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拥趸
“你说什么？！”白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极力想否定自己理解的那个意思，“不可能的！”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司钊走上前，也伸手摸了摸“白越”的皮肤，“确实是假的，虽然这手感很像皮肤，但其实不是。”
风毓也没想到，听到司钊佐证了卫忍冬的判断之后，也不再将信将疑，走到了棺椁边上。
棺材里的假人确实栩栩如生，摸上去也几乎与真人无疑，但手下的触感确实有微小的差异：假人没有毛孔。
风毓不禁瞥了一眼卫忍冬，这种触感实在是过于微妙，一般人根本察觉不到，是因为灵力得到了提升，所以五感也放大了吗？
他把“白越”的身体翻了过来，想看看能不能再发现什么线索。
卫忍冬一寸寸地隔着衣服捏着“尸体”，在它胸前摸到了什么硬硬的东西，感觉像是盔甲。
他扯开“尸体”的前襟，在它的胸前看到了一片黑色的鳞片。卫忍冬想伸手把它取下来，却发现它并不是粘上去的，而是镶嵌在“皮肤”里面的。
之所以断定这是鳞片，是因为它和风毓的龙鳞几乎一模一样，只有颜色上的差别……
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事，猛地扭头看向风毓，后者点点头，肯定了他的猜想：“是乌泠的鳞片。”
司钊摩挲着鳞片光滑的表面，虽然面上平静，实则压抑着自己汹涌的感情，说：“锦葵也留下了这样的鳞片，估计那个幕后黑手也是乌泠的拥趸。”
卫忍冬几乎是脱口而出：“有没有可能就是乌泠？”
他这么说也不是毫无根据，乌泠毕竟是站在龙族力量巅峰的龙类，现在拥有了更强大的力量也说不定。
“不可能！”花朔马上否认，“就算是妖怪也不能死而复生。他当年已经被大卸八块，怎么可能再出来兴风作浪？！”
卫忍冬吓了一跳，毕竟花朔一直都是温温柔柔的，说话也总是温吞的，这么咄咄逼人的语气倒是第一次听到。
他下意识地看向风毓和司钊，但他们也都摇了摇头，否认了卫忍冬的猜测。
花朔看着棺椁前面的三个人，恍惚间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自己没看见的地方，已经悄然改变了。
不远处的白礼看着他们的争吵，咬了咬下唇。虽然不愿承认，但事实就摆在眼前，父亲的尸体确实是被掉了包，肯定是锦葵他们趁乱做的。自己此时也怪罪不了他们无礼，毕竟如果没有这番仔细观察，他们根本不可能发现这么多线索。
白越尸体被盗，事情比预想的还要复杂。风毓决定连夜前往妖界，明天一大早就去龙族打探情况。
五人进入妖界后，就由司钊带路快速前进。
卫忍冬很快就意识到这跟自己昨天走的路一样，难道他们现在就要潜入龙族？
但随着司钊的脚步，他逐渐意识到，自己这不是在往龙族的方向走，而是进入了一片废墟之中。他记得这里，周围的建筑都已经是断壁残垣，一看就是久未居住了。
只见司钊七拐八拐，来到了一间破房子前面。卫忍冬还以为他会破门而入，没想到他竟然拿出了这里的钥匙，花了点时间才将门打开。
房门一打开就扑面而来一股霉味，显然已经很久没人居住了，地面上已经铺了厚厚的灰尘，墙角甚至结了蜘蛛网。
除了风毓，其他人都很吃惊。看来这幢老房子是司钊的家，但是这里根本就没有大妖族群。
白礼四下打量着这破烂不堪的屋子，心里有点嫌弃，毕竟让她一个大小姐住在这样的地方委实是太委屈人了，但是为了从锦葵手中夺回龙族，眼下只能忍耐了。
花朔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虽然认识了快十年，但是他根本不了解司钊，只知道他是师父的朋友，一只大妖，至于具体是什么，他来自哪里，都是一概不知，也从来没听他本人或者师父提起过。
如今看来，恐怕司钊已经没有同类了。
“今晚就先住在这里吧，”风毓说。
“委屈你们了，”司钊率先走进客厅，“将就一下，这里很隐蔽而且离龙族的领地很近，没人会想到我们住在这里。”
司钊家不算大但也不算小，五个人刚好分三个房间，除了白礼单独使用一个房间，其他四个人分成了两组，分别是风毓和司钊，卫忍冬和花朔。
屋子里没有电，为了掩人耳目也不能生火，房间里漆黑一片，让人直犯困。卫忍冬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倒挂在空中的彼世，不知是不是错觉，它似乎离自己更近了一些。
虽然在黑暗条件下视物不成问题，但也不会有谁在黑暗中还干劲十足。在简单地制定了第二天的计划之后，五人便回到各自的房间，准备休息。
卫忍冬躺在床上，却根本了无睡意。随着他了解到的线索渐渐增多，这件事的诡异之处也就越明显。
幕后之人为何会单单没有对白礼使用幻术呢？是她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特别之处吗？
还有，为什么龙族会放任白礼逃走？就算大妖之间无法互相感知灵力，那也应该会派人出去捉拿她呀。
自己认识白礼时，她已经有了一个硕士毕业的高中老师的身份。虽说教师这个职业不算高调，但毕竟会接触到形形色色的人，绝非一个逃亡者应该选择的。
高中老师是实打实的。她为什么要铤而走险，选择这么一份抛头露面的工作呢？
“睡不着？”黑暗中，卫忍冬背后冷不丁冒出了个声音。
“抱歉，吵到你了？”卫忍冬对花朔还是抱有好感的，语气也不自觉地温和了许多。
“没有。”黑暗中，卫忍冬看见花朔轻轻地摇了摇头。
“你在想白礼的这件事吗？我感觉这件事很蹊跷。”
卫忍冬一下来了兴致，从床上坐了起来：“我也是这么觉得的！你是怎么看这件事的？”
花朔先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幕后黑手使用幻术为什么要避开白礼？还有，为什么白越陨落的事我们一点也不知道。”
卫忍冬一愣，难道他应该知道吗？
花朔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心里诡异地松了一口气：看来师父跟他的关系也不是那么亲近，毕竟连这件事都没跟他说。
“每个大妖的族长都是登记在册的，”他说，“也就是说，surveillance按理来说是能掌握每一个大妖部族的动态的。”
“在这种制度下，没有任何消息提到了龙族出了这么大的事……”
卫忍冬紧锁眉头：“所以幕后黑手一定是一个强力的对手，因为他不但对龙族使用了幻术，还封锁了这里的消息。”
花朔点了点头，二人之间的氛围有点凝重。
但其实卫忍冬并没有什么实感，敌人的强大对他来说一点都不具体，就算是被渲染得再可怕，他也只能知道对方难对付，但并不能理解这种威胁。
“算了，再聊这样的事，今晚我们俩就都不用睡了，”花朔重新躺了下来，闭起了眼睛，“晚安。”
“晚安。”卫忍冬也重新躺了下来，隐隐觉得花朔刚才说的话有点奇怪，却说不上是哪里别扭。
他晚上脑子转得慢，很快就放弃了。侧过身数羊，想让自己快速入睡。
迷迷糊糊间，他忽然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觉得花朔反常，刚才那番话确实是给他提供了信息，但除了让他对敌人的强大更加了解外，并没有什么实际用处。
也许这条信息以后会有意义，但此时此刻它就是无效的，除了让他下意识地打退堂鼓，平添他对幕后黑手的恐惧之外，一点正面影响都没有。
卫忍冬瞬间就精神了，后背起了一层冷汗：花朔不对劲，这绝不是他的错觉，他刚才就是在灭自己的威风，涨敌人的气焰。虽然不明显，但话里话外就只传达了这一个意思。
他回想起墓室里的那一幕，花朔在听到自己的猜想后反应剧烈，甚至过激，他极力否认自己关于乌泠复活的猜想……
这到底说明了什么？卫忍冬想了一会，决定在自己掌握到新的线索之前，不把花朔异常的蛛丝马迹告诉风毓他们。
因为这些事情实在是太细小了，他甚至都怀疑自己是否在阴谋论。风毓他们和花朔又那样亲近，听自己说这种捕风捉影的话怕是连信都不会信。
还是让他们自己感受吧。
卫忍冬听到了话说微微的鼾声，他轻轻地翻了个身，看到了天空中的彼世。
它仿佛近在咫尺，卫忍冬伸出手想触碰它。手伸到半空中之后却意识到彼世实际上遥远的如海市蜃楼一般，于是他修长的手臂就这样暴露在了冰冷的空气中。
房间里的人都睡了，周围一片寂静。卫忍冬推开破烂的大门，然后坐到台阶上，抬起头呆呆地看着另一个世界极光般的天空。
听说彼世和现实一样，同时居住着人类和大妖的灵魂，但是人类灵魂的数量非常少，而那里的大妖灵魂甚至有可能比现世的大妖还要强。
难道幕后黑手其实是来自彼世的“大妖”？
大妖这个范畴太宽泛了，锦葵这种蛟在大妖中只是中等，而乌泠白礼却在龙族中都算是佼佼者。而能控制龙族的“人”……说不定真的来自彼世。
可卫忍冬又不能确定这一点，因为这幕后黑手的行事风格确实有点像人。莫非彼世的人妖关系很和谐？
“睡不着？”
正当卫忍冬百思不得其解时，背后传来了司钊的声音。
司钊还是翩翩少年的模样，但卫忍冬却从对方碧绿的眼瞳中看到了一丝深沉的悲恸。
他忽然想起了司钊在墓室里看到乌泠鳞片的表情，和现在如出一辙。
难道他和乌泠关系很好？不可能啊，那样的话他怎么可能会成为风毓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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