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Chapter03
chapter03
这顿饭吃得在场所有人都很满意。
父慈女孝、母慈女顺、姐妹和睦、合家欢乐，四种场景轮番在这张长方形餐桌上出现，顺便还畅想了一下未来。
尤其是宋愉和宋翩，不过几分钟，两人的关系就像“亲姐妹”般和谐融洽。
姐姐活泼热情，妹妹乖巧友善，是所有重组家庭都最盼望看见的一幕。
唯有宋愉知道自己心里到底有多膈应——
宋翩。
她那么快就叫“宋翩”了吗。
宋愉早就知道向芸的存在，因为在她年纪很小的时候，就曾在父母口中听见过这个名字。
她是宋仕安的旧识，关系很好，结婚前经常与宋仕安有来往。
后来嫁给了一个姓路的有名医生，女儿叫路翩翩，起自翩翩起舞。人亦如其名，从小练习舞蹈，以艺术生的身份考入元锡大学。
至于为什么要那么着急改名，甚至还去掉了一个“翩”——
宋愉想，或许是太想同她做姐妹了吧。
或者是太想成为宋仕安的女儿了。
宋愉坐在饭桌上，安静地看这两位新晋父女亲昵的互动，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向芸母女，最后会不会落得妈妈那般的下场？
她不得而知，也无心思考，因为向芸在她面前放了一杯酸奶。
见她诧异，向芸温柔地解释道：“我看你一直没喝面前的红酒，所以让人给你准备了杯酸奶。”
与此同时，她察觉到对桌投来的，明显带有敌意的视线。
“谢谢向姨。”宋愉没在意，朝向芸轻笑了下，虽然不是很想喝，不过还是拿起杯子喝了一口。
“我听你爸说国庆你要回家，特意买了花胶给你补补。”她又让人拿了一块热毛巾给宋愉，嗓音中夹杂着几分难以察觉的拘谨，“这次回来住几天？”
“不好意思向姨，我晚上要回学校。”许是她的温柔忽地让宋愉有了几分不自在，她默了默，轻声道，“我最近有一场比赛，想静下心做准备。”
吃完饭后，宋愉照计划回了元锡。
宋仕安自然是不大高兴的，只不过听见她是为了学业而不得不回去后，便没再多说什么。
一周假期很快过去，节前的两次遇见并没有被宋愉放在心上。毕竟于她而言，无论是谢行洲还是宋翩，与她终归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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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同谢行洲产生交集是在十月末。
元锡的秋天特征并不明显，依旧炎热得像个盛满了滚水的大锅，只要踏出空调房一步，不消片刻便已满头大汗。
到了月末，才算是有了点转凉的迹象，到了傍晚，行人总是会多加件薄外套。
万圣节悄然而至，学校社团的活动室里挂上了南瓜和小幽灵，城内的店铺也早早配合着举办活动。
除去氛围最浓厚的圣诞节，宋愉连这些节日具体在哪个月份都不太记得清，直至被傅新月扯出宿舍，见到了满校园的cosplay，这才有了些许实感。
眼看着两人就要踏出校门，她急忙拉住傅新月：“你要把我带去哪？”
“当然是去玩啦。”傅新月朝她眨眨眼，“有人请喝酒，不去白不去。”
闻言，宋愉瞪大了双眼：“可是我不会喝酒……”
“酒这种东西，要多喝才能喝多。”傅新月见她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轻啧了声，“你要真喝不了，到时候我给你叫果汁，这总行了吧？”
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份上，她再犹豫就显得矫情了，于是宋愉点了点头。
出了校门，傅新月领着她上了辆的士。
只是车开到半途的时候，她接了个电话，随即又让司机在拐角停了车。
“怎么了？”宋愉一头雾水地跟着她往便利店里走。
“他们不知道谁带的朋友今天生日，结果买蛋糕那家店忘记配打火机了，让我顺路捎个过去。”傅新月随手在收银台前拿了一把付款，打开包包后愣了下，尴尬地问她，“小鱼，你能替我装一下打火机吗？我的包装不下了。”
宋愉亲眼看见她今晚是如何费劲吃奶的力气将充电宝和一堆化妆品塞进巴掌大的手包里的，于是很干脆地接过了她递来的打火机。
二十分钟后，两人站在了一扇低调的木门前。
门边钉了块黄铜牌子，上面写着两个单词——
“ironcastle”
推门进去，却是别有一番洞天——
与简陋的大门大相径庭，经过一条灯光昏暗的走廊后，来到了一个热闹无比的洞穴式酒吧。
跟她平时在别人口中听到的、电视上见到的，完全不一样。
仿佛从一扇门穿越进了另一个与众不同的世界，酒吧内部的天花板上飘着由铁片做成的漫天落叶，木桌上摆着黄铜装饰品，就连灯都做成烛台样式。
由于今晚是万圣节，洞穴里挤满了各种各样的僵尸、吸血鬼和小女巫，宋愉走着走着还被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屠夫撞了个踉跄。
傅新月见着她局促的模样忍俊不禁：“你该不会是第一次来酒吧玩吧？”
宋愉点点头，被她挽手带着走时，又忍不住好奇地张望。
她的确是从没来过这种地方。
每到假期，她的同学们都相约到处去玩的时候，宋仕安给她报的各种补习班和兴趣班会将她的时间塞得满满当当。
至于酒吧、游戏厅这种娱乐场所，她既没有时间去，也从不被允许去。
更别说今天，要不是傅新月把她按在椅子上选衣服化妆，或许她现在真会穿着格格不入的牛仔裤和短t，成为别人眼中可笑的小丑。
“到啦。”片刻，傅新月停下步伐，伸手推开了一扇门。
那是一个山洞形的包厢，很大，装修与外面又更加不同一些，有放着古籍的书架和像是魔药瓶子一样的入嵌式柜格，像是《霍比特人》中比尔博住的小屋。
可惜宋愉压根就没心思欣赏这样风格迥异的山洞。
因为她看见了坐在蛋糕面前、脸色苍白的宋翩，以及她身边的谢行洲。
少年散漫靠坐在沙发上，头发比上回见他长了点，碎发落在额间，增添了几分柔和的意味。
表情却是吊儿郎当的，右手把玩着个银色的金属烟盒，听见推门进来的声响，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
偏偏就是这一眼，宋愉发现了他始终蔓延不到眼底的笑意，就连唇角勾起的弧度也是凉薄的。
看着不像来给女朋友过生日的，反倒是像来逢场作戏的。
至于宋翩——
惊诧过后是深深的鄙夷，大概是在想，她这种乖乖女也会出现在这种场合。
“你们怎么没等我到就把蛋糕摆出来了？”傅新月眼眸一转，挑了挑眉，“谢行洲，你俩怎么回事？又在一起了？”
宋愉觉得她多少是知道点的，不然应当不会明知故问。
果然，谢行洲懒声开口：“没有。”
他这时候又笑了，笑得格外玩世不恭，仿佛刚才她看见的寡淡是错觉。
也将宋翩的脸色衬得更是毫无血色。
傅新月耸耸肩，刚要说什么，坐在宋翩另一侧的男生打断她：“少废话，打火机带来没？”
“贺扬，是不是不杠我你就浑身不舒服？”傅新月白他一眼，“打火机在我朋友那儿，还不谢谢人家？”
宋愉应言将打火机递给那男生，后者则嬉皮笑脸地朝她道了个谢：“谢谢美女。”
过生日的一套流程结束，有人提议玩游戏。
一开始有看好戏的说玩真心话大冒险，随之被傅新月以老套为由否决了。大家商量来商量去，最后决定玩大话骰。
“大话骰是什么？”宋愉轻轻扯了下傅新月的袖子。
在知道宋愉是第一次来酒吧后，傅新月对她能问出这种问题来已经见怪不怪了，便简要解释了一下大话骰的规则。
只是在大家开始倒酒的时候忽地想起出门前的话，担心地问她：“要不要帮你叫果汁？”
“不用了。”宋愉摇了摇头，她发现篮子里摆着的都是啤酒，“我想尝试一下，说不定我酒量还不错。”
“行，要是不舒服就告诉我。”傅新月捏捏她的脸，“断片了我可没力气抗你回去。”
几轮下来，宋愉没想到自己的酒量居然真还可以。
她第一次玩这种酒桌游戏，喝酒是难免的，但好几杯喝下去，除了些许上脸外，基本上没有别的感觉。
反而是宋翩，也不知道是太高兴了还是怎么，没输也喝酒，输了喝双倍，直到被贺扬喊了停才后知后觉趴在桌上，过了会又笑着往谢行洲身上倒。
宋愉将她的醉态收在眼里，脑子里蓦地闪过她在宋仕安面前大家闺秀的模样，没忍住讽刺地扯了扯唇。
也就是在这时候，她不期然对上谢行洲的眼——
目光短暂的触碰，少年深邃的眼中顷刻间染上了几分玩味。
分明粗粗一看还是漫不经心的，宋愉却莫名有了种，会被他一眼看透的错觉。
下一秒，她有些慌乱地收回视线，借口要去洗手间后，离开了包厢。
-
来时宋愉曾看见指路牌上有写露台二字，出来后直接找去了那里。
这时候已经快到凌晨一点，正是酒吧最热闹的时间，因而露台上几乎没什么人。
她在那儿透了会气，随后想起什么，打算去隔壁洗手间洗把脸清醒一下。然而就在冷水淌到手上时才想起自己化了妆，只好悻悻作罢，决定直接回去找傅新月。
结果从洗手间出来那刻，忽地听见有人喊了一声。
“喂。”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宋愉一跳。
她下意识朝声音来源望过去——
看见来人，宋愉也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亦或许是方才那一眼，又或许是因为三番两次撞见宋翩对他的示爱，她的神经倏地紧紧绷起来。
谢行洲懒散倚在入口处的墙边，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捏着根烟。
他穿着一身黑，背对着露台外照进来的灯光，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唇线天生上扬，说话时喉结顺着弧线利落的脖颈缓慢滚动，朝她抬了下拿烟的那只手——
“借个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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