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福音】入夜（5）

（此章节内容紧接第四十章    【福音】入夜（1）（2）（3）（4），之后会进行顺序和标题修改，为避免混乱，目前暂不进行调动）

“西莉亚对我的态度十分友好，也很亲昵，这样的相处就像是我们曾经住在一起时那般，让我不住地回想过去的那段时光。我也装作那样的事情从未发生过，我觉得时间真的是一切的解药，它会将那些冰冷而又肮脏的过往全部扔进漫长的河流中，伴随着指针的不断跳动，将它们全部洗涤干净。渐渐地我忘记了我们之间所有的不愉快，隔阂已然消失掉，我为此感到庆幸，我很开心还能在这里遇见西莉亚。”

“今天的天气真的很好呢！西莉亚，上个月刚入住的那批客人们，基本上都处理了，剩下的都是我们熟悉的老人了，也不需要守着。前几天我看见杰克先生运了新的苗圃来，当时多嘴问了两句，是替换掉图书馆那边的枫树。算算日子，应该已经移植好了，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缇娜将手里面最后一件衣服晾在了撑好的栏杆上，明媚的阳光洒在碧绿的草地上，风将地面上的落叶吹起来，扬起了少女的头发，携着花的芬香向着远方。她扭头看去，穿着纯白裙子的金发少女正抬手拢着被风吹乱的头发，她盯着草地发呆，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却在缇娜视线投过来的那一刻，与她四目相对，随后扬起了灿烂的微笑。

“好啊，我们很久没有单独在一起过了吧？”西莉亚点了点头，欣然同意缇娜的建议，将手里面的最后一张布料搭在架子上，并用夹子固定住。她将盆子放在了晾衣杆旁边，便朝着缇娜的方向走去，缇娜自然地牵住了她的手，两人肩并着肩。

“其实我很久没有外出过了，也没那个时间去欣赏花花草草，在我眼里，这些景色都像是黑白的。若不是你今日突发奇想，提起了，我都快忘记上一次踏青是什么时候了。”西莉亚的声音有些闷，她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缇娜在那一刻才意识到，她们虽然和从前一样，可毕竟已经分别多年，她们不了解彼此，不知道对方究竟经历了什么，即便是再次相遇，也从未谈论过这些。

缇娜在那一瞬间失神，一个想法在脑海里闪过，未经思考，下一秒脱口而出，“西莉亚，这些年，你究竟过得怎么样？”

每当回想起这段经历的时候，缇娜都会无比地后悔，她想，大概是因为那天的阳光太刺眼，风很凉爽，一切都呈现出了最美好的模样，大概是因为她自以为和西莉亚之间毫无隔阂，完好如初，大概是因为她这些年过得太好了，在孤儿院里面锻炼出来的才能全都荒废，总之——她不该问那个问题的。

未经思考，脱口而出的话语，成为了她今后人生的噩梦。

无法摆脱，如影随形的噩梦。

“你终于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啊……我已经等待了很久，我还以为你永远都不会好奇呢。我还想着如果你一直不问这个问题，我要怎么合理地去引出来呢。”

不知不觉，西莉亚已经和缇娜走到了图书馆面前，原本高大的将整个图书馆完全隐没的枫树果然被清除掉了，只余下了五六株，零零散散地分布在四周。茂密的草丛和盛开的花朵填补了原本枫树的坑，甚至还将那些原先空闲的平地也保护了起来，纯白的栀子花在风中摇曳，西莉亚停下了脚步，她背对着缇娜，语气里带着几分怪异，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缇娜愣在原地，实在是没想到刚刚还很温柔的西莉亚怎么语气突然就变了，“西莉亚……你……”

“别叫我的名字！你知道吗？从我来到福音养老院，在大堂里面看见你的第一眼，我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它们叫嚣着，仿佛要冲破我，朝你而来。”西莉亚皱紧了眉头，厌恶地转过身来，往后退了很远，她愤怒地瞪着缇娜，却在下一秒表情一边，带上了微笑的面具，“你以为我第一眼就认出你是因为我们曾经的关系很好吗？看来你这些年过的真的很好啊……缇娜。你抢走了我的人生，本来获得资格的人是我，享受你所拥有的这一切的是我，如果不是那一晚的意外，你何德何能，能站在那里？”

“你走了，我留在了那里，我日日夜夜都在想着你，想着有朝一日，我们能够重逢。我向神明祈求，即便我是被抛弃的信徒，我也无比殷切的期望着被回应。我身处地狱，但我不甘心，祂在我的耳边呢喃，我只有一次机会。”

西莉亚的声音时而激动时而温柔，仿佛被囚禁的恶魔在深渊里咆哮，又似站在光明里的天使在轻唱着祝祷，她目光紧锁着缇娜，凶狠的眼神就能将她绞碎。

“这样的情况你最熟悉不过了，对吗？你曾经也面临着这样的选择，我正是站在了你当初的立场，做出了和你一样的选择罢了。你也别怪我，毕竟我也从未指责过你什么。”西莉亚笑得极为灿烂，那本是让人感到亲昵和愉悦的表情，缇娜却面带惊恐，一步一步地往后退，她摇头，有些慌张。

“西莉亚，我……我们不是说好了不再提从前那些了吗？过去的，都过去了，我们现在不都拥有着美好的未来吗？”缇娜勉强地扬起微笑，试图劝阻看上去有些疯狂的西莉亚。

“过去的真的能过去吗？伤口只要闭上眼睛就会消失了吗？悲鸣只要捂住耳朵就会不存在了吗？你可以装作看不见听不到，你可以一直逃避下去，可是……即便你逃到了天涯海角，也无法逃避自己内心的声音。”西莉亚冷笑着，她将一直遮住自己皮肤的白色长袖一点一点挽了起来，缇娜看着她的动作，越发瞪大了眼睛，那无论如何都不会示人的痕迹，就那样简简单单地完完全全地暴露在了自己面前。

无数狰狞的疤痕交错着，预示着它的主人曾经遭遇过的事情。

“For  God  hath  not  given  us  the  spirit  of  fear;  but  of  power，and  of  love  and  of  a  sound  mind.

Be  not  thou  therefore  ashamed  of  the  testimony  of  our  Lord，  nor  of  me  his  prisoner:  but  be  thou  partaker  of  the  afflictions  of  the  gospel  according  to  the  power  of  God;

Who  hath  saved  us，  and  called  us  with  an  holy  calling，  not  according  to  our  works，but  according  to  his  own  purpose  and  grace，which  was  given  us  in  Christ  Jesus  before  the  world  began

But  is  now  made  manifest  by  the  appearing  of  our  Saviour  Jesus  Christ，  who  hath  abolished  death，  and  hath  brought  life  and  immortality  to  light  through  the  gospel:

Whereunto  I  am  appointed  a  preacher，and  an  apostle，and  a  teacher  of  the  Gentiles.

For  the  which  cause  I  also  suffer  these  things:  nevertheless  I  am  not  ashamed:  for  I  know  whom  I  have  believed，and  am  persuaded  that  he  is  able  to  keep  that  which  I  have  committed  unto  him  against  that  day.”

（译为：因为神赐给我们，不是胆怯的心，乃是刚强、仁爱、谨守的心。你不要以给我们的主作见证为耻，也不要以我这为主被囚的为耻；总要按神的能力，与我为福音同受苦难。神救了我们，以圣召召我们，不是按我们的行为，乃是按他的旨意和恩典；这恩典是万古之先，在基督耶稣里赐给我们的，但如今借着我们救主基督耶稣的显现才表明出来了。他已经把死废去，借着福音，将不能坏的生命彰显出来。我为这福音奉派作传道的，作使徒，作师傅。为这缘故，我也受这些苦难。然而我不以为耻，因为知道我所信的是谁，也深信他能保全他所交托我的，直到那日。——取自《圣经》提摩太后书  1：7-12  和合本）

西莉亚目光低垂，她看着右手手腕上最深的那道疤痕，轻声念着祝祷词，缇娜仿佛被定在了原地，她沉默地听完了整段话，再抬头时，两人已经面对面了。

“我会将一切全部都还给你的。”

西莉亚吐露着内心最为恶毒的想法，手上却没有任何动作，她推开了面前站着的早已经僵硬成一尊石像的缇娜，哼着轻快的小曲儿离开了。

“只是不是现在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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