将工作都罗列下来,争取你一拿到就能上手。”宁方远迫不及待地想要把这摊子扔出去。
“宁兄。”赵庭之都要哭了,“我……我不想接这个位置。”一不小心就能死于非命啊。
“这可不是我能左右的,要不你回去找一找你岳丈?”怎么着也得先把命保下来。
赵庭之更颓丧了,“就是岳丈给顾参领说的。”
“那……”宁方远拍拍他的肩膀,“只能祝你好运了。”
赵庭之这下真是哭出了声,宁方远还得压抑着内心的欢喜,安慰这个二十多岁的少年郎。好在工作顺利的在下值的时候交接完毕,赵庭之非得扯着宁方远去喝酒。完了他酒品还不好,死死扒拉着宁方远的袖子哭得昏天黑地,一边哭还一边大喊,“宁兄,我不想死啊宁兄,你救救我吧。”声音凄厉吸引了整条街的目光。宁方远尴尬得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最后来福加上赵庭之的仆人一起用来,用力扒拉,才将这位哭包大少爷拽上了车。
“这可太难了,还好就这么一次。”宁方远闻着自己身上的味道都觉得难受,“赶紧回去,这味儿太难闻了。”
来福驾着车快速地往回赶,才下了车就看到左军站在那里,“大公子老侯爷有请。”
“这么晚了祖父还未休息?”
“老侯爷一直在等您回来。”换句话说,要不是你个小兔崽子半天不回家,他也不至于还没休息。
“我的错,只是我在外应酬一身酒气,这幅样子去见祖父难免有些不雅……”
“大公子还是快些去吧,老侯爷见过酒气比您重的多了去了。”左军都有些不耐烦了。
宁方远只能忍受自己一身的邋遢,跟着左军走到后院。远远地看见了宁方希的背影,这孩子好像廋了许多。
左军走的速度极快,宁方远加快了步子跟上,走进院子的时候一片黑漆漆的,他心里边都忍不住发毛,“祖父住的院子这么黑夜间不会害怕吗?”
“习武之人心中自有光亮。”
呸,装什么逼?宁方远不屑得很,“万一有贼人潜藏在暗处怎么办?”
“凡有人经过必然会有气息,单凭气息便可让人无所遁形。”
宁方远咋舌,好的大佬,您不得了。走过这一段黑路,进了院子,一下光亮起来,“侯爷在书房内等您,快去吧。”
宁方远走进去,老头儿拿着细长的竹棍在沙盘上边比划,听见声响转头看着他,“你归家的日子可有些晚。”
“要离开军资府了,同僚一起喝了酒。”宁方远老实的站在一边,“我喝得少,他后边要接我的位置,心里头不舒服,多喝了两杯。”
“不舒服?”老侯爷沉吟了一下,“当初你接下这个位置心里有不舒服吗?”
“没有不舒服,只有害怕。怕不小心死了,我很怕死。”要离家了宁方远也毫不顾忌说出实话。
“我以前才参军的时候也怕死,怕着怕着好像就不怕了,有太多的事比死更让人害怕。”老侯爷看着他,“你想去沛城吗?”
“想去。能踏实做些实事比在军资所好得多。”宁方远说得真诚,老侯爷却不相信。
“你心底想的估计是能离开侯府什么都好。”
“府中种种争斗非我所向,我也不想让自己沉溺于此。”宁方远直接挑明自己的立场,“方希很好,性情良善,学识又好,继任侯府必然不会差。”
“他的性子太软弱了,被他娘拿捏在手里,除非遇上大的波折这一辈子也就是这样的性格了。”老侯爷还是有些不太满意,“新旧交替,总要能压得住场面,他不行。”
新旧?宁方远心中咯噔一下,这么隐秘的事都告诉他,他真的不想听啊,“还有您呢,况且父亲也是可以成事儿的吧。”
“他……一言难尽。你去沛城也好,避一避,今后做出才干,说不准又是另一条捷径。顾辰也很看好你呢。”
宁方远只做不懂,“孙儿一定努力做。只是有一事想要求祖父。我和梅娘新婚,不忍让她一人空守府中,想要带她一块儿走,还请您允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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