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弋儿，娘现在要给你说的，可能会伤你的心，但我希望你认真想想。”陈榭汝自然是希望儿子娶一个喜欢的人回来，可是弋儿心里的那个人是什么心思，弋儿知道吗？
“娘，你说。”
“我不知道你说的那个姑娘是谁，可是弋儿娘知道你早慧，情根开的早，你清楚自己的心思，可那时候你们还小，那姑娘怎么想的你知道吗？她对你好，可能是拿你当兄长，或是个要好的玩伴，也许她对你根本就没那个意思？”陈榭汝叹一口气，“三四年过去了，没准那姑娘又有了其他玩伴，早就把你忘了。弋儿，我不希望你一直陷在回忆里，你要走出来，那么大胆的去追求，要么另觅良缘。”
“这些年，你也寄回去好几封信，可都没有回复，那姑娘或许早把你忘了。”
“弋儿，不要把自己困在过去。”陈榭汝拍拍施弋的肩膀，留下施弋一人离开了。
“弋儿怎么回事？”施略早就坐在寝室等着陈榭汝回来。
“唉，被情困住了呗。你说说，他怎么就开窍那么早呢？他十岁的时候就开始惦记人家小姑娘了！”陈榭汝不知道该骄傲还是该自豪，“偏偏他满腔心意，做了那么多，偏正主不知道她的心思。回来后伤春悲秋，惶恐不安，生怕人一辈子不原谅他！不过我估摸着那小姑娘早就把他忘了，不然怎么寄回去那么多信，一封都没收到呢？”
“算了，别生气了，这事好办，年后让他回去一趟，见上一面就死心了。”施略看着妻子发愁的样子说道。
“就依你的，我累了，我先睡了。”陈榭汝身心疲惫，孩子就是上辈子欠下的债！
施弋回到屋里，拿出他一直不让人动的盒子，打开，里面放着李蓼送给他的扇子。三年来，他只在夜深人静时，拿出来细细端详，想象着李蓼当时描摹书写多少次，才敢下笔书写绘画。下笔时心里该有多忐忑，手会不会抖，李蓼画的竹子虽只形似无风骨，在施弋看来确实无法与人比拟的珍宝。
“李蓼，你是不是真的把我忘了？”施弋心里无比担忧，真如她娘所说，是他执念了？
“兄弟，你这几天怎么这么沉闷？有什么心事，跟哥哥我说说，我帮你分担一下？”朱洛镇过完十六就来施弋家里听学了，可主人家心不在焉，惹得夫子气呼呼的走了。
“我打算出趟远门。”
“去哪儿？”朱洛镇拿起盘子里的糕点，咬了一口，问道。
“回我以前住的地方，同里镇。”
“是仓集县的同里镇？”朱洛镇觉得这地名熟悉，猛然想起：“巧了，我家问语就是同里镇的人。”朱洛镇凭借着自身努力，还是从朱洛锦那里套了不少问语信息。
施弋对朱洛镇口里的问语不感兴趣，沉浸在自家的思绪里。
朱洛镇突然想起什么，说施弋说道：“你若是方便的话，替我家问语捎封家书回去吧。”
“嗯。”
晚上回去，朱洛镇就跑到朱洛锦的屋子，和妹妹说话。
“哥哥也不必每天往我这里跑，是你的她就跑不了，不是你的怎么强求都没用。”朱洛锦白天在外奔波一天，晚上只想好好的泡个澡，然后美美的睡一觉。
“你把问语给我不就行了。”朱洛镇说道，“对了，问语不是同里镇的吗？施弋他打算回同里镇一趟，我托他顺道给问语捎封家书回去。”
“哥哥，你是拿我说的话当耳旁风了？你对她这样好，是嫌她活的太长了？”朱洛锦揉揉眉心，府里给问语的殊荣够多的了，她哥这样宠下去，难免招人记恨。
“我这不是想……”
“我不管哥哥怎么想，现在问语不能再出风头了，不然……我不说哥哥也该明白。看在你的面上，问语是全府独一个不用自称奴婢的丫鬟，府里的少爷小姐捧着，还领着一等丫鬟的月银，再宠下去，传到仓集，想想父亲的手段吧。”
“妹妹又想哥哥做什么只管说，哥哥肯定听话。”朱洛锦一开口朱洛镇就知道她想干什么了。
“我哪里想要哥哥做什么，我只想哥哥少来我这里几趟，让妹妹好好休息休息。”朱洛锦也不耐和朱洛镇废话，她今天跑了好几趟码头，实在是累极了。
“好好，你好好休息，哥哥回去温书了。对了，”朱洛镇从怀里掏出本书，放在桌子上：“问语想看游记，我从施弋那里借来的，等问语看完后让她亲自来还我。”
朱洛锦一句话也不说了，直接让良辰赶人。
良辰说了句“少爷，得罪了。”就把人给推出去了。
次日一早，朱洛锦就让人把问语叫过来，说道：“哥哥托我给你的书，看完后你亲自去还。今日良辰在府里休息，你随我外出办差。”
朱洛锦也不想一直把问语拘在屋子里，这人的用途可不单单在她哥身上。
“是。”
“小姐，今日的货都在这里了，请您过目。”成衣坊的掌柜把刚到的布匹展示给朱洛锦看，“这是清河坊的布，咱们一直用的都是他们家的，理应不会有差池。”
“问语，你去检查布匹。”朱洛锦端起茶杯，架势十足。
“回小姐，问语仔细查过，总计三十匹，完好无损二十二匹，另有三匹图案与所需不符，五匹色染不均。”问语端着木盘回来，盘里放着出错的八匹布。
“这就是掌柜说的不会有差池？”朱洛锦淡然一问。
掌柜的吓得立马行礼告罪：“小的失察。”
“你这掌柜当的，布匹不挑好的买，净买些歪瓜裂枣，是要显示自己有多大能耐吗？我倒不知道什么时候掌柜的这么厉害了！”
“请小姐责罚。”掌柜立马磕头认错。
“想来是掌柜年龄大了，老眼昏花，那就回家好好养老吧。”朱洛锦转头对着小厮说道：“你去替掌柜的收拾收拾，不该带走的，一件不许带走，再去账房里支一百两的银子给他，也算是全了我们的主仆情分！”
“是。”小厮拉着掌柜的下去。
成衣铺的老板是姚姨娘提拔上来的，倒不是朱洛锦容不下他，只不过这人也不该什么都贪。清河坊如今越发的不成器了，连坑蒙老主顾都使得出来，看来也到了穷途末路的地步。
“问语，吩咐人带上清河坊的布匹，咱们走一趟吴家。”朱洛锦茶也不喝了，直接走出铺子。
朱家最早是开酒楼的，后来生意越做越大，也就把经营范围扩大了，现在各行业里都有朱家的身影。
朱洛锦接手朱家生意后，没有立马插手店铺的生意，而是参加各种聚会，或是在街上闲逛。铺子里的掌柜打听到朱洛锦没有立马整顿铺子，也提心吊胆一段时间，后来发现朱洛锦每天不是忙着和有头有脸的人家打好关系，就是领着丫鬟在街上闲逛，从没有进过自己铺子一下，也就把心放下来，想着朱洛锦暂时没有功夫整顿铺子，一个两个的都放下心来。
可众人万万没想到，过了年，朱洛锦会突然发难。
“清河坊也是苏州的老牌子了，可近几年的行事却越发没了章法。”朱洛锦坐在马车上开口道：“自从上任家主宠妾灭妻，导致家宅不宁后，原本团结的一大家子，心瞬间就散了，到现在各个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择手段，我现在真担心朱家也会走到这一步。”
“小姐多虑了，如今少爷专心读书，家里生意有小姐在，朱家日后定能飞黄腾达。”问语小心的开解道。
“我也不瞒你，哥哥肯再次科举，我是利用了你，可我不后悔。”朱洛锦坚定道：“朱家的情况你也知道，要想在朱家活下去，你得有用，而我的作用就是为朱家铺路，选择合适的对象联姻。”
“可我不想也不愿如此。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知道我要留下你，你身上有我们朱家女人没有的岁月静好，若是用的好了，对我哥哥来说可是致命的吸引力。”朱洛锦太知道怎么才能在朱家活下去了，走一步要看十步，就连挑个丫鬟，都要考虑能为自己做些什么。
良辰是赵嬷嬷的女儿，打小就来到朱洛锦身边，情分自然深厚，有些不为外人说的事，朱洛锦都是交给良辰去办，双彩现下是白姨娘的人，一直以来本本分分的，也不曾做对不起朱洛锦的事，朱洛锦也留她在身边，分派一些无关痛痒的小事给她。问辞人老实却不聪明，最好被人拿捏，她可以水到渠成的被人套走朱洛锦想要别人知道的消息。问语倒是个例外，朱洛锦没想到她会这么有用。
“哥哥自小生活在尔虞我诈里，他渴望那种简单温馨的生活，因此我一直偷偷留意着符合哥哥择偶要求的女子。我留下你，原打算作为备选，可谁知道我娘会突然提出回江南，而你又主动随我们回来。”朱洛锦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不管你信不信，直到回苏州后，我都在犹豫要不要走这一步，直到我哥看到了你，我才决定顺水推舟，利用你让我哥哥自己专心科举，把家里的生意交给我。”
“只要哥哥中举，再谋个官职，我爹行事也会有个忌惮，家里自然不会像如今般热闹。”朱洛锦看了眼问语，坚定道：“因此我不后悔利用了你。”
“小姐多虑了，小姐于问语而言是恩人，因此，小姐想要问语做的，问语定会赴汤蹈火。”问语从李兆那里知道朱洛锦曾派府里的大夫去给她母亲诊治，还给用了上好的药材，可惜她母亲最终还是福薄，她心里一直记挂这朱洛锦的恩情。
“日后你若与我哥哥真的有缘，我保证会让你名正言顺的进我朱家的门。”朱洛锦道，世上好人千千万，老天爷偏偏把问语送到她身边，那就说明他们之间有缘分。
“小姐，问语自知身份低微，不敢高攀少爷。”
“你还小，这事以后再说。”朱洛锦自己也是个为及笈的姑娘，说起哥哥的婚事，也有些不好意思，因此打住话题，说起正事：“吴家肯定不会认这笔烂账，今日要费些口舌了。”
问语经过吴家一行，对朱洛锦更加诚惶诚恐，说好的费些口舌呢？问语以为是朱洛锦要费些口舌，谁知道，是吴家费尽口舌啊！
朱洛锦真真小狐狸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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