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李昀听到这话的时候，神色凝重了几分。
她这才明白，她想听的答案远不止这个。而是坠儿能告诉她林雾告诉她的事情是真的，这样她便有理由、也有机会离开。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给了她希望又将其重重抽离，她身子软了几分，几乎滑落在地。
坠儿见她魂不守舍的样子，眼眸里也氤氲着泪珠，抬眸说道，“小姐……其实。”
她欲言又止，想了许久怎么也说不出口。
李昀又看到了一丝希望，扯住了她的衣衫问道，“坠儿，你刚才欺骗了我是吗？不要对我撒谎。”她眼神里全是渴望和期盼。
坠儿抿紧了唇，半晌没有说出话。
看到她身上的生气全被抽离，实在不愿看到这幅场景，直起身来颤声道，“那奴婢……奴婢就先走了。”
在阖上的门的那一刻，她的眼泪就止不住往下掉落，颗颗分明且晶莹剔透。
她压抑住自己的情绪，并没有哭出声来。手上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裳，直到踏上后花园的甬道，才放肆大哭起来。
“小姐……是坠儿对不住你。”她哭得撕心裂肺，又压抑着自己的声音，因此这声音极为哀楚却又低沉。
抬眸时她看到那熟悉的身影，那人一身黑袍，长身玉立地站在她眼前，她的眼眸全是雾气，隔着朦胧她看到眼前的人黑眸冰冷，眼眸看不出半丝情愫。
“顾大人……”她收起了自己的眼泪，随意用手揩试了下，嘴角抿起一丝嘲讽的笑容。
顾衡并未和她计较，只是垂眸扫了她一眼道，“你爹娘的事我已经安排好了，等事成之后我会安排你们见面。”
坠儿嘴角实在扯不起一丝笑容，她的心底全是不屑，可眼神里俱是冰冷，她不想给眼前的人多一分眼神。
可有时候，人在权势面前却不得不低头。
“多谢顾大人。”她说得咬牙切齿。
却也无可奈何，毕竟顾衡其实算是救了他们一家，她的爹娘与地主有些摩擦，那员外家大业大又有靠山，差点要将他们全家都送入牢中，是顾衡救了他们。
不仅如此，还给了他们一大笔银两。
唯一的要求便是她要帮着瞒着李昀，她从小侍奉着的公主，也曾救过她命的公主。
她如何能……如何能。
唉，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
顾衡脸上并无半分笑意，她只是抬头瞥了一眼，便感觉到阵阵寒气。
这人手段实在是高明，心机也颇为深沉。
“你好好照顾你家小姐，这几日我还有事，倘若你将今日的事泄露出去，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顾衡说完便离开了。
只留下她独自在寒风中。进也难，退也难，往前看是自己的爹娘，往后是好姐妹。
她悄悄抬眼，任由风吹干了泪珠。
收拾好心情，便往后走。
她不放心让小姐一个人，若是再出了什么事，或者又将她们分离。
算了……她不敢想。
坠儿回来时，李昀已经渐渐放下了。
至少面色不显，看不出来悲伤。细细看来仍旧是那温和的模样，只是言语动作之间，还能看出与坠儿生疏了。
“小姐……奴婢来伺候您盥洗吧。”坠儿的眼眸还能看出红肿的痕迹。
她瞥到坠儿伸出的手，心里有一瞬间的抽空，更有许多的尴尬无法抹去。
不知这是因为她方才的话，还是因为她的失忆，总之她们之间陌生极了。
她瞥到坠儿在那一瞬间神色黯淡了下来，她能看出这种悲伤不是假的，可她真的逼迫不了自己，和不熟的人熟稔起来。
过了一日，坠儿和她说了许多话。
包括她从前喜欢去御花园放风筝，还喜欢去御膳房偷吃点心，不喜欢去尚书房念书，更不喜欢琴棋书画。
可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一天她竟然收敛了性子，从头学起琴棋书画。
她们正在用早膳，正好说到这里，她别过头好奇的问道，“我竟然这样不喜欢琴棋书画，那为何去学，难不成是为了什么人？”
坠儿此时也没有什么防备，脱口而出道，“自然，小姐这样的性子，连陛下都管不住。要不是为了……”
坠儿说到这儿，神色冷厉了几分。
嘴唇翕动着怎么也说不出话，手中捏着的玉箸顷刻间掉落在地，他们之间的对话戛然而止，李昀心中的不安也涌上来几分。
她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心中闪过一个奇异的念头，她试着问出口道，“那个人，是不是林雾？”她将手中的玉箸放到一旁。
和坠儿四目相对，瞥着她的眼眸一眨不眨，她看到坠儿的欲言又止，又看出她眼眸中的淡淡哀伤。
她心中这个念头渐渐加深，眼神也冰冷了几分，说道，“是林雾，对吗。”
这话几乎是肯定，坠儿不敢看她的眼神，翕着唇，神色十分痛苦。
坠儿鼓起勇气，面露难色道，“小姐……不管您信不信，奴婢真的是有苦衷，并不是刻意欺瞒您。”她说着竟然跪在她眼前。
她的眼眸里也带着些许哀痛，连忙起身将她扶起来，安抚着道，“我知道的，你先快起来吧。”她实在见不得坠儿如此恳求自己。
她会内疚，毕竟坠儿护过自己。
即便她们不如从前熟悉，甚至可以算的上是陌生，可她相信坠儿对自己的心，若非事出紧急，她必然不会欺瞒自己。
“奴婢不敢起，事到如今也不恳求小姐的原谅，可奴婢真的是没法子了。”她哭得泣不成声，看起来楚楚可怜。
李昀心疼极了，给她沏了一杯茶。
“别难过了先喝茶，等缓一缓再说。”她的话语如春风一般温暖，脸上也露出笑容。
坠儿十分愧疚，解释道，“奴婢的爹娘还在顾大人手中，奴婢真的……真的不是有意欺瞒您。”坠儿说起话来还有些哽咽。
她自然是相信的，即便心里也有些哀楚，却也轻拍着她的手道，“无妨的，我都知道。”
坠儿愈发难过了，她听着坠儿将这件事告诸于她，不仅是顾衡威胁她，还有她曾经与林雾的事情。
他们不仅是青梅竹马，还是禹都城里出了名的良配，情谊深厚。
她听着这一切，神色也晦暗了几分。
想到数日来的一切，离开顾宅的心思也浓厚了几分，她又想到阻碍。
沉声道，“这件事我们必须得从长计议，不然你爹娘的性命可怎么办。”
若是坠儿的爹娘因为她的事情有个好歹，她即便是逃出去了，也会羞愧难当。
可见林雾的时辰就快到了。
午时……还有两个时辰。
这是天公并不作美，山寺里下起了倾盆大雨，山寺里的柳树叶在暴雨的清刷下，显得格外娇俏。
林雾举着一把油纸伞，站在几日前的大树下等，他的青丝染上了雨滴，衣衫有些凌乱。
小厮有些心疼，走到他身旁劝说道，“公子，咱们还是去庙里等，外面这雨实在太大了，要是您感染了风寒，小的怎么向安国公交代。”他脸上带着焦急的神情。
林雾柔声拒绝道，“不了，我就站在这等。”虽说语气温柔，却带着些许不容置疑。
小厮自然也熟知他家公子的脾气，也并未多加劝说，只是站在旁边撑着伞，陪着他一起等。
他们等了许久，不知有几炷香。
可还是没有等到来人，小厮有些着急的问，“公子，那人还没有来吗？”
林雾神色晦暗了几分，他不知费了多少功夫，才劝说自己道，“她会来的。”
她一定会来的，他知道昀儿并不想待在顾宅，就是还有从前的记忆，说不定会拒绝他。可自从她失忆以来，他知道昀儿没有了顾忌。
可为何今日却不见她的身影，难不成是顾衡发觉了？应该不会，他知道顾衡最近在忙一件大事，一直呆在皇宫。
对这件事他应该无暇分心。
不然他也不会选择在今日。
“公子……咱们还是进去等吧。”小厮深深叹了口气，他虽然不知道来的人是谁，但却知道这人在他家公子心中应当十分重要。
否则也不会冒着这么大的雨，还站着等。
林雾不知他自己又等了多久，只知道全身传来酥麻的感觉，再抬头瞥了一眼。
雨渐渐小了，几个时辰也过去了。
可昀儿还没有来。
他正想等到天黑，这时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他对昀儿的脚步声很熟。
他知道来的人不是昀儿，却还是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
只求有一丝可能那人是她，可瞥到来人的时候他忍不住失望了起来。
“您是林公子吗？”来的人穿着一身破布灰衫，长得其貌不扬。看到他时还一脸惊奇。
他即便心底是失望的，可多年来的教养却不容许他随意对待他人，他扯起一个微笑道，“是的，不知你是？”
那人走到他身旁，见四下无人才递给他一封信，低声说道，“公子，这是顾宅的人托我给您的，您快收着吧。”
说完他便走了，林雾收起信，从小厮处取出些许银两递给那人。
他心里忍不住喜悦，这信定然是昀儿给他的，她究竟想告诉自己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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