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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章 庙堂与江湖


  天子李儇低头品了品石野猪话中的意思,微微笑了起来,没有生气,而是拍拍石野猪的肩膀说:“可惜你不是高崔巍,朕也不是敬宗皇帝,赏赐百段就轮不上你了。”
  石野猪连忙跪下来:“请陛下息怒!伶官一片忠心,只望陛下能振作精神,整理朝政,这天下,需要陛下来拨乱反正啊!”
  李儇笑了:“朝政自有阿父与宰相打理,哪里需要我一个稚童捣乱啊?”
  说罢,李儇直接就骑马往大明宫飞驰而去。
  田令孜眯起眼睛看向跪在地上的伶人石野猪,冷笑了一声:“想不到这小小梨园之中,还藏着这样一位忠君爱国的大忠臣,没能早日发现,是本座失职啊。”
  众人都不敢招惹田令孜,他可是当今天子李儇最为信重之人,比起他们这些亲兄弟,说不定还是田令孜更受天子信任一些,所以没人为石野猪开口。
  唯有李杰看了一眼石野猪,然后在弟弟睦王李倚耳边轻语了几句,然后李倚便突然开口向田令孜发问:“大太监,五哥听了这伶官的话怎么突然笑了?我听不懂啊,是哪里好笑吗?”
  李杰摇摇头:“我也不知,若是你五哥回来,你自己去问问好笑在哪里呗。”
  田令孜听到这里心中一动,万一天子回头要找这石野猪,人却被我杀了,岂不是徒增天子心中不快。
  于是他对左右说,将这胆大包天的伶人扔回梨园重学曲艺功夫,不要再让他近距离服侍天子了。
  田令孜除了枢密使以外,还兼了禁军统领的神策军中尉之职,于是那些神策军便上来将石野猪拿下,拖了下去,这些个王爷一句话也不敢说,就默默地看着田令孜大施号令。
  没过多久,众人还在看着枢密使田令孜耍威风,却见皇城方向晃晃悠悠飞来一个大圆盘,悬在空中飞行。
  原来天子李儇竟然驾乘着那严遵仙槎来到了众人眼前,他站在仙槎上得意问道:“各位兄弟,瞧瞧朕这坐骑如何?莫说是赤兔绝影、爪黄飞电,恐怕世间任何宝马神驹都比不上我这仙槎!”
  其他人看得目瞪口呆,而年纪最小的睦王李倚则兴奋地拍起手来,边跳边晃脑袋,哈哈大笑道:“好耶好耶!五哥骑了个大飞盘,大飞盘!”
  天子李儇见七弟如此捧场,不由哈哈大笑起来,众人也随之笑了起来。
  田令孜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对在一旁掠阵的楼观道掌门观星子问道:“真人,那些玄门正宗对于朝廷邀请平乱之举如何看待啊?”
  观星子抚须笑道:“这天下正道,一般不太关注凡尘俗世,但在我苦苦相劝、又以功德相诱后,总算有不少玄门子弟开始出手,响应起天子的平乱诏令。”
  田令孜皱眉道:“可我看情况没有太多好转啊,你看濮州人王仙芝自号‘均平天补大将军’,组建‘均平军’,在河南道、都畿道等地攻城略地,声势浩大。”
  “又有福建道摩尼妖人,自号‘火龙军’而起兵作乱,不到一月,就有数万乱民响应号召,乱兵糜烂数州,情势紧急,震动东南!”
  “庞勋余党更在徐州一带肆虐,连当地驻扎的感化军都难以压制乱象,天下狼烟四起,我这个枢密使,向天子那边可不好交代啊!”
  观星子叹了口气:“枢密使请容贫道解释一二。”
  田令孜手一摆:“真人请说!”
  原来这天下修行法门四万八千,而修行门派更是五花八门,三教九流,不可胜数。此世修行入门容易,乡间常会出现一些野狐禅无意之间感应筑了基,于是就呼风唤雨,成为一地之霸。
  这些野狐禅一旦有所成就,多会搜罗门徒,敛聚钱财,将修行法传给自己的弟子,这些小门派旋起旋灭,很难数算,所以若要算出天下修行门派共有多少,几乎是天方夜谭。
  再加上大道精深,若无护道法门,一心钻研,很容易心生烦恼魔障,又有心魔劫、先天劫、凝元婴、金丹劫、合道劫这五劫六境,修行之路,劫难重重。
  所以除了冥想法广泛传播的儒释道三教以外,其他门派你都算不上是什么玄门正宗,他们对于朝廷也没有忠诚与否的概念。
  至于楼观道所抛出的“功德”这一概念,只有门派祖上曾有人飞升天境,或者受天境仙佛庇护的玄门大宗才会在乎,因为“功德”一词,乃是太虚天境的天道提出的,若无功德,便难以得道飞升。
  佛教之中,讲究受想行识、五蕴皆空。楼观道只说服了嵩山少林禅院、峨眉山普贤寺、五台山万佛阁、宝陀山观音院、九华山地藏洞这五家。
  道门之中,讲究天人合一、道德济世,共可分为无上妙真道、黄老丹鼎道、三山符箓教,还有人数稀少的老学五派,这其中,愿意响应楼观道的门派也只有终南太乙门、崆峒栖霞派、华山犹龙派、上清茅山派、灵宝阁皂宗、龙虎正一道这五家。
  儒家之中,讲究仁恕礼义、修齐治平。他们倒是不用楼观道上门劝说,曲阜孔庙、丽正书院、集贤书院,乃至国子监全都主动要去平灭乱兵,只是真正养出浩然之气的大儒都被贬斥到地方了,这些嘴巴吹破天的臭书生一点用也没有。
  除此之外,大理寺、御史台、刑部这六扇门中还有许多法家子弟,将苑、演武堂中的兵家子弟,甚至包括采风司、国史馆里的小说家子弟,全都要出手帮忙,但毕竟他们都有公职。
  也就是说,能够召聚的正道子弟盘子一共就这么大,人手不足啊。
  反过来,由于这回楼观道在修行界和江湖上动作太大,引起了大量关注,所以那些九流邪道、旁门左道全都活泛了过来,明白了朝廷已经失去了控制力,以至于牵扯了正道的精力。
  所以这段时间,什么乱七八糟的妖魔鬼怪全都跳出来,加入了造反的行列,或者说,他们借用暴民起义的声势,来为自己作乱打掩护,毕竟,维系朝堂江湖现有秩序的力量已经失去了威慑力。
  这天下,是真的动荡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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