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 醋坛子是会传染的
晚风吹拂,带着春末的凉意。
少年乘着夜色而来。
当然,他只是个伪少年,只是看起来有些稚嫩,脸看起来显小。
戴着黑色兜帽的男孩站在窗前,如同一只乌鸦。
浑身都带着一股子,“哥是你惹不起的人。”的气息。
他的一只手放在口袋里,等到拿出来的时候,握着一把手枪。
动作灵巧敏捷,显然是有备而来。
他的年龄看起来有些小,眉眼生得软和,看起来像是刚刚念高中的男孩。
神情有些冷,看着有些疏离。
杀过人的人,和没杀过人的,是不同的。
在他的目光里,有一种冷漠,人和菜市场案板上面的其他肉类并没有什么大的区别。
秦敛的唇角牵起,没怎么把楚云端放在心上。
既然来了,那就两个人都收了。
只是在他来了之后,白时就有了和秦敛对抗的底气。
作为鸦羽的领袖,在接到乐游电话的时候,他就知道秦敛真正的目的,是他。
而不是那两个亿。
自然也想到了秦敛会对他动手。
他如果不给自己找一个外援的话,岂不是显得他很笨的样子。
把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可不是一个领袖会做出来的事情。
白时悠闲地笑了笑,看向了秦敛依旧不慌不忙的神情。
“秦敛,你一直觉得自己算无遗策,把别人当做是傻子。这一次,是你输给我了。”
秦敛吃瘪的样子,可是很少见的。
白时觉得自己压抑了一天的怒气,在这时候,终于发泄了出来。
秦敛看着白时,唇角微微翘起,语气中带着些许的嘲讽。
“楚云端,鸦羽的成员,擅长暗杀,是一名黑客。绑架了曲遥的私生饭。”
“既然作为曲遥的男友,你应该知道现在曲遥的经纪人季月沉是谁的属下。”
秦敛不慌不忙地道。
算无遗策这种修饰词,对于他而言,只不过是求生的本能。
稍有不慎,那就是万劫不复。
今晚带着宋殊来找江临和白时的时候,秦敛就料想到了白时如果带人过来的话,那会是怎样的景象。
秦敛的脸色很淡然,只是言语中流露出的意思,却是让人不寒而栗。
白时顿时身体僵硬了下来,抱着自己膝盖的动作抱得更紧了一些。
听说秦敛杀人,喜欢拧断脖子……
曲遥。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软肋,对于楚云端而言,那就是曲遥。
宅男对于女神的痴迷,总比其他人要多一些。
关于追到女神的宅男,则是要少之又少。
曲遥之于楚云端,不仅是恋人,还是最为重要的人。
能得到自己爱慕之人的爱慕,楚云端从前是想都不敢想。
以曲遥为代价,救下自己的boss,这一笔买卖到底是值还是不值?
“楚云端,你别忘了,你是鸦羽的人,你立下过誓言,会对鸦羽永远忠诚。”
白时平静地道,语气里却有些咄咄逼人,还有点外强中干,有点虚。
“你只是把曲遥当做是一个玩具,和你的电脑,枪支,这些东西都没有任何的区别,你还在犹豫着什么?”
楚云端手里的枪,迟迟地未扣下扳机。
目光沉了下来。
思考着白时话语中的含义。
玩具?
他是那样看待着曲遥的吗?
他自己也不知道,他面对着曲遥的心情,真的是爱慕吗?
当心思乱的时候,手上的动作就会慢……
秦敛看着踌躇不决的楚云端,浅色的眼眸里蓦然带上了一点亮。
突然有种……看着宋殊那个傻瓜的错觉。
迟钝,犹豫,不确信自己是否值得被爱。
鸦羽的成员,一群危害社会的家伙,难道都是这种天生的感情白痴……
“楚云端!”白时抱着自己的膝盖,坐在病床头,衣服上还残余着江临的血。
看起来有点凄惨。
这可是你死我活的场景,如果再犹豫的话,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让我想想。”楚云端抿着唇道。
首领和女朋友,总得有个取舍。
首领不能死,女朋友也不能死。
他的目光放空,脑海里迅速地计算了一下。
秦敛对曲遥出手的概率,以及他能挡住秦敛出手的概率。
计算的结果并不乐观。
他要是救下首领,那秦敛就会让季月沉对曲遥动手。
而且他还不一定打的赢秦敛。
到时候赔了女朋友,还折了自己。
计算期望值可得,要是今晚死了的是白时,那他和曲遥都能好好地活下去。
秦敛虽然丧心病狂了点,大约是守信用的人。
死心眼的技术宅,难得自私了一回。
他把枪收了起来,诚恳地对白时说了句,“我尽力了,首领。”
白时:……
你倒是尽力啊。
直接把枪收起来,放弃挣扎,这算是什么意思?
而他在这和秦敛对抗的结果,很大程度上也并不会赢。
“我这几年宅地有点多,反应速度没有从前那么机敏了。”楚云端很真诚地道。
白时:“你起码试图努力一下,把枪掏出来。”
他的手指颤巍巍地指着楚云端。
楚云端用一种无奈的眼神看向白时,“首领,你比较喜欢冰葬还是火葬?”
白时觉得自己的心凉了一大截,“我想活着。”
“你活了,曲遥就不能活了。”楚云端很确信地道。
“要是秦敛说谎,故意骗你。季月沉只是个幌子,你又待如何?”白时抓住了秦敛话中的漏洞,试图让楚云端动摇一下。
“首领,季月沉手下的另一个艺人,就是Alex,Alex是秦敛的老婆,你说他们没关系?”
秦敛赞许点了点头,这孩子脑补的能力一流,省得他给自己找理由了。
“我妻子,不是Alex,是宋殊。”秦敛打断了一下。
楚云端也没跟秦敛杠。
白时陷入了一阵绝望里,他现在身上没有武器,对上秦敛,就是死路一条。
时至今日,白时才知晓了秦敛的本事,原来不是心狠手辣,是巧舌如簧。
句句戳人肺腑,拿人把柄。
“现在曲遥被星耀影视签了下来,如果你放弃了我,贺星明会知道的,到时候曲遥在娱乐圈就混不下去。”白时威胁道。
楚云端的目光沉了下来,“首领,从始至终,你在乎的也就只有你自己。”
“楚云端,你是鸦羽的人,你不能这么背弃组织。”白时面色泠然。
秦敛单薄的唇抿了抿,心情很明亮。
白时现在就像是被猫捉住的老鼠,拼命地挣扎,试图谋得一线生机。
这样的场景,意外地让他觉得很愉快。
楚云端被白时气着了,转身就从窗户又跳了出去。
如同在夜色之中潜行的一只猫,迅速而敏捷地消失在夜色之中。
空气有片刻的凝结,又只剩下了秦敛和白时两个人。
在寒冷的夜色里,寒风吹拂着窗帘,带着猎猎的风声。
“不是我算无遗策,而是你真的是傻子。”秦敛淡淡地道。
修长的手指收拢,步伐矫健,缓缓地走近了白时。
刚刚楚云端的到来,似乎只是一场可有可无的梦境。
白时认命,现在他的挣扎,大概只会让秦敛觉得心情愉快。
于是他放弃挣扎,躺在了床上,“死在你手上,也不算太丢人。我喜欢冰葬,不喜欢火葬。”
秦敛点头,伸出手,放在了白时的脖子上。
修长的手指迸发出一股强大的力气,牢牢地摁住了白时的脖子。
他的脸顿时涨红了起来,莹白的皮肤下,血液滚烫。
宋殊推开门的时候,就看到了秦敛的背面,微微弯着腰,和白时面对面,靠得很近,而白时的耳尖和脸颊通红。
宋殊的心脏顿时产生了一股怒火,从脚底升腾到了脑袋,不可遏制地燃烧了起来。
“秦敛!你们在干什么!”
这还是宋殊第一次对秦敛这么生气,从前大多都是生闷气。
被偏爱的,果然都是有恃无恐。
白时的脑袋高速运转,想起了刚刚和江临那个错位的吻。
顿时明白了宋殊的怒火是从何而来。
活学活用的白时伸手,抓住了秦敛的手臂。
秦敛连忙收回了手,往后退一步。
而白时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牢牢地抓住了秦敛的手臂。
让暴风雨来得更加猛烈一些吧。
让宋殊尽情地去误会吧。
宋殊的步伐迅速,拉着秦敛的另一只手臂。
“你们背着我干什么呢?”
秦敛哑然,他总不能告诉宋殊,他刚刚是在试图把白时给杀了。
他有点糊涂了,都忘记了宋殊现在也在诊所里面。
他做这一切的时候,应该把门锁上的。
“秦敛,我告诉你,你不能和别人拉拉扯扯的,不然的话……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宋殊现在快要被气炸了,顾不上听秦敛和白时的心理活动。
“白时,你离我朋友和我老公远一点,再有下次,你动手动脚的,我一定对你不客气。”宋殊把秦敛拉在自己的身后,怒气冲冲地对白时道。
白时松了松肩膀,从床上坐了起来,“宋殊,都是他们先动的手,你怎么能对我这个受害者,这么冷血……”
他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睫毛颤动,眼中含着泪水。
避免自己笑出声来。
在宋殊看不见的地方,白时笑了笑,白色的牙齿全都露了出来,得意忘形。
宋殊看向了秦敛,秦敛觉得自己现在有些无辜。
“宋殊,我能解释一下。”他觉得自己的脑袋有点疼。
“行,你解释。”宋殊深褐色的眼睛幽深,绯红的唇越发妍丽。
因为生气的缘故,她的肩膀微微耸起,像是要随时炸毛的猫。
秦敛不由自主地把自己的手放在了宋殊的头上,顺了顺猫猫脑袋。
“是他先动手的,我就和江临一样,是无辜的。”
秦敛言语之真诚,态度之无耻,白时都要被惊呆了。
盛怒之下,宋殊走了过去,两只手拽住了白时的衣领子。
四目相对,白时看到了宋殊的眼睛里,像是有炸药在炸开。
只是她的面色依旧冷静,强忍着自己的怒火。
愤怒与克制,在她的身上诡异地融为一体。
“以后见到我朋友和我老公,都记得离得远点,再不小心搞暧昧,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白时觉得自己的衣领子被勒地很紧,要喘不过气来。
他连忙点了点头,觉得宋殊有些难惹。
之前他到底为什么,对宋殊产生了一种误解,还以为宋殊会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果然是谣言害人。
宋殊松开了白时的衣领子,任由着白时的身体又倒在了床上,止不住地咳嗽了起来。
宋殊伸手,拽着秦敛的手往外走。
白时的目光淡淡的,如同墨水一般的眼眸里带着点委屈,“这世界上的人,大多都是成双入对的,只有我还是个单身狗。”
他伸手一擦,因为刚刚的咳嗽,眼底竟然有了些许的生理盐水。
“哎,长得好看,大概容易变得单身。”白时叹息道,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起初想要孤独终老,一个人抱着一堆钱过一辈子的念头,在经过这个夜晚之后,产生了一点改变。
那样的死法似乎并不好,也有点太孤单了。
……
秦敛被宋殊拉着往前走,也不知道宋殊是哪来这么大的力气。
宋殊把秦敛拖到了诊所门口,一刻都没有停歇。
在看到秦敛靠近别人的时候,宋殊觉得自己快要被妒忌和愤怒的怒火,燃烧殆尽。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心情很暴躁。
一直没有发生好事情,觉得很不开心。
一直到门口的时候,宋殊才意识到秦敛一直一声不吭地跟在她的身后。
她回过头来,看着秦敛的手腕,冷玉一般的皮肤上覆盖了一层红色的手指印。
宋殊有点心疼,顿时松开手,轻轻地给秦敛揉了揉。
“疼不疼,我给你揉揉?”宋殊低着头,顿时就没了脾气。
她家小娇妻,这么漂亮的一身皮囊,要是伤着了,那就不好了。
秦敛浅色的眼眸里,带着醉人的笑意。
“宋殊,我很高兴。”
宋殊有点莫名其妙,“你,不生气吗?手腕不疼吗?”
秦敛伸手,把宋殊额头前的发顺了顺。
“是高兴,很高兴你在乎我。”
秦敛纤薄的唇落在了宋殊的额头上,“以后,也多为我吃醋一些吧,拜托。”
宋殊气着气着就笑了,“好啊,你自己是个醋坛子就算了,还要我也变成一个醋坛子。”
“嗯。”
拜托,请多在乎我一些,多爱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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