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章 约定
“肖雨，你还有何话说？”上来几人，语气蛮横，个个面色不善，就连肖雨见了都不禁怀疑，在之前的赌局中他们到底是输了多少。
众人来势汹汹，肖雨一人面对前头的五六位搬山，面不改色，双手別于身后，尽显坦然，他反问道：“我有何话说？我还想问问你们，你们这一群人来我住处是要干嘛？”
然后他回头扫了眼屋顶，意味深长道：“我这屋顶也没有漏雨，总不能，你们是来帮我清扫的吧，那这人也太多了……”
众人哗然，嚷嚷着，
“肖雨，你不要岔开话题，就你那钱庄一事，你今日要是不给个说法，我们定让你痴不了兜着走！”
“对！没错！我们这次人多，可不会怕你！”
……
众人数百人，你一言我一语，就算一人只说一个字，也真就是数百只苍蝇在耳边“嗡嗡嗡”。
“停！”肖雨大声道，嘈杂之声戛然而止，肖雨扣了扣耳朵，神情有些无奈，“之前我在里面听到了，你们说，有人在我这里存了一笔积分，然后等他要用的时候，取不出来，是这个意思吧？”
“不错，你作何解释？”带头一人大喝道。
肖雨先左右看了眼众人，随后看着带头之人说道：“他们是你召集过来的吧。”
带头之人没有隐瞒，坦然承认，“是又怎样，我雷元青行得正坐得直，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我告诉你，你要是今日不能给我们一个满意的答复，我们就把你绑去戒律院！”
一说到“戒律院”，众人明显愣了一下，那是发自内心的恐惧，但进去的人要是肖雨，那就另当别论了，
“对，把肖雨送到戒律院去，让他好好跟戒律院里的师兄交代去。”
“有道理，我同意！”
“我也附议！”
……
“停停停！什么玩意就同意了？”肖雨都有些无语了，面前这帮人好像比起要个说法，更倾向于将自己送到戒律院去，那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才能令人谈之色变？
他咳嗽一声，看着身前一脸警惕的几位，无奈道：“几位能不能先回去，我有些缺氧，我人就在这里，还能跑哪儿去？”
几人双目微眯，似在思考话中真假，其中一人天真问道：“缺氧是什么？”
旁边几人看了他一眼，然后带着几分疑惑地看向了肖雨。
他们的目的就是提防肖雨躲回院子里，那样的话，因院内规定，不得闯入。
至于缺氧，他们也是第一次听说。
“缺氧就是，呼吸困难，你们都在这里，我呼吸困难。”肖雨翻了个白眼，随意应付道，随后又补充道：“事情还没弄明白，就能私下里动手，难道学院会允许这种流氓行为？”
几人闻之一愣，院内当然不会这种情况的存在，除非，对方真的有错，也就是所谓的先斩后奏，当然，也不能真斩了。
但对于私吞积分一事，他们几个搬山也只是听说，并不确认，但听说可以整治肖雨，与他们几个输了不少的一拍即合。
他们是冲着出口恶气来的。
“让我们退去也不是不行，但你不得躲回院子里，否则，我们将会派人时刻守在这里，至于后果，你应该知晓……”
听起来有威胁的意思，但并没有实质性的伤害，肖雨点了点头，反正他出来的目的也是为了解决此事。
可在下一刻，肖雨面色一冷，动了真怒。
人群中有人喊道：“他要是敢再缩回去，我们就找他身边人的麻烦，一个小胖子，一个小呆子，一个落寞小皇子，对了，还有那个叫什么李荣的，呵……”
“闭嘴！你要是敢动他们一下，老子宰了你！”
肖雨气势暴涨，浑身产生狂躁的风流，那是元力激荡的演现，声势极为震撼。
在场，从肖雨身上散发出来的无形威势，直接就镇住了那群人，就连他身边的几个搬山境都神色惊骇，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灵体境爆发出的威势，就连他们这些搬山境都感到身体有些僵硬！
他们在院门口的这名男子身上，察觉到了危险！
几人面色凝重，不敢再仗着各自的修为，小看这个肖雨！
“咦！你胆子也太小了吧，居然吓尿了，离我们远点，恶心！”
乌泱泱的人群中空出一块地方，那里只有一个浑身哆嗦的男子，他瘫坐在地上，下面一片泥黄之色，众人无不嫌弃捂鼻，离得远远的。
肖雨冷眼望向他，而他，眼神躲闪，当他触碰到肖雨的视线，就立刻惊恐地转过脑袋，根本生不出一丝与肖雨对视的勇气。
这一幕好似穷苦胆小之人，当他见到达官显贵，会生出一种骨子里的懦弱、恐惧。
这要是发生在外面的世界，并不奇怪，但这里是浩然学院，修道之人怎会如此胆小。
那片泛黄泥泞，真是够窝囊的！
但肖雨并没有心软，他处在和平时代，他也尊重人生而平等，但当有人威胁到他的家人、朋友的时候，任何的善意都恐会变成他人刺向身边人的利剑，他冰冷道：“我知道，刚刚说要找我身边人麻烦的人，是你。”
瘫坐在地上的男子惊恐地摇着头，口中念叨着：“不是我，不是我……”
这副可怜的模样，要是换做他人，恐怕还真会被他这演技变了，但肖雨不会，就算他真的找错了，那也得敲山震虎！
他冷哼一声，缓缓走了过去，身上的气势再涨三分。
其中，带了几分杀机，针对地上那惊慌男子。
几位搬山境眼睁睁看着肖雨从他们中间走过，但都没有选择出手，他们互相看了一眼，都选择静观其变。
一旦动起了手，事情就没有挽回余地了！
当地上那男子感觉到一股刺人的冰冷感袭来，顿时浑身一个激灵，脸色惊慌不已，眼泪巴巴，脑袋摇得更快了，“不是我，不是我……救命，师兄，快救我……”
该男子好似蛆虫一般，众人无不远离，唯恐沾到自己，又怎会帮他呢？
不过，也有人仗着人多势众，训斥道：“肖雨，你不要太过分了，大家都是同院师兄弟，今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有些事，不要做绝了！”
肖雨一人面对数百位师兄，他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敌得过数百个灵体境，以及，他们这边还有十多个搬山境。
肖雨要是想出手，那也得掂量掂量，他有没有这个实力才行!
此时，肖雨只离那瘫坐男子不足三米远，他停下了脚步，望向那位训斥他的男子，肖雨冷声道：“你们闯我住处，逼我现身，还亲口说出，要伤害我身边的朋友，这到底是谁做得绝！你告诉我！”
肖雨脸色愠怒，声音虽不大，但却句句落在了众人的心头，沉甸甸的。
浩然学院，浩然为本，君子当坦荡荡，他们身为浩然学院的弟子，当然也秉承了这种思想。
除了个别情况，更多的时候，他们帮理不帮亲。
谁占理，谁自然就是对的！
肖雨所说，尽是方才所发生的事情，众人皆看在眼里，心中自然清楚，谁对谁错。
多数人都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了脑袋。
“肖雨，你不要混淆视听，我们都站在院子外，并未入足你院中半步，自然说不得闯入住处，而且，我们今日前来，是来询问你私吞积分一事的，你不现身，如何询问？
至于说，要伤害你的朋友...他只是随口说说，我们浩然学院的人，别说不会伤害同院师兄弟，就连外界的那些凡夫俗子，我们也不会伤害！”那男子慷慨激昂说道，肖雨所说尽在事实，而他所说也句句在理。
不过，肖雨找到了话中漏洞，他冷笑道：“随便说说？要是我说杀你全家，你是不是还替我温酒一杯？”
“你敢！”
“笑话，我也是随口说说，你怎如此激动？”肖雨冷笑，好像在看一个傻子。
那男子脸色涨红，无言以对，明明很生气，却硬是找不到可以反驳的地方。
因为他虽不满肖雨的说话，但潜意识中已经认可了，随口说说，有些话，是不能随口胡言的！
肖雨转过头，收回目光，看向身前瘫坐着的男子，方才在气头上，并未留意，现在闻到一股时有时无的臭味，有些令人作呕，他微微皱起了眉头，冷声道：“你记住了，惹我可以，想玩什么花招，我都接着，可若是...想要伤害我的朋友，我可不管这里有什么规矩，我当杀则杀！”
语气极为的冰冷，这也是肖雨第一次露出杀意，一种说不上来的怪异感受。
不太舒服，想将面前的人撕碎！
但理智阻拦住了他。
“不敢，不敢，我再也不敢了，放过我，我求你，放过我……”那下半身尽是泥泞的男子不顾形象地求饶道，身为一个修士，如此的贪生怕死，肖雨看了也很是嫌弃。
就他这种才修炼不过几个月的中，都多次经历了鬼门关。
换句话来说，修炼本就是在生死之间徘徊，才能超脱生死！
肖雨转过身，走了几步，终于离开了那片骚臭之地，他站在了众人的身前，而方才那几位想捉拿肖雨的搬山境们，都默默退回了人群之中。
“好了，现在我们可以来谈谈‘我私吞积分’一事。”肖雨一眼扫去，众人各自的神态尽收他的眼底，随后他问道：“首先，我想知道，你们说我私吞他人积分，那他是谁？今日可有跟你们一道前来？”
人群有些骚乱，他们左右看着身边的人，小声询问着，是不是你，是不是他……
很快，众人发现，那人好像并不在他们当中。
肖雨逼问：“这么说，那人根本就没有来？”
众人有些愤愤然，怎么说，他们也是为了“那人”讨公道来了，结果，讨公道的时候他竟然不来，这岂不就是给青楼姑娘赎身，姑娘觉得寂寞，又回到了青楼？
有人解释道：“他可能是怕你报复，所以不敢现身。”
肖雨一愣，然后觉得有些好笑，“你觉得你这种说法成立吗？我如果真的私吞了他的积分，那我肖雨怎么也身败名裂了，就算学院大人有大量，不将我逐出学院，那我还能随意报复他人？兄弟，我觉得吧，人应该有自己的判断力，别他人说什么，你就信，那要是别人拿你当枪使，你也傻乎乎地冲上去？”
“我不傻！”
“这是傻不傻的问题？”肖雨好像见到了新事物，竟然还真有活得如此简单，说句实话，有些羡慕，他真心说道：“你赢了。”
“这又不是比赛，哪有输赢？”
肖雨无话可说，干脆选择视而不见，然后他就望着有些迷惑的众人，说道：“各位，我肖雨是什么为人你们应该都很清楚。”
“脸皮厚。”
“小心眼。”
“心机深。”
“长得丑。”
“等会！说我脸皮厚什么的，也就算了，长得丑？你长得有多好看？骂人不揭短，呸！骂人不骂脸！”肖雨无语道，他虽然不属于帅气公子哥的范畴，但五官端正，修炼过后的他，皮肤也是好上了不少，与万千里、苗元那类人自然是没法比，但怎么也比在场大部分人要好吧。
不过，青菜萝卜各有所爱，可能有些人就喜欢坏咯萝卜。
还是正事重要。
肖雨又道：“劳烦你们想一想，我若是真的私吞了他人的积分，那今日找上门的不应该是你们。”
“那应该是谁？”
肖雨翻了一个白眼，跟天真的人聊天，就是费劲。
人群中有人帮他回道：“笨啊，当然是戒律院，骗人这事，归戒律院管！”
“不错，在大赛的时候，我已经跟你们说过了，学院对我开建钱庄一事，他们是支持的，我也选择好了地址，就是交易阁旁边的那块空地，但是，院内也不会平白无故就将这片地划给我，所以与我定了一个约定。”
肖雨静静地等着，在等有人提问，那他才好引出接下来的内容。
可刚才那群天真的人，此刻都像哑巴了一样，半天撇不出一个屁来。
肖雨望向空中，叹了口淤气，心中郁闷顿时好了不少，他正过头，望向了也在等待的众人。
他们在等他接着说……
突然，人群中冒出一道略微稚嫩的声音，“呃...什么约定？”
寂静的人群中发出声音，众人下意识向开口之人望去，肖雨立即大笑一声，“好，问的好！”
众人的目光被这一嗓子吸引过去，肖雨望向其中一片人群，笑了笑，然后有些神秘兮兮道：“这个约定，与你们有关。”
这下，众人好奇了，“什么，与我们有干系？什么干系？”
“你莫不是胡说的吧，你与院内的约定，怎么会扯到我们身上？”
肖雨抬起手，向下按了按，“稍安勿躁，听我慢慢说。”
众人顿时安静下来，他们心中都无比好奇，肖雨与院内有约定一事，他们也曾听说过，但具体内容是什么，无人得知，而现在，肖雨竟是说内容与他们有关。
当好奇的大门打开了一条缝，就会如同恶魔一般，诱惑他人将门完全打开。
肖雨佯装痛心疾首道：“其实，不论是副院长，还是院内的任教们，他们都很担心你们现在的状态。”
众人吃惊，然后就听到肖雨继续说道：“副院长曾对我说过，别看浩然学院现在风光无限好，但其实只是空中高楼，上面，有副院长他们撑着，这座高楼暂时还不会坠落，但……你们都知道，即便是他们那等境界，也终究会走到尽头。
如今，院内的弟子中，天赋卓越的并不在多数，虽说，万千里，万师兄已经进入到填海境了，是院内这一代中的天之骄子，学院的璀璨骄傲，但并不是说，学院只需要万师兄一人就足以……”
当肖雨说到此处，语气有些哽咽，很快就引发了众人的共鸣，他们已经猜测到了一些，各自的神情都有些低沉、失落，俨然就是之前失去修道信念的模样。
一时间，气氛倒真有些悲凉。
肖雨继续哽咽道：“我记得，副院长曾语重心长地跟我说，学院里，所有的弟子，无论天赋如何，都是他的孩子，都是学院的宝贝，他们会拼尽所有，保护我们这些人的成长，你们不知道，当时副院长的的表情，神采奕奕，就真是诉说珍惜宝物一样的神情。
但随后，他就露出了沉沉的担忧……”
“副院长在担忧什么？”有人哭泣道。
旁边有人哽咽，“担忧我们不成器，我们没用，辜负了院内的栽培。”
“学院不顾及我们的出身，一视同仁，给我们提供了这么多的资源，可我们现在这副模样，根本就报答不了学院！”
众人现在已经在自我责备了，责备着自己的无用。
肖雨看到这一幕，鼻尖倒真有些酸了。
刚刚只是情况需要，所以装了点样子，但现在，受到了众人情绪的影响，眼眶很快就红了。
这也令人众人更加相信了他几分。
肖雨红着眼，略带哭腔说道：“你们在自暴自弃什么，副院长老人家并没有怪罪你们的意思。”
“我们...恨自己无用啊！”
“没错，我现在虽然已经进入了搬山境，但却一直卡在下阶，迟迟无法突破，我……”
“你还是搬山境，我们...我们这些人都待在灵体境上阶多久了，我依稀记得，那年，万师兄还是刚刚突破搬山境，现在，他已经到达了一个新的高度，而我们，还在灵体境上阶卡着，真是丢人呐！”
“呜呜，副院长，我们愧对于你！”
都说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也当情到深处，眼泪止不住，滚滚而流。
数百人当中，无论是少年，成年，中年，还是灵体境，搬山境，皆潸然落泪。
一时间，肖雨的住处，以及临边几座院子，都被这哭声笼罩，导致旁边原来看热闹的数十人，已慢慢加入进来，询问缘由之后，眼泪也是止不住地滚滚而流。
浩然学院，数百位修道弟子，一同落泪，要是被外人看到，指不定会笑掉大牙。
但在此时，此地，却是感同身受，谁要在此嘲笑，那将会遭受到难以想象的敌视。
肖雨拭去两滴泪水，然后摸了摸鼻子，望着难受的众人，心中也在打鼓，是不是渲染得太过了？
他望向人群中的一处，那数十人之中有一道瘦弱的身影，他一直低着头，正透过额头的发丝偷偷看向肖雨。
他是张评生，脸上稍做了些改变，是众人一致决定，由他到这群人中伺机而动。
一开始，张评生还很担心，因为他对砍柴、挑水很在行，可是对这种见机行事，却是从未接触过。
不过，事实证明，张评生在这方面还是有些天赋的。
当时的那句“什么约定”，就是由他所说，尽管语气方面还有待加强，但就结果而已，肖雨很满意。
他给了一个赞赏的眼神，张评生看到后，脑袋又低了几分。
避免有心人察觉，肖雨很快收回了眼神，他劝解道：“各位师兄们，还请让我继续说下去，最近的一段时间，各位在修炼方面，确实是懈怠了，这不是我说的，是副院长亲口对我说的，忧心忡忡，他老人家担心，再这样下去，各位的道心会出问题。”
众人眼带泪光，聆听着肖雨所说，在他们看来，肖雨此刻所说，也正如副院长在他们身前，语重心长地教导。
“副院长说，修行之道，天赋固然很重要，但最重要的，就是一颗坚定的道心。不只你们，就连我在看到万师兄的天雷劫后，都产生了极大的迷茫，我在想，就凭我，真能达到万师兄此刻的高度吗？
但之后我就放弃了这种比较，万师兄是什么人，那就是个怪物，修炼的怪物！”
众人破涕为笑，万千里在他们心里却如另类，但像肖雨这种在众目睽睽之下，明目张胆说他是怪物的，还是第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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