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季安南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的时候，被子在自己的身上盖的好好的。
季安南拉开窗帘，发现已经天黑了。
繁华的都市到了夜里也是灯火通明的，季安南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忽然之间有点想念季慕宏，他大概是自己在这世界上血缘最亲的人了，婚姻大事或许也应该去告诉他一声。
季安南从房间出去，并没有看见桥饮，隐隐约约地听到客房里有打电话的声音。
大概是有什么事吧。
季安南没有去打扰桥饮，换上外套下楼。
季安南随便找了家餐馆，刚坐下手机就响了，是赵水淮。
“喂？”
“安南，我见到鱼梁了。”赵水淮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
“你见到就见到了，和我说干什么？”
“没想干什么，就想见见你看见情敌会是什么样子。”
季安南刚想说话，就被赵水淮打断了。
“你不感兴趣就没意思了，挂了。”
虽然说赵水淮嘴上说的无情，但是身体还是很诚实，给季安南发过去了一张偷拍的鱼梁的照片。
照片中不知道是鱼梁发现了，还是恰好看过来，一双眸子就像穿过照片看过来一样。
季安南看见鱼梁的照片其实也没有什么过多的感受，赵水淮说鱼梁是她的情敌，其实是不准确的。鱼梁在感情上与她从来都没有竞争关系，鱼梁都没有参与竞争，她与鱼梁比，她差了太多。
季安南吃完了之后，在店里多磨蹭了一段时间才准备回去，顺便给桥饮打包了一份。
“你吃饭了吗？”季安南回去，就看见桥饮坐在沙发上百般聊赖地摆弄遥控器。
“还没呢，是给我的吗？”桥饮听见声音抬起头，季安南大概不知道该对他称呼什么，最近一段时间都对他没有称谓在前。
“嗯。”
“谢谢。”桥饮从季安南手里接过饭，转身走进厨房。
季安南顺势坐到沙发上，看了一眼电视，发现竟然是动画片。
季安南发现桥饮爱看动画片这个事情，是他们还在上大学的时候。季安南那时候并没喜欢上桥饮，只是会对桥饮有下意识的关注，有一次她去给桥饮送工作总结的时候，桥饮没有反应过来，季安南刚好看见桥饮的电脑屏幕上在播喜羊羊与灰太狼。
季安南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习惯，只是桥饮当时电脑倾斜了一些，而且他放了全屏。
季安南本来以为那是一个意外，后来他们结婚之后，两人偶尔会出去看电影，只要是桥饮买票，每次都是动画电影，无一例外。
一开始季安南觉得桥饮可能是一个隐藏的二次元，后来发现桥饮对动漫并不感兴趣，桥饮只是喜欢看动画片，还是给小孩子看的那种动画片
季安南看了一会儿，发现实在是不太能忍受那种略显幼稚的故事，然后就十分明显地感受到了睡意。
她现在是处于休假的时间，也不用担心有工作上的事情去找她，季安南强撑着又看了一会儿，感觉自己感受到了前天桥饮陪自己看电影的感觉。
季安南准备等到桥饮吃完再去洗漱，最近可能是天气变冷的原因，也有可能是因为怀孕的原因，她总是感觉睡眠不是很够。
等桥饮从厨房吃完出来以后，季安南已经躺在沙发上以一种比较别扭的姿势睡着了。
桥饮叹了口气，小心地把季安南从沙发上抱起来。
给季安南简单地洗漱了一下之后，桥饮坐在床边看着季安南的睡颜，一时间有些恍惚。
他和季安南的结合，基本上就和相亲结婚差不多了，在他的记忆里，几乎没有像是现在这样温情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是相互尊敬地不像夫妻，更像是合作伙伴。
桥饮给掖了掖被子，走出去轻轻地掩上门。
等到季安南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桥饮已经不在家了。
手机上没有桥饮的信息，其他地方也没有便签，桥饮并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季安南也并不在意，答案其实已经显而易见了，这个周末一切就该结束了。
季安南不太想呆在这个房子里，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桥饮这一个星期的工作日也不会回来。
季安南看了看手机，浏览了一下回去的票，就近买了一张票。
她想回去看看季慕宏，她想回家了。
简单地收拾了一些衣物和洗漱用品，季安南准备去车站。
出门之前，季安南看了一会儿这个她住了三年的地方，下次再来的时候，大概就是不同的身份了。
她的家离她后来的那个小家并不远，就一个小时的路程。
在回去的路上季安南想了很多，但是最终也没有在脑子离留下痕迹。
季安南回去的时候，季慕宏正在院子里的躺椅上躺着晒太阳，也是一个慈祥的小老头。
“爸。”季安南站在门边喊了一声。
“嗯？”季慕宏睁开眼，看清楚来人之后就急着起来。
“你慢点。”季安南看见季慕宏慌忙要起来，放下行李箱赶忙过去扶住他。
“小南回来了。”把季慕宏扶起来之后，季慕宏走进屋里从里面拿出两个椅子。
“你别磕着。”季安南把行李箱拿进去，要从季慕宏手里接过椅子。
“磕不到。”季慕宏挡住季安南要接过椅子的手，执拗地非要自己拿到院子里。
“好好好，磕不到。”季安南看他倔的厉害，也没有强求，就跟在他的后面。
“小南回来了。”季慕宏把椅子给她一个自己坐一个，然后看着她。
“嗯。”季安南也看着他，“爸，我回来了。”
“小南这次比上次早回来了十一天。”季慕宏在季安南说过话之后安静了一会儿，然后看着她很认真地说了一句。
季安南听见这句话，愣了一下。
季慕宏在她结婚后第二年就得了阿尔茨海默病，季安南回去照顾了一段时间，在季慕宏情况稳定了之后，请了一个阿姨照顾，基本上就两个月回来一次。
季安南不是没想过让季慕宏去养老院，还能有一些老人作伴。
但是最终还是没舍得，宁愿自己麻烦一点，还是舍不得让季慕宏去养老院，这个家是小了点，但是对于小老头是一个依偎。
“嗯，闲了就回来陪你了。”
季慕宏把头转过去，目光不知道落在院子的哪一个角落，“小南回来了。”
阳光照在季慕宏的身上，季安南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季慕宏因为阿尔茨海默症忘记了很多事情，也正是因为忘记了好多事情，让这个老人看起来平和了不少。
时间也过了那么久了，季安南几乎也快忘记小时候的大部分事情了，但是那种感情她却记了很久。
季慕宏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尤其是在他喝醉之后。在小时候季安南很怕他，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做错什么就会迎来季慕宏的大掌。
打在身上太疼了，但是清醒状态下季慕宏并不会打她，而是很沉默地看着她，有时候会在清醒的时候给季安南上药，会很歉疚地问她一句疼吗。
可是他清醒的时候太少了，小季安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会暴怒。
季安南都记不清母亲的样子了，在她那少的可怜的记忆中依稀记得母亲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带着岁月的平和。
只是依稀记得母亲还在的时候，季慕宏是一个很爽朗的人，她也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但是那记忆太过于久远，季安南有时候都会怀疑那些记忆到底是不是真的，会不会是她小时候为了不让自己太过难过而臆想出来的假象。
季安南遇到桥饮那一次是季慕宏最后一次打她，也是清醒状态下季慕宏第一次打她。说是打她，也只是扇了她一巴掌。
因为季安南太想念母亲，然后悄悄把母亲的照片给剪了下来，却在做饭的时候不小心把照片给烧掉了。
季慕宏发现了之后扇了她一巴掌，季安南很委屈，但也知道是自己错了，在夜里准备给季慕宏道歉，却发现季慕宏在喝酒。
她太害怕了，季慕宏在清醒的时候就没忍住打了她，那在酒后她绝对免不了一顿毒打。
大概是人体会让人下意识的去遗忘那些痛苦的记忆，季安南已经记不起当初自己的感受了，但是记得，对于那时候的自己，几乎是灭顶之灾。
于是她悄悄地跑出了家门。
她也不知道季慕宏在她悄悄跑出去的时候里有没有出去找过她，他们之间也从来都没有提过这件事情。
季安南不知道季慕宏的想法，只知道季慕宏从那以后就戒酒了，也再也没有打过她。
季慕宏就像一个普通而有些沉默的父亲一样，仿佛那一段时光并不存在一样。
只是对她很疏离，也很少会和她交谈，季安南只能从其他人口中的只言片语拼凑出一个季慕宏，当初年轻的，后来颓废的，再到后来沉默寡言的。
季慕宏所经历的，承受的，她从来都不知道。
她和季慕宏难得的温情的时候竟然是在季慕宏得了阿尔茨海默症之后，她才知道，季慕宏见到她回去也会高兴。
季安南恨他吗？其实当初也是恨的，也委屈，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她也记不清了。
从只言片语中慢慢拼凑出一个她所不了解的季慕宏，在她年纪渐长的时候，她也略微明白了一些季慕宏。
季安南是一个很随性的人，她也不经常去触碰那些难过的岁月，现在就挺好。
真的就挺好的，尽管得了阿尔茨海默症，季慕宏大部分时间也是清醒的。只是年轻时那一段时间的酗酒终究还是在他的身体上留下了痕迹，季慕宏的身体衰老的厉害。
季安南平时也会和他说说自己的生活，大部分时间都是她说，季慕宏听着，偶尔给她点建议。
大概也是因为年纪大了，季慕宏也不向年轻时候那么寡言，和他呆在一起交流的是一件还算的上享受的事情，他变得像一个真正的父亲那样包容，甚至还带着一些哲学意味。
季安南陪着小老头晒了一会儿太阳，想扶着他出去逛一会儿。
就在这个时候，季安南的手机响了。
季安南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是桥饮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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