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这天晚上,关曦月又梦到那个戴着半边面具的小男孩。
这个梦里不仅有小男孩,还有一个漂亮的小女孩。她觉得梦中的小女孩很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可就是想不起来。
小女孩牵着小男孩的手,她让小男孩答应永远做她的玩伴,还跟小男孩拉钩上吊,说定了这件事。小女孩还送了个黑木色的陶笛给小男孩,小男孩非常厉害,陶笛一拿在手上就能吹奏出悦耳的曲子,他两只小手扶着陶笛,灵巧的手指在孔位上此起彼落,小小年纪就已经会使用交叉指法吹笛。
两个孩童坐在树下,小男孩吹笛吹得认真,小女孩托着两腮听得入迷……
梦里的情境太过真实,几乎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地呈现在关曦月的脑海中,好似她亲身经历过一般。
一股莫名的惆怅袭入关曦月的心田。天还没亮,她就因梦而醒了。
关曦月静静地看着躺在她身边的伏玉,内心的忧伤又添了几分。
她伸手解开伏玉手脚上绕缠的缎带。
伏玉被她惊醒了。
“爱妃怎么了?”看着被关曦月捏在手中的两条缎带,伏玉一阵懵。
关曦月将两条缎带裹成一团收了起来,对伏玉道:“陛下还是改变一下趣味吧,臣妾看着不忍心。”
伏玉:“……”
明明是小月姬没有安全感,他为了让她安心才任由她捆束的,怎么就变成了他的“趣味”?
伏玉很冤。
但听小月姬的意思,以后似乎不打算继续这样对他了?这倒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卖乖地对关曦月笑了笑,伏玉还想倒头就睡,却被关曦月揪住了领子:“离上朝也不早了,陛下别再睡,起来洗漱一下,陪臣妾吃过早饭再去上朝吧。”
伏玉的眉梢眼角都溢满了宠溺,他顺从道:“好。”
两人梳洗完毕,坐在一起用早膳。
伏玉一口一口地喝着碗里的清粥,仪态很是雅观。关曦月咬着一枚圆圆的奶糕,似有意,又似无心地对伏玉说:“陛下,我最近总是做梦。”
“哦?”伏玉饶有兴趣地抬头,笑着问:“做的什么梦,说给孤听听?”
关曦月顿了片刻,道:“我老是梦到一个小男孩。”
伏玉轻笑:“什么样的小男孩?长得好看么?”
关曦月摇了摇头:“那个小男孩带着半边面具,我不知道他具体长什么样子……只是他露出来的半张脸十分白净,应该生得很好看。”
伏玉:“……”
呼吸都窒了一瞬,伏玉脸色发白,他有些尴尬地握着勺子搅了搅碗里的粥,不敢去看关曦月。
“陛下怎么了?”关曦月皱眉,“连个小男孩的醋你也要吃吗?”
伏玉:“……”
“孤没有吃醋。”
关曦月别开脸哼了声。
伏玉心下一松,看样子小月姬并不是在试探他,而是真的做了梦。
可小月姬忽然之间开始做这样的梦,那是否意味着她即将恢复记忆?
伏玉的心又悬了起来。
其实他也希望小月姬记起他,可一想到自己之前对小月姬说了那么多飞天的谎话,他又难免害怕小月姬恢复记忆之后跟他算账、生他的气。
可若小月姬注定要恢复记忆,他也不能改变什么,更无权去阻碍。他唯有顺其自然。
大不了,他到时候好好认错就行了。
伏玉的心态放得很正。
“唔——”
嘴里多了股奶味儿,伏玉被塞了一块奶糕。
关曦月定定地瞅他:“陛下发什么呆,我喂你的奶糕好吃吗?”
伏玉的腮帮子被奶糕撑得鼓了起来,他眨了眨眼,朝关曦月点头。
关曦月盯着伏玉看,不自觉又想起梦中的小男孩。她竟探出一只手去,用掌心去遮盖伏玉的半边脸。
伏玉被她的这个举动惊得怔住。
关曦月的手很小,根本无法将伏玉的半边脸完全遮住,但也足已看出大概的轮廓了。
她用另一只手摸了摸伏玉的眉眼,指尖自上而下,拂过伏玉的鼻梁,最终停落在伏玉的唇上。
伏玉的喉咙有点发涩,喉部的软骨滚动了一下。
“我觉得,陛下和我梦到的那个小男孩长得很像……眉毛、眼睛、鼻子和嘴,都好相似。他就是陛下缩小后的模样。还有——”
还有她梦里出现的那个小女孩,她想起来了,那个小女孩和她的五官也很相像,或许就是她小时候的样子。
难道,她梦中的男孩和女孩,就是伏玉和她?她和伏玉很久以前就认识了?
“我和陛下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她此前从未问过伏玉这件事,今天却忍不住了。
“在你我都很小的时候,我们就已经认识了。”伏玉坦然道,“你梦到那个男孩,就是小时候的我。”既然小月姬这么敏锐,他也不想再遮掩什么,也没什么好遮掩的。
“陛下说的,是真的吗?”关曦月眼眶微热。
伏玉点头,“嗯”了声。
“那陛下当时为何戴着面具?”从关曦月第一次梦见那个小男孩起,小男孩的面具就没摘下来过,她不明白那个面具是何来历,又有何意义。
伏玉缄默了一会儿,回道:“我幼时生得丑陋,左脸被一大片红斑覆盖,你见我被人嘲笑、欺负,就站出来保护我,还送了我一个面具。我喜欢你送给我的东西,自此我便每天都戴着那个面具。”
虽说伏玉言语诚恳,目光也极为真挚,奈何关曦月丝毫也不信他,对他所说的话持有深深的怀疑。
关曦月把手从伏玉脸上移开,她瞧着伏玉那张雪玉无暇的脸庞,咬定地说:“你骗我。”
想必是因为她过分在意那几个梦,伏玉才会这样陪她说笑。
“臣妾不过是接连做了几个古怪的梦而已,陛下不必为了给我释梦,就如此贬低你自己。”关曦月无端憋了口闷气,“以陛下的身份,怎么可能受人欺负?要是陛下长得丑,天底下就没有英俊的男人了。”
没等伏玉开口讲话,关曦月又接着道:“或许是因为我太喜欢陛下了,所以才会连连梦到我们小时候的样子。这才解释得通。”
伏玉并未反驳,只淡淡一笑:“爱妃这样理解,也可。”
突然握住关曦月的两只手,伏玉温柔道:“不管到了什么时候,不管发生了什么,也不管我到底是不是那个小男孩,你只需要记住一点——”
“我会永远将你放在首位,你尽可以心安理得地享受我对你的一切宠爱。你有这个资格。”
关曦月半晌无言。
她当真有那个资格吗?
直到将伏玉送出芙蕖宫,关曦月都还在思考这个问题。
星月宫。
叶清风被带到星月宫后,荣曼雪便把他安置到一间空房里住下。这个房间比较偏僻,平日里没什么人靠近。荣曼雪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宫里藏了个男人。
今日荣曼雪又到沐德殿给伏玉送早膳,结果伏玉又没吃她的东西。回星月宫的路上,她得知伏玉是在芙蕖宫用的早膳,而且这几日伏玉和那个女人的感情持续升温,这更让她难以容忍。
一回到星月宫,荣曼雪就让人把叶清风带来见她,更直接命令两个太监将叶清风押入她的寝殿。
荣曼雪端坐在榻上,一双美眸睥睨着跪在她跟前的叶清风。
“你们都退下。”
她屏退了殿内的所有宫人,只留她和叶清风独处。
荣曼雪起身走到叶清风面前,凉声问:“你知不知道,你和王上长得很像?”
叶清风冷着一张脸,并不理会她。
“你敢对本宫摆出这副脸色?”荣曼雪捏起他的下颌,“本宫想杀你,比踩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
叶清风与她对视一眼,眼中带着讥讽的笑意。
荣曼雪算是看出来了,这个人不怕死。
她松开叶清风的下颌,一脚踢在对方的胸口上,叶清风侧倒在地,因手脚均受到绝对的约束,他无力翻身起来,只疼得拧紧了眉,显然被荣曼雪踹得不轻。
“你是无法活着离开王宫的,但我暂时不会杀你。”荣曼雪蹲了下来,轻抚着叶清风的脸颊,“我何时得偿所愿,你就何时解脱。我若终生不能如愿,那你我便不死不休。”
总归她已经接受了太后送给她的这个礼物,而伏玉也一再负她,那她便没什么好矜持可顾虑的了。她不要再循规蹈矩地做一个失败的王后,她也想碰一碰男人,感受一下太后的快乐。
短时间内得不到伏玉,她便姑且先拿叶清风下手。等在叶清风身上玩够了花样,她也就练出本事了,还怕将来收服不了伏玉吗?
荣曼雪全然没有意识到,她的本心正在嫉妒的路上一去不返。
“来人。”荣曼雪朝殿外一喊,立即就有两名太监冲了进来,她对两个太监吩咐道:“将此人拖到池子里洗一洗,洗完后不用穿衣服,直接扔到本宫帐中。”
两名太监先是吓得一愣,而后便遵照荣曼雪的指令,一左一右地架起叶清风。
叶清风狠狠瞪着荣曼雪,在两个太监的钳制中奋力挣扎,却无济于事。他没有想到,荣王后这个看似正经的女人,竟然比太后还要无耻。
先是荣太后,后是荣王后,这两个女人本该是靖国女子的典范,可她们却仗着尊贵的地位,肆意作恶,糟践他人,将后宫弄得秽乱不堪……即便这样,靖君也放任不管吗?
叶清风不相信伏玉不知晓太后的作风,可伏玉并未阻止太后造孽,似是默许太后的所作所为。
他一直认为伏玉是明君,是战场之神,是罕见的少年英才……可在他被抓进王宫的这两个多月里,伏玉在他心目中的形象不复如初。
叶清风对靖君伏玉太失望了。
……
“王后娘娘——”
殿外猛然响起一个宫女的叫声。
荣曼雪循声望去,是她的心腹宫女玲珑在叫她。
玲珑道:“娘娘,太后派人过来传话,让您尽快去一趟青鱼宫,替她劝劝嘉仪公主。这两日嘉仪公主又倔了起来,不肯吃不肯喝,太后拿她没办法了……”
宫女的话音透过一道浴屏,传入了叶清风的耳朵里。一听到“嘉仪公主”四个字,被按在池子里的叶清风骤然抬眸,又拼命挣扎了几下,两个太监差点没摁住他。
谁也不知道,他因何而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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