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剜臂肉 育奇鸦
任百八当然认得出，这连心蛊便是他当年，给我凡世的娘在临盆前所种下的。我与我那徒儿，这一世云家双生子的连心蛊，皆拜他所赐。
他颔首而笑：“陛下平安长到如今这模样，看来当年云夫人的决策是有道理的，我也算不负故人所托。”
继而他继续往那翁中添置另一瓶粉末。
“陛下可知，这翁中何物？”
“何物？”
“此乃冉毋城的食腐鸦的幼鸟，陛下虽下令焚烧了那城内一切活物，可这长羽之物带出的腐肉却没能焚尽在那境内！”
我竟是忘了，雀羽司的祸讯，人间的羽雀也能传播。这疫蛊之毒，传播速度极快，可为何无人奏报这其他城郡中出现了？
那任医门挡在我身前的最后那位弟子，怒目圆瞪盯着我：
“纵使你是帝王，可边境征战数年，百姓流离失所，这疫蛊之事本就因你而起，你怎好意思来取我师父的性命？”
顷刻间他袖间的两道飞针射出，直穿我心脉，那锁链悬弧扣锁在他颈间，而我片刻后平安脱险。
我走入那药台之上，只见任百八拉开了自己的袖子。那如水泡般肿大的血疫之状出现在他左臂之上，继而上缠绕着大量渗血的布条！
“陛下不必惊慌，我任医门早已囚了那食腐鸦，相比屠尽一城，眼下这解疫之法才是恒久之道！”
“你在剜肉补疮，以身试疫，研制解药？”
“陛下的问题，这翁中便是答案！”
他推过那黑坛，坛中有四只幼鸟，浑身长出了零星白羽。可那食腐鸦周身乌黑，这幼鸟怎会是白羽之像？
“这幼鸟乃是食我这臂肉所长，且和我一样，食用这万毒之源提炼出的花粉草沫解药。如今只待这养成，其羽粉便可散于患处成药，且世代骨血中带有解蛊之法，若成批培养送与各城，羽粉飞撒于各种，我予安国民便可永不受这疫毒之苦。”
这任八百曾常年深居于这不霄山禁地，也是近十年才因广救凡时奇难之症获得感恩念力。
我双手合十，以皇家之仪向他行了个大礼。这礼是向星辰司的司尊次昀熙而行，星辰司掌天下命数，其他各司神官之中皆无凡性，唯这星辰司怀悲天悯人之心，纵使是落入这凡尘，他的本源神心依旧让我敬服。
“还有十日，幼鸟长成，我便会尸骨归天，请陛下允准，给我留这十天的命数。”
那任八百向我俯身行了一个大礼。
“任门主在这一世可还有未尽之事？若有，孤以帝王之尊起誓，定为您实现！”
任八百笑着摸着他的腮须：“陛下守好这天下即可，世人皆说陛下狠烈无心，可那边西四城，自打陛下赢取皇后之后，商贸繁通，民心乐融，若非那冉毋富庶太平，边陲小国怎敢以这样卑劣的手段，逼您放弃那城呢？为王者，当有决绝之狠心，可万民之本，皆在王者一念之间。皇上亲征了十年，仍未铲尽那贼患之心，莫让那冉毋之悲再现我疆土之上！”
“好！十日后，孤带酒来与你同饮，届时请您上路！”
走出那窟门，我听到内里传来了剧烈的咳嗽声，伸手想触碰那境，却停了下来。
罢了，今日已无心情，还是先回去看看我那徒儿吧！这人间衔息使掌百万羽雀，倒也不必为我这点小事耽误。
我气凝丹海，起手托气，山海转瞬术将我送达了为季檀将军设在宫内的栖宫之前。
奇怪，怎么感受不到我那徒儿云箬熙的半点神息？我闭目凝神，察觉她的神息竟离我越来越远！
“玄灯不知已被季檀将军连夜送出了皇城，这宫门内的四道禁门的守卫皆被重伤！神使可要跟上去？”
那踏玄竟再一次在我毫无察觉间出现在我身后。
“去哪了？”
“湘宁城云府，那任百八的妻子映璇可解她当下不适！”
“她还未好？”
“神使忘了？你二人由蛊连心，纵使你有那锁链换命之术，可生死瞬间的积压之感，对于肉体凡胎的承受有限，你若真与那任百八再战一次，她这世的命值临界可就到了！”
“所以你刚才？是来护着她？”
“算是，也不是！只是尽我衔息使之责罢了！”
我冷冷的笑了笑，这人倒是有趣，她是不是忘了，这世间百鸟，皆应在雀羽司的掌管之内。
“那窟中的鸦雀，为何你不提？”
“雀羽司掌天下鸟雀，唯一一类不在神使感知中，便是司尊谛本源中的一支，赤足金鸦。当年鬼族焚莹与祖鸟神崇明一战，司尊谛将这一支从雀册上滑走，做为监视冥司的暗影，只由司尊谛可以掌信，这冉毋城的食腐鸦，便是那日，落神台一难中，牵连入世的几只赤足金乌。”
所以算来算去，这灾祸，还是我那徒儿生出来的！哎，真是师门不幸！还好这事跟司尊尚且有那么一点关系，在神罚之时不知能不能免些苦受。
说起我这徒儿，的确是雀羽司数千年来的一道奇观。她是只生来双目重瞳的雪息雀，在百年一次的炼雀赤墟雀斗之争中，九万重瞳雀斗，她是便是三百年前届唯一存活下来的。
司尊谛从那战墟中捡起她时，她却因啄食了司尊谛手环上的缚神石，立马瞎了一只眼。
百年一次所出均为奇雀神鸟，唯独到她这一届，胜出的竟然是一个毫无战力，神格不全，甚至连化形都要耗费我大量神源的渣灰之体！
这过去吃过的神物仙兽不计其数，把我神生所攒的圣物赔得倾家荡产，还开罪了不少司尊之神。而我那偏心的司尊谛，只会默默的说：你这师父，不行！
眼看我只要跨了这次的神考，晋升正神使之位，大约就可以甩掉这个包袱！但这包袱这一世，还有一念三心没有修满，真是让我头疼！
“神使可还想知道些关于她的趣事？”
怎么她还没走，我厌厌的回应她：
“不想，听了添堵。”
“那神使可想知道，冥司二殿下此番破格下界，所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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