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共寝
第五十章:共寝
那书生走后,漼时宜的脸埋在他的肩颈一侧。
先前周生辰只当她是害羞,待她肩膀不断耸动时才发觉她是在笑。
“这么高兴?”周生辰忍不住想逗她。
往事重现,怎么能不高兴,漼时宜心中这么想,却不能说,“我想到一句话,说给你听。”
“什么话?”
“山水有相逢,来日皆可期。”
山不转水转,水不转人转,这山、这水,连同这人,都依旧在。
周生辰轻轻地重复着漼时宜的这句话,“颇有意境,不过好像不太合适。”
“嗯?哪里不合适了?”
“你若不是初次来此处,这句山水有相逢,倒还应景些。”周生辰道。
漼时宜但笑不语,嗯,说得没错。
守门的书童闻听是书院主人桓愈的旧友,便将二人迎进了书院,踏着悠悠古琴进了学堂,桓愈坐在最中央,抬眸看到周生辰的时候,先是一愣,随后琴声乍止,桓愈快速地起身走了过来。
“竟然……”桓愈的声音略带激动,当着众学子的面,介绍道,“这位是……”
陡然想到周生辰身份特殊,便改了口,“西州周氏周公子。”
学子们闻言纷纷上前见礼,而后桓愈称自己要会故友,便将学子遣了出去,这才面带笑容地看着周生辰:“还以为此生都没有机会再见了。”
周生辰微微一笑。
桓愈的目光从周生辰的脸上移到漼时宜身上,笑道,“想来这位定然是南辰王妃了。”
“我……我不是……”漼时宜险些扶额,这熟悉的误会又来了。
“很快就是了。”周生辰打断她的话,若不是桓愈在,他倒想要问问她这个“不是”是什么意思,南辰王府三书六礼都已经备齐,送往中州的大婚奏章已经在路上,怎么到了她口中就“不是”了,难道说她在中州同他说的那些话,带他回漼府去见漼广,都是诓他的不成。
桓愈闻言笑了起来,“看样子我得赶紧准备一分贺礼才是。”
“现在准备,还来得及。”周生辰道。
“还未请教王妃名讳?”桓愈朝着漼时宜拱手道。
“漼氏,漼时宜。”漼时宜被这堂而皇之的王妃之称震得有些发懵。
“在下龙亢桓氏,桓愈。”桓愈自报家门。
“龙行桓氏三代御先生五位帝王师,如雷贯耳,时宜久仰大名。”
桓愈悄悄凑近周生辰耳边,“别人闻听龙亢桓氏尚有后人在世都惊叹不止,你这个王妃倒波澜不惊,不愧是北陈第一谋臣世家的女子,不一般呐。”
周生辰看着漼时宜,微微一笑,“的确不一般。”
“你们是怎么到此处来的?”桓愈这才想起问正事。
“此事说来话长,时宜身上有伤,劳烦先生备一间屋子,再找些伤药过来。”周生辰也不跟桓愈客气。
“好。”桓愈听说漼时宜受了伤,不再赘言,直接吩咐书童去取药,自己带着他二人去了书院里的一间竹屋。
“此处是一间空屋子,你们二人暂且委屈一下。”桓愈道。
漼时宜看着那间屋子,脸色变得有些不自然,倒是周生辰还没有听出桓愈口中“暂且委屈”的玄机来。
书童将伤药送来过来,桓愈递给周生辰,“外敷,推拿后效果更佳。”
说罢便带着书童离开了。
周生辰握着药瓶,犹豫了。
此前只担心着她的伤,如今才想到如何给她上药的问题。
漼时宜将药瓶从周生辰的掌心中取走,“你出去吧,我自己可以。”
“你的伤在何处?”周生辰始终还是不放心。
“伤都在我自己能看到的地方。”漼时宜的脸红了红,“我自己可以的。”
她这么说,周生辰也不便再坚持,便退出门外,轻声道,“有事叫我。”
“知道了。”漼时宜关上了房门。
习武之人耳聪目明,周生辰背对着门,依然能够听到里面的细微声响,那声音钻进耳中,因不能看而放大了数倍。
衣衫的料子脱下时的摩擦声,药瓶打开的碰撞声,还有女子低低的吸气声……
不知道她究竟伤在何处,伤势如何。
忽听房中传来漼时宜低声惊呼,周生辰心急之下转过身来,“时宜?”
没有回应。
“时宜?时宜你怎么了?”
依旧没有人回应,周生辰一把推开了房门,目中所见,空无一人,他大踏步地走进里面,“时宜……”
一句话卡在了喉咙处。
漼时宜“啊”地惊叫了一声,慌忙地拢紧了衣衫,满面绯红道,“你……你怎么进来了……”
周生辰一怔之下立即转身,“我听见你的叫声,唤你又没有回应,一时情急才……抱歉。”
说着立刻走了出去,将门带好。
漼时宜紧紧地揪着自己胸前的衣襟,羞窘地咬了咬下唇,方才她不小心将药瓶打翻,弄湿了衣裳,才进里面脱下来擦拭了一下,还没来得及穿好,便被他给撞见了……
他看见什么了……漼时宜低头看了看自己,不堪回想地用手捂住了脸。
周生辰站在门外,双手成拳,方才那一眼,赫然在目的不是漼时宜半裸的香肩,而是她锁骨处的一大片血红淤青。
他后悔,不该让刘长善死得那么痛快。
身后房门轻响,周生辰转过身,漼时宜红着一张小脸从里面走了出来。
“桓先生已经备下饭菜了,等我们过去。”
“嗯。”漼时宜低头应了一声。
两人一路同行,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奇异的尴尬和……暧昧。
周生辰和桓愈久别重逢,说了好多陈年旧事,漼时宜坐在一旁默默地听着,听桓愈同她讲周生辰如何救下了他的性命,讲当初到了南萧,二人如何风靡江陵,成为多少女子的春闺梦里人,那时的周生辰如何恣意飞扬,如今的周生辰如何老气横秋……
“桓先生喝醉了,说的酒话,听听就好,不要当真。”周生辰低声对漼时宜道。
“酒后吐真言,我倒觉得先生说的都是真话。”漼时宜也低声回他。
“怎么你信他不信我?”
“因为你没醉,没醉的人通常不说真话。”
“这是什么道理。”
“这是我的道理。”
桓愈放下了手中的酒杯,专心地看着面前的小两□□头接耳,然后笑了起来,“你二人奔波数日,一定累坏了,我也有些醉了,你们早些安置吧。”
说罢叫过书童,搀着自己摇摇晃晃地走了。
“桓愈,”周生辰叫住了他,“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
“什么?”桓愈眯起眼睛,一副突然不胜酒力的模样。
“我的住处。”
“嗯?饭前不是带你去过了?”
“那是时宜的住处。”
“哦,抱歉,书院只有那一间空房了。”桓愈摇晃得越来越厉害,说话都变得口齿不清起来,“反正你们小夫妻……将就些……”
说罢再不理周生辰,头也不回地走了。
周生辰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奈何桓愈根本没有想要理他的意思,摇摇晃晃地出了门,脚下生风般地跑远了。
傻子才看不出来他是故意的。
“你回去休息吧。”周生辰对漼时宜说道。
“那你呢?”漼时宜一愣。
“我在此处将就一晚便好。”周生辰道。
方才那房间他也看见了,里面只有一张床。
“可我们在南萧,不仅仅只住一晚。”漼时宜站起身,拉住周生辰,“走吧。”
周生辰就这样连人带魂被漼时宜拉走了。
刚进了房门,忽听有人叩门,周生辰打开门,只见书童立在门外,满脸带笑地说道,“我们先生特地让我来告诉二位客人,山中野猴子夜里会伤人,请二位务必关好门窗,不要出门。”
周生辰还未回答,身后的漼时宜突然笑出了声。
书童笑嘻嘻地将门关上,周生辰望着漼时宜,“笑什么?”
自从到了南萧,她变得好爱笑。
“野猴子,从来没听说过,很想看看。”漼时宜还是忍不住笑。
可能此时此刻最大的那只野猴子,已经趴在外面了。
周生辰看了看门,无奈摇头,他这位老友,为了成全他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只不过……
他如此珍视眼前的女子,生怕会唐突了她。
周生辰撩起衣摆,在窄席上坐下,将床让给漼时宜,“你去睡吧。”
没有声音,周生辰回头看过去,只见漼时宜站在那里,怔怔地看着地面,然后一步一步地走过来,在他面前,慢慢地躺了下去,她的动作很轻、很慢。
她躺在他面前,然后一双眸子温润地看向他,说道:“我要睡这里。”
“为什么有床不睡,却要睡地上?”
“又不是没睡过,”漼时宜的嘴角卷起,像是在回忆着什么,“那年在王府的藏书楼,我也是睡在了地上,被你用狐裘包裹着……好在我醒得及时,否则你是不是要将我送到宏姐姐的房里。”
周生辰闻言笑了起来,“那时我在王府门口犹豫着,到底该将你送到何处去。”
“那张狐裘还在我那里。”漼时宜说话时的表情,就像看到了昔日的回忆,只不过没人知道,她的回忆是双份的,她摘取的那一份,是如今的,而她怀念的那一份,却是无人知道的。
“你喜欢,我再打一张送你。”
“不,我只喜欢那一张,喜欢你当初用来抱过我的那一张。”
漼时宜笑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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