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往事未曾忘却
春寒料峭,正是乍暖还寒时候。
楚怀瑾没来得及拒绝,那雷厉风行的姑娘就把她的披风留下,盖在他的腿上。他没有目送姑娘离开,久久凝视着自己腿上的织锦银线披风。那布料轻轻柔柔地覆在他的腿上,仿佛没有重量,却很好地帮他抵挡了刺骨的寒意。
温暖在心底发了芽,悄然增长。
检查后发现楚怀瑾的伤哪有崴到脚那么简单,分明骨折了。待药谷中的挂名大夫李遇处理完,他就火急火燎请人家救救他的母亲,不顾自己的伤就要立刻下山。
“求您救救家母吧,她患病已久,气色不好人也愈发消瘦。满城的大夫都查不出病因,只得简单开药调理,可她的病情却每况愈下。今早她忽然吐血,而后昏迷不醒。人命关天,求您随我去一趟,若能医好家母,楚某定当重金酬谢。”楚怀瑾挣扎着坐起来,言辞恳切,说到后面几欲落泪,念外人在场才堪堪忍住。
他一片赤诚之心,李遇动容不已,可他在药谷只算挂名,若镇上的大夫都没有办法,他自知能力有限又如何能治好?
李遇不忍拒绝他,只好低着头不置一词。
顾南溪在一旁瞧着,听楚怀瑾描述完他母亲的症状就急忙喊来五长老。五长老朱琦是药谷唯一一位女长老,主攻内里的病灶,基本上属于现代的内科了,和南溪也算同科。南溪估摸着楚母是气血亏虚引发的内脏病变。
朱琦听南溪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番楚怀瑾如何的孝顺、如何救母心切后,扔下手里的医书匆忙赶来。
南溪又喊来两个小厮抬着担架过来,已然替楚怀瑾安排得妥妥当当。
楚怀瑾见李遇不语,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以为母亲的病求医无门,他要跪下磕头被李遇拉住了。
“说来羞愧,李某只是药谷的挂名大夫,楚老夫人的病,在下恐,恐无能为力。”
一时愣住,楚怀瑾就要挣扎着去找其他大夫,却被李遇拽住了,拉扯间南溪随同朱琦来了。
“这是做什么?公子莫急,我们长老医术高超,一定会医好令堂的。”南溪过去扶住他,又招来小厮把他扶到担架上。
朱琦救人心切,也懒得说那些个谦虚的场面话,就让他带路,又转头看向顾南溪,不知如何处理自家的草包少谷主。
虽年近五十,但许是朱琦从医注重养生的缘故,眼角细纹几乎不明显。江南水乡的温柔美人,有了岁月的沉淀更显风韵。但她的处事方式丝毫和温柔不沾边,人也不苟言笑。
那一眼似乎有几分嫌弃的意思,南溪心里苦笑,却立马会意,忙跟上五长老,扶住她的胳膊说:“求您让我随同吧,知秋也想跟着长老学习一些东西。”
“那便跟好了,丢了可别偷偷哭鼻子。”朱琦白了南溪一眼,后者仍旧笑嘻嘻的。
总归是自己看着长大的,虽有几年同她不太亲近,但自家孩有学习的心思,她这个做长辈的还能拦着不成?
楚怀瑾这才知道方才救自己回来的是药谷少谷主,也是她亲力亲为做了这些,一时之间竟不知怎么报答才好,只得将这份好记在心里。
南溪见楚怀瑾瞧她,还以为他脚疼不好意思开口呢,便说:“楚公子身体可有不适?我们可指望你带路呢。”言下之意让他难受趁早说。
“谢顾姑娘关心,我并未感到不适。”楚怀瑾只当她关心自己,感激之情尤甚。
“那便好。”
瞧着楚怀瑾一身锦衣华服,即使初被南溪捡到时再狼狈,也可见他满身矜贵,观其气度可知他非富即贵。但没想到便是那个落霞山下闵州首富楚家。
偌大的宅子坐落在闵州黎城中央,各家的宅子围绕着楚宅向外扩展至城门附近,大路直通,四座城门便好似城了楚宅的外门。那宅子的规模快赶上诸侯皇亲的府邸了,富丽堂皇、丹楹刻桷用来形容也不足为过。
南溪哪见过这阵仗,险些露出惊呼的憨态来,还好被她快一步的大脑及时拦住了,但眼里的惊奇却丝毫没差,全落在楚怀瑾眼里。他心里琢磨着若是恩人喜欢,大可以在这里多住些日子,他定会倒屣相迎,解衣推食,丝毫不敢怠慢。
绕过亭台楼阁,沿着曲折的走廊,一行人直奔楚老夫人居住的临香阁。老夫人仍旧昏迷不醒,四个丫鬟跪在床边,泪眼汪汪的。看见自家公子被担架抬进来又是一番嘘寒问暖。
被人墙挡在一旁碍手碍脚,朱琦一时之间竟不得为病人把脉。她冷着脸呵斥:“人命关天,让开!”
朱琦坐在床边一脸凝重,南溪则若有所思地看着楚怀瑾,脑补出丫鬟争宠主子来者不拒的一系列事来,当下就对楚怀瑾没了好感。
“老夫人是气血亏虚引起了痨症,寻常大夫若只当痨症治疗,治标不治本。另外老夫人长期忧思过甚,肝气郁结。”朱琦把老夫人枯黄的手摆回原位,眉头微拧。
楚怀瑾一开始就从担架上挣扎起来,站在一旁,眼下也顾不上自己的脚了,呲牙咧嘴蹦跳着过去抓住她的胳膊:“可有解?”
后面五长老说了哪些药草南溪就没有注意了,她本身对中医就不甚感兴趣,且忽然进来的小团子吸引了她全部注意力。
南溪说是来学习,实际长老诊脉时她就溜出去闲逛了。一路转悠到池塘,被里面跃得老高的红鲤鱼吸引住了。她坐在边缘的石台子上,身体大半探进池塘逗鱼玩。
“楚府的伙食当真不错,鲤鱼也如此肥美,若是能捉来烤了,那滋味定是不错的。”南溪摸到了一条鱼,那鱼狡猾的很,摇摆着从她手心里溜走了,她仍旧不气馁,自言自语道。
“你是何人?在这里作甚?”
身后忽然有人奶声奶气地说话,吓得顾南溪差点一猛子扎进水里,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正想讨伐罪魁祸首,转头却看见个粉雕玉琢的奶娃娃。
那小团子估摸着三四岁的样子,当真可爱,小脸儿肉嘟嘟的,圆溜溜的黑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顾南溪,勾得南溪上手摸。他忽然脆生生地喊:“娘亲~”
南溪被吓愣在原地,心里思索着她何时多了个孩子。莫不是原主偷偷造出来的私生子?
见她满脸疑惑,小团子又喊:“娘亲,你不认得阿琰了嘛?”
“没有没有。”南溪嘴上说着没有,却即刻上手又摸又捏,好好“蹂|躏”了一番他肉嘟嘟的脸蛋。
“娘,娘亲这是作甚?”小团子虽这般问,心里却以为自家娘亲这是太想念他了,于是他用他那肉乎乎的小手轻轻拍南溪的后背安慰她。
南溪一整颗心都化了,差点泪洒当场。她把小团子抱在怀里,轻声细语地说:“小崽崽啊,你看,姐姐的眼睛是琉璃色的,而你的呢是黑色的,你说我怎么能是你的娘亲呢?所以一定是你认错人了对不对?”
小团子不吭声了,南溪一个不注意,他的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顾南溪也快哭了,听说有人碰瓷讹钱,没听说过有人碰瓷强认娘亲的呀。她倒是想认,可是她不敢啊,她那便宜老爹不得把她活剐了。
“你爹爹是谁?我们去找他好不好?”南溪急忙转移他的注意力。
小崽崽果然不哭了,还以为娘亲认他了呢,立马喜笑颜开:“楚,怀,瑾。”
他一字一句,顾南溪当场震惊。
前脚丫鬟簇拥暧昧不清,结果孩子都这么大了。一夫一妻制不好吗?择一人相濡以沫到白头不行吗?
只能说,贵圈真乱。
“我知晓他在哪里,我抱你过去好吗?”南溪开始同情眼前这个小崽崽,看他的眼神多了些心疼。
小崽崽环住她的脖子,又拍了拍她:“娘亲不难过,爹爹照顾好。”
他的意思是他爹把他照顾得很好,让娘亲不必担心。
南溪鼻头一酸,心里骂他那娘亲不知好歹,这么懂事的孩子也能说抛弃就抛弃,让楚怀瑾养歪了怎么办。
朱琦再看到顾南溪时就见她抱了个奶娃娃,正想训斥她,哪料那奶娃娃一句话直接将她钉在原地。
“爹爹,我找到娘亲了。”南溪想捂他的嘴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尴尬地摆手,极力证明自己的清白。
朱琦想起她为楚怀瑾忙前忙后,信了八成,真以为她搞出来个私生子,脸色青黑,眼里似有怒火在烧。
顾南溪有口说不清,这也不怪她啊,主要原主风评太差,刁蛮任性又自私,干过不少蠢事。别说求长老为病人看病,就是贻误最佳治疗时间的事她也做得出来。
“怎么回事!”
“她不是你娘亲。”
两道声音同时出口,五长老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看向顾南溪,等她解释。
南溪抱着小崽崽,不忍心再说什么伤害他,一时之间进退维谷。
楚怀瑾看向顾南溪,眼神里满是感激之情。他指使丫鬟抱走小少爷,这才向众人解释:“阿琰这孩子命苦,被亲生父母弃在楚府门口,母亲心善觉得这孩子和我们有缘就抱回来了。本想着帮他寻亲,但迟迟未果,加之孩子同我们有了感情,寻亲的事便作罢。至于他为何喊顾姑娘娘亲,这我就无从知晓了。我们只同他说娘亲去了很远的地方,不会回来了,也未曾虚假地向他描述过他娘亲的相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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