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遇山开路
“呕——”
宁湾正在呕吐, 几乎把自己的胆汁呕出来。
宁则站在他身边，先拍拍他的肩膀以作安抚，然后检查他胸前的伤势。
因为有防刺服的缘故, 宁湾并没有受伤, 只是心理上受到了一些刺激。
他就是刚才被摩云教长老一刀捅在心口上的那个倒霉黑衣人。
在进入武侠世界之前，探索小队的每一名成员都接受过特殊训练, 宁湾已经学会怎么使用手上的武器。
所以他在遭受袭击后的第一反应，就是直接开枪, 消除自己面前的敌人。
尽管自卫行为很合理, 但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开枪杀人，很难不犯恶心。
尤其是那名没事作死的摩云教长老, 半个身子都已经被打成肉泥。
宁湾知道异世界的探索必然不可能一路平平安安, 但他没想到一上来就如此惊险刺激。
虽然客栈里那一地血肉已经被清理干净, 但他还是忍不住跑出来, 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除了他哥外, 队伍里有几名同伴也担心他的心理健康, 同样来到客栈外陪着他。
队伍里年纪最小的铁小乖，正踮起脚尖，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试图安慰他。
白向帆走过来, 递给他一杯清水。
“谢谢。”
宁湾直起身子, 喘了口气, 接过水杯漱口。
“你才杀了一个人，就吐成这副德行？真是逊毙了！”
白向帆虽然好心给他递水，但是却不忘嘲讽两句：“我第一次杀人, 亲手击毙一名恶贯满盈的人渣, 可没有像你这样呕吐。”
当时, 他在击毙顾朝城那名该死的alpha后，心里面只有复仇成功的畅快，还有如释重负的解脱。
而现在，他之所以出现在武侠世界里，则是因为abo世界的那边的工作已经走上正轨，他在反抗军里的职责暂时告一段落，得到了一些空闲假期。
而夏医生手下的病人，却变得越来越多。
白向帆生怕自己在夏医生心中的地位，被其他小妖精挤得没影儿，于是他在休假期间，强烈要求加入武侠世界的探索小队。
他一定要追随自己最尊敬的人生导师，义无反顾。
宁湾很清楚白向帆狂热的粉丝心态，所有他又喝了一口水，不甘示弱地回嘴：
“你就是个编外人员，我才是本次探索小队的正式成员。”
“而且我刚才的反击很迅速，绝对没有给我们小队拖后腿。”
他之前只是一个普通人，短短几个月的军事训练，能有这样的反应速度已经很不错了。
“哼！”
白向帆冷哼。
队伍里两个性格最活泼的人，开始你来我往地斗嘴，互不相让。
宁湾的注意力被迫分散，第一次杀人后的恐慌和恶心感，也逐渐减弱许多。
宁则时刻关注着弟弟的反应，当他发现弟弟再次精神起来后，不禁暗暗松了一口气。
铁新城环抱着手臂，站在一旁，瞧着他紧张的表情，不由得哈哈一笑：
“你担心自家孩子，落下严重的心理阴影？”
“别太担心，大部分人第一次见血都这样。我年轻的时候第一次动手，事后吐得像个孙子，比你弟弟还狼狈。”
“吐着吐着，后面经历的事情越来越多，渐渐就习惯了。”
这位在末日环境里打拼了几十年老手，拍了拍女儿铁小乖的肩膀，不禁感慨道：
“你总得让小孩子自己成长嘛！不然以后经受不住挫折风浪。”
“既然你弟弟自己选择了这条路，那他就得自己走下去，你帮不上忙。”
这次行动，铁新城将自己七八岁的女儿也带入探索小队中。
夏白微和孙教授两人，一开始拒绝让这么小的孩子参加。
像这个年龄段的孩子，还在上小学。铁小乖应该留在安全的地方，努力用功读书。
但是铁新城一个劲儿地祈求两人，坚持自己的决定。
他们父女二人毕竟不是从一个安全的环境里成长起来的，在末日世界厮杀多年，不安感已经深深镌刻在每个人的骨子里。
铁新城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经历更多历练、见识更广阔的的世界，以此可以更快地成长。
这样，将来就算他不在了，铁小乖也可以一个人独立自主地活下去。
现在的生活虽然暂时安全，但世事无绝对，他总要为将来考虑。
在这样的考虑下，铁新城不但主动要求加入探索小队，还一定要将铁小乖拉进来。
夏白微和孙教授经过严肃的思考，最终答应了他的要求。
铁小乖虽然年纪小，但是身负异能。
他们想知道末日中成长的新人类，在面临实战时，会如何运用自己的异能力。
这些宝贵的记录数据，他们要尽可能多地收集，将来探索小队前往末日世界时，绝对用得上。
于是，宁则、宁湾、铁新城、铁小乖、白向帆和土著居民谢少云。
进入武侠世界探索的新小队成员们，由此敲定。
经历过客栈风波，一群人等到宁湾的情绪稍稍平复，便不在此地耽搁停留，纷纷进入装甲越野车，准备动身前往京城。
因为要连夜赶路，特制的越野车便派上用场。
谢少云也带着自己的师弟李秋云，坐上其中一辆车。
而倒霉的妙手神医薛不义，也没有被落下。他被众人带走，被迫和孙教授同坐一辆车。
对于武侠世界的土著居民而言，自己今晚经历的一切，都是如此的神奇。
而现在，自己竟然又来到一只钢铁巨兽的腹中，简直令人大开眼界！
坐在触感柔软的车座上，李秋云既新奇又畏惧。
他觉得浑身不自在，身体僵硬得像一块木头，只敢规规矩矩地垂手而坐，不敢随意乱动。
然后，透过身旁的玻璃车窗，他看到了刚刚在客栈外呕吐的宁湾。
在李秋云眼里，这些黑衣外来者不但神秘，而且十分奇怪。
只不过杀了个把人而已，对方还是摩云教的长老，这种行为称得上为民除害，为何那名黑衣护卫会脸色惨白、呕吐不止？
因为害怕吗？
可对方手里的武器如此强大，就算摩云教前来寻仇也不用畏惧，犯得上如此胆怯？
他最开始混江湖的时候，也没有这样脆弱。
而且在李秋云看来，这些黑衣外来者的成员构成，也十分复杂。
一支人数不多的队伍，除了精壮魁梧的年轻汉子，居然还有年迈体衰的老头，七八岁的小孩，以及长相精致、雌雄莫辩的少年人。
但最奇怪的，还是那名样貌儒雅俊美的青年。
想到这里，李秋云颇有些畏惧地抬起头，向前方的副驾驶座看去。
副驾上的夏白微察觉到背后的目光，立刻转身看向李秋云，微微勾起唇角，友好地微笑。
他墨青色的眼瞳，被镜片折射出的光芒遮盖，看不清他此刻的眼神。
暗中窥视却被抓了个正着，李秋云立刻不自在地挪开视线。
除了他和师兄，以及驾驶的司机外，夏白微也恰好乘坐这辆装甲越野车。
夏白微是这支队伍的领导者之一。
据师兄说，他还是一位医术高超的大夫，远胜平生所见的任何医者。
就算留着一头在武侠世界居民看来很怪异的短发，但夏医生给人的第一印象，依然是斯文儒雅的。
他通身的气质让人觉得十分舒服，在他面前，不由自主地就卸下心防。
也许喜欢花草的人，性格大多温和。
夏医生的怀里一直抱着一盆绿植，一刻也不曾离手。
看得出，他十分在意这盆不起眼的小草。
即便是在塞外的漫天风沙中，绿植依然显得生机勃勃，如此墨绿青翠，不染一丝尘埃。
可是莫名的，李秋云心底最深处的本能在尖叫——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儿！
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但就是觉得很诡异。
每次看到夏医生，他总有一种……危险的感觉。
明明对方看起来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医者？
而他的师兄谢少云，就非常尊敬眼前这位夏神医。
李秋云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师兄，蠕动了一下嘴唇。
但他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安静地闭上嘴巴。
兴许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觉吧！
在朦胧月色的笼罩下，在未经开发的茫茫荒原上，数辆装甲车排成整齐的队列，飞速行驶。
刚才他们歇脚的那座客栈，已经被远远抛在身后，缩成一个小黑点。
李秋云转过身，透过车窗向后望去，却发现在他们身后，又有数辆一模一样的装甲车来到那间小客栈。
新的装甲车如同忙碌的蚂蚁一样，在他们离开后，迅速填补了后方的空缺。
“那是什么……”
他喃喃地问：“他们又是谁？”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夏白微，回答了他的问题：
“那些车辆也是我们的同伴，他们刚刚赶来，是负责基建的后续施工队。”
“探索小队负责在前面逐步了解这个世界，其他人负责在我们探索过的地方，运来施工材料展开建设。”
“他们铺设道路、建立信号基站、筑造落脚点，逐步稳固我们的后方。”
因为有abo世界的先例，国家对于开发异世界，也有了更多的经验。
为了以后更好的运输交流，探索小队刚进入这个世界，施工队就立刻在后方展开基础建设。
如果有一个眼光长远的人看到眼前这一幕，一定会立刻意识到，这件事对于两个世界而言，都将是一个崭新的开端。
但李秋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江湖人，他没有那么高瞻远瞩，更没有什么跨越时代的先进意识。
他只是朦朦胧胧地察觉到，自己所熟悉的一切，可能在不久的将来，都会被眼前的外来者改变。
无论这种改变是好是坏，都像是海面上汹涌而来的浪潮，而他只是其中最微小的一片浪花，既无法阻止也无法避免，只能随波逐流。
仅仅一个晚上，出人意料的事情就如此之多。
面对纷至沓来的一切，李秋云难免感觉手足无措。
比如现在他们一行人赶路的速度，就让他极为不适应。
从玉门关到京城的距离，至少有数千里之遥。
沿途人烟稀少、景色荒凉，骑马赶路的话需要一个多月。
人需要吃饭睡觉，马也需要饮水休息。
可是他们身下的这辆钢铁巨兽不需要。
李秋云一直不明白的是，他们乘坐的分明是一群咆哮着的猛兽——钢铁铸就的威武身躯，两只灯笼大的眼睛会在夜晚射出明亮的光束，只要摁下按钮，喇叭里响起的叫声无比尖锐响亮，令人望之生畏。
可是黑衣外来者，却偏偏把这群钢铁巨兽称之为——车？
他从未见过自己移动，不用牛马骡子等畜力拉运的车。
而且这种钢铁巨兽挑嘴得很，既不吃肉也不吃草，只喝一种气味刺鼻的油，却也永远不会疲累，也不用中途停下休息。
只要时不时地换一个驾驶的车夫，就能一直走下去。
因此，他们一行人赶路的速度异常得快。
可就算这样，李秋云还是听到前面的司机，在不住地抱怨：
“这古代的路也忒难走了，沿途不是草甸子，就是黄土和石头，开起来实在不爽快。”
“如果是在咱们那里，就这么点路程，不用高铁和飞机，只要开着一辆私家车走高速公路，一天一夜也就到地方了！哪像现在这样，必须得小心地开，一点一点慢慢挪，少说也得走个三五天。”
“不过幸好，咱们这是军用级别的特制越野车。如果换成普通的私家车，在这种破路上稍微走一下，底盘很快就报废……”
李秋云听得有些精神恍惚。
数千里的路，一日就能走完？
一日游尽三山五岳，朝夕看遍五湖四海。这是古往今来多少文人墨客的向往，如果真有这种日行千里的速度，岂不是可以轻易地实现？
还说不是传说中的仙家手段？
他正恍惚间，不知因何原因，飞速行驶的车队突然停了下来。
夏白微立刻通过通讯器，与前面的人取得联系：“发生了什么事情？”
负责在车队最前端探路的人，即时回复：
“前面是一道关隘，道路过于狭窄，山上的落石又将山道完全堵死，车辆难以行进。”
千里传音器，这又是一件仙家法宝。
坐在后座的李秋云，将前方的一切看在眼里，不由得暗暗心惊。
至于前方坍塌的关隘，他也是知道的。
一条狭长的山道，恰巧从两座山丘之间通过，道路两旁都是陡峭的山崖，时常有落落石坠下堵塞山道，使往来车马不得通行。
过往的行人，往往需要自己动手清理这些碎石。
如果落石的块头较小，一般花费半晌功夫，就能重新清理出道路。
但如果落石的块头过大，一般人无法轻易搬动，那么最少也需要几天的时间，才能将道路完全清理干净。
李秋云通过车窗探出头，遥遥望向前方的关隘。
经过一夜的赶路，此时天光微亮，隐约可辩周围景物。
晨曦的光亮中，远处狭窄的山道，几块硕大无比的巨石隐隐显示出模糊的轮廓，看起来沉重无比，足足有几人高。
这下糟糕了！
他在心中暗暗叹到。
想要推开眼前的巨石，就算再多的人手，起码也需要耗费五六日的功夫。
他们一行人最好绕道而行，毕竟眼前的山峦也不算险峻，顶多绕个两三天，总比清理石块耗费的时间短……
他刚想告知夏白微，建议众人选择绕路。
只是还没等他开口，夏白微便对着通讯器，十分平静地吩咐：
“准备炸药，直接开路。”
李秋云：“？？？”
直接开路……两边都是峭壁，除非学愚公把两座山搬开，否则要怎么开？
他按捺不住心中好奇，继续将脑袋探出车窗外，仔细观察。
车队前列的人忙碌着，像是在准备什么东西，再搬向那些巨石。
凌晨的光线还是太过昏暗，他什么也看不清，只能使劲儿向外伸着脑袋，半个身子几乎探出车窗。
谢少云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拽回来，重新将他摁回后车座上。
“捂好你的耳朵，老实待着，一会儿可别被外面的动静吓破了胆！”
谢少云见识过现代爆破的威力，心有余悸地向师弟叮嘱道。
吓破胆？
李秋云心里很是不屑。
他混迹江湖数年，见识过的血腥厮杀不下百回，生死攸关的时刻他更是经历过无数次，世间还有什么能吓破他的胆……
“轰——”
一声震天撼地的爆裂巨响，仿若撕裂苍穹的闷雷，震得脚下大地都在颤动。
伴随着骤然响起的闷雷，昏暗中也随之迸发出一道明亮的火光，仿佛耀眼的闪电。
随后，便是山崩地裂，烟尘弥漫，碎石乱飞。
一枚崩裂的小石子飞溅而来，恰好从车窗边划过，带着尖利的呼啸声，重重撞击到地面上。
刚刚还不以为然的李秋云，在爆裂的余音中，呆愣愣地坐在车座上，脸上的表情一片空白。
前方的声音渐渐平息，四周弥漫的烟尘散去。
只见前方需要人力清理五六日的巨大落石，竟然只在一个瞬间，就完全化为齑粉，变成一地细碎的小石子，密密麻麻地铺在山道上。
甚至两边陡峭的山体，都在这声巨响中，坍塌不少，同样化为满地碎石。
原本狭窄曲折的山道，被强行拓宽不少，恰好可以容纳装甲车的通行。
被阻碍的车队继续前进，厚重的轮胎碾过遍地碎石子，轰隆隆地行驶在关隘间。
而无论是司机，还是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夏白微，他们脸上的表情都很平静，丝毫没有惊诧，仿佛刚刚只是经历了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而已。
经验丰富的谢少云，将捂着耳朵的手掌放下。
他扭头看了看身旁依然呆愣的师弟，毫不客气的一巴掌拍上去：“回神啦！”
呆滞不动的李秋云，浑身僵硬无比，被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拍翻，整个人差点儿滑到座位底下。
不过到底是练武之人，反应迅速。
惊魂未定的他一把揪住师兄的胳膊衣袖，将自己重新拉起来。
只不过，他到底还是被刚才亲眼所见的一幕惊吓到，此刻嘴脸煞白，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手脚轻飘飘的没什么力气，原本挺拔的身躯都在微微打晃。
“师、师兄……”
他的嘴唇嗫嚅着，发出微弱飘忽的声音：“他们刚才…开山，用一道霹雳把山劈开……”
平地一声厉雷，硬生生把一座山劈成两半……这根本不是凡人能做的事情！
这些黑衣外来者不是神仙，还有谁会是神仙？
再次回忆起昏暗中的那一道火光，他又忍不住浑身哆嗦，被吓得双腿发软，以往身为江湖高手的高傲优越瞬间烟消云散。
如果不是车内空间狭小，施展不开，李秋云恨不得立刻跪下，对着前面的“仙人们”拼命叩头。
好在，谢少云一把拽住他，将他死死摁住：“你别乱动！这些天外之人，他们最讨厌的就是动不动下跪磕头，你可别惹他们生气。”
接着，谢少云又拍了拍他的肩膀，感叹道：
“我刚进入天外之境的时候，见到种种奇异景象，当时也和你一样的反应……”
“不过我后来看的书多了，学的知识也多了，才不再这么一惊一乍。”
“师弟，以后好好学习吧！”
最后，他语重心长的总结道。
李秋云：“……”
等等！他们不是在说神仙的事情吗？怎么话题一转，突然就拐到学习上了？
他超讨厌看书的好吗？
不然他小小年纪就练武混江湖干嘛？
李秋云的震惊先不提，整列装甲车队在有条不紊的计划中，继续安安稳稳地前进。
一路上遇山开山、遇水架桥，他们这一队人马果然只用了几天的时间，就平稳地来到京城外。
远远望见护卫京城的高耸城墙，李秋云不禁深吸一口气，方才把一颗心放回肚子里。
他不仅圆满完成任务，带着薛神医回来了，还带回了一群货真价实的神仙。
有了真正的神仙，还要神医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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