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怡然自得

子璐在这所太医署的三等书院里，每日辛勤读书，跟着夫子学习医术。回到居舍，也和同屋的姐妹们互相探讨学到的内容。春夏秋三季，天亮的早的时候，子璐就习惯性地早起，和朝霞一起在操练场上相会。看着美丽的灿烂霞光洒满天际，看着初升的朝阳冉冉升起，子璐或是在跑步，或是到药圃去侍弄她新栽种的薄荷。
  这是一种很好生长的草本植物，有着沁人心脾的馨香味道，如果摘了叶子或叶梗咀嚼会感觉口中咽喉都是清凉无比，还有微微的辛感觉。栽种的时候也非常简单，摘一段薄荷紫红色的根茎，或者叶茎泡水数日生根，埋入土中，定期浇水即可。它就会在阳光雨露之下疯狂生长。摘  这叶子能够泡水，辛凉解表，可以搭配到解暑茶中。
  子璐还很喜欢这里的一种药草，双花，也叫金银花，藤蔓的草本植物。绿色成对的，椭圆形的叶子，长长的藤蔓上，会有成双成对的白色细长花苞，像是蝴蝶头上的触角，也像是菊花的长花瓣，像是一对缩微了的如意棒。当花期到了的时候，这如意棒的头部就绽开了花瓣，里面是几根花心。味道也不浓烈，，过了盛花期，白色的花，就相约一起变成了金色的花朵。再过几天，就会凋谢。所以这花才叫做金银花。花苞和绽开的花都可以入药，能够治疗人的痈疮，清热解毒，夏日里泡水也能降火祛暑。泡起来，有些许微微的苦味。正是这样的苦味，才让它成为一味良药。而它在路边，山野都很好生长。
  因为小时候在后院种菜的经历，子璐侍弄药草也不费劲儿。同寝的姐妹们以为子璐也是娇娇小姐，不会侍弄花草和菜地田园。结果子璐种的药草都长的格外茂盛。连夫子都夸奖子璐很认真。
  教针砭之术的夫子的课堂上，教授了各处穴位之后，就让大家在自己手上扎针试验，找找酸麻胀痛的针感。其他同窗都迟疑着不敢对自己下手。可是子璐却直接对准自己的手就扎了下去，不见一丝犹豫和痛楚的表情。其他同窗还把他们的针给了子璐，子璐还给自己其他外露的穴位都扎上试试。一时间，子璐的左手就像是刺猬一样了。
  同窗们都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个看似柔弱的会写诗，声音很好听的女子，居然面无表情地把自己的手扎成了刺猬。那嘴巴张的像是能吞一个鸡蛋了。
  他们并不知道，这些痛楚算不得什么，子璐小时候，每每受了大姨的冤枉气，就会咬自己的手背、手指、有时候被蚊虫叮咬，留下的包，她会反复去抠它，让她结痂，等结痂后再抠，瞪着眼睛看着伤口上缓缓地留下一行红色的线，过一会儿再流下一层透明的液体，然后再缓缓地停止流动，再逐渐结痂。
  有一次子璐的膝盖旁边被毒蚊子咬了，流下一个绿豆大的小包，结果反复红肿，最后干脆开始流脓了，一个黄豆大的眼儿里面开始流脓。子璐知道要把脓给清理出来，才能消肿，才能好。于是抱着自己的大腿，用拇指和食指，反复去挤这个包包里面的脓，再用棉花把脓蘸走，再挤，反反复复多次，脓终于挤的差不多了。才去找了家里备用的药，一块灰白色的鱼骨，子璐看到过大姨被菜刀切破的手指，就撒上这个鱼骨刮下来的白粉，过几天就长好了。于是照猫画虎地操作下来。虽然过了几个时辰就又开始渗水，但是子璐不怕，渗水就再挤，再撒药面。过了十余日，子璐腿上的这个蚊子包才愈合，留下一个黄豆大的坑，不再渗水了。
  现在到了书院学了中药材，子璐才知道，这一块鱼骨，其实是海里的乌贼鱼的骨头，也叫海螵蛸，以收敛止血、涩精止带、制酸止痛、收湿敛疮，用于肾失固藏之遗精、滑精、肾虚带脉不固之带下清稀；还可以用于吐血、崩漏、便血等出血症状；海螵蛸味咸而涩，能制酸止痛，治疗胃脘痛、胃酸过多；外用能收湿敛疮，治疗湿疹、湿疮、溃疡多脓等。因为这是海里的产物，子璐的家乡见不到。难得子璐的姨夫因在军器监当值，经常有匠人把手弄伤，才会从医馆领了一些这海螵蛸，以备不时之需。也是见子璐的大姨切到手流血，才会拿回家一小块使用。
  虽然那时候的子璐知道家中有这鱼骨可以止血，除了这个毒蚊子的包化脓用了一次，平时都是不用的。盯着伤口流血，缓缓地流透明的水，再缓缓地愈合，或者咬着自己的手背，只有这个时候，子璐可以暂时忘却心中的痛苦。让自己转移到当下的伤口上。也只有这时候，子璐可以告诉自己：看，我是强大的，这我都不怕疼，不怕流血。看我多勇敢。
  因为子璐反复抠自己的伤口，所以子璐的胳膊、腿上经常有大大小小的疤痕，有的过几年就消失了，有的还留在腿上胳膊上。子璐也不在意，反正有长裙子遮挡，反正有袖子遮挡。反正，子璐当自己是个男孩子，是个乡下来的野孩子，所以怎么会怕疼怕流血呢。

  到书院后，子璐看到同寝的姐妹们换衣服洗漱时候，偶尔露出来白皙光泽的胳膊腿，才知道原来女孩子的皮肤应该是这样的。自己微黑的皮肤，还很粗糙，尤其是胳膊肘的皮肤更是粗糙的像是树皮一般，简直就像是男孩子的皮肤一样。甚至都不如那些公子们的皮肤。
  到书院后，子璐很少伤心流泪，过的很开心，也不再咬自己的手背，也不再扣伤口了，皮肤倒是好了很多。
  记得子璐他们刚刚入书院不到半年，还在学习医理  的时候，有一次和好几位同窗外出，偶然遇到一处难走的山路，有一位同窗不小心摔倒，撞到尖锐的山石，腿被划破了，流了很多血。见到血，有同窗居然晕倒，有的同窗尖叫，有的同窗慌乱不知所措。只有子璐镇定自若的检查伤口，然后撕了裙子上的布条，给同窗的腿扎上，然后喊其他同窗找来水囊，冲洗伤口，把灰尘冲洗掉，再用干净的手帕覆盖伤口，布条包扎，喊几位公子用藤条编了架子，抬着受伤的人回书院，找骨伤的夫子处理。
  夫子看到伤者的伤口，不住赞叹“这是谁包扎的？不错不错！”子璐他们还没学习到正骨术，也还没学到治伤术。就能做到如此程度，果然是值得夫子夸赞的。同窗都说是子璐包扎的，子璐笑着低下头。
  其实子璐小时候很淘气，经常上树掏鸟窝，到处跑着玩，受伤的时候也多。她有一次跑的快  ，被地上凸出来的石块绊倒，摔到了一双膝盖，裙子因为跑着碍事，早就被扎短了，所以膝盖上粘满了泥土，还在渗血。见过大姨这样给她处理伤口，她就记住了。
  子璐的大姨和姨夫是从山村中出来的，村里唯一的郎中是泉爷，一辈子不会种田。对人极好，村里的孩子们会到泉爷家里偷偷拿了甘草的片当糖吃，他也不责罚。谁家有人生病请他去看，他都尽心尽力医治，若病患有钱就收一些诊费药费。要是确实没钱，他就不收了甚至无偿赠药，都是乡亲。这些得到恩惠的乡亲，都会帮忙把泉爷家的田地给照顾好，帮忙给收秋播种。收好的麦子都装好麻袋送到泉爷家里。谁家做了好吃的也会送到泉爷家，请泉爷一起吃。
  子璐在大姨那里经常听到大姨和衣服念叨泉爷的好，包括后来泉爷去世，都是村里人筹钱给办的丧事。可惜的是泉爷家的儿子并没有继承泉爷的医术。。。。。。。
  子璐虽然没有从小想学医的打算，但是每每听到泉爷的故事，还是很崇拜泉爷的。这是一位值得全村人尊敬的尽职尽责的杏林前辈。对人不分贵贱，一视同仁，都会努力医治。虽然医术不是最高明的，只是赤脚郎中，但是为人忠厚，赢得了全村人的尊敬。
  在书院，夫子们也会讲很多前辈们的故事，教导学子们要有医德，要谦虚好学，要上进。
  有一位夫子曾经讲过这样一个故事：某地一位名医，家中孩子生病，他精心调配了药方，亲自煎药治疗，但是总是不能治愈，反反复复。家人说找其他郎中看看，可是这位名医却好面子，不肯找当地另外一位不甚出名的郎中去看。换了多少次药方都没能治好孩子长出来的瘤子。直到孩子去世后，他把那瘤子切下来，每日琢磨的快要疯魔掉。偶然听到那位郎中和人聊天，说其实只需要在他之前的方子中加一位槐树枝，即可痊愈。这大夫心中震惊，回家拿了之前的方子，拿了槐树枝去搅拌拿泡着瘤子的药水，居然瘤子真的融化了。他这才惭愧不已，跑到那位郎中家中，跪拜认错。
  “可见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们都要谨记在心，不可轻视同僚、同行。多多向人虚心请教。即使将来有了一些名气也切不可骄傲自满，洋洋得意，忘记了虚心。“谦受益满招损”古圣先贤的教导，切记心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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