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再悔
叶曙很快便回了柳亦新的消息，问了位置之后打了个车到阳州一中门口。车停在那半天也不见他下车，柳亦新没有上前的意思，江黎便去瞧了一瞧。
“江警官，麻烦帮我付下车钱。”叶曙哭笑不得的晃了晃手里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他微信052的余额。
江黎心里复杂的替他付了钱，还顺手帮他拉开了车门。
两人走到他们面前，江黎调侃道，“你也太抠了吧？连点零花钱都不给人家发？”
叶曙还拿着微信余额给他玩了一波土味浪漫，得意洋洋的说，“你看，我的余额都昭示着我对你的心。”
江黎、奚明：……
柳亦新莫名的又来气了，也没理他，转头往旁边一家小餐馆走去。
叶曙：……55555
这会距离学生下课还有一小会，餐馆里人比较少。等上菜的功夫，江黎跟旁边的老板聊起了天。
“老板，你这餐馆开了挺久了吧？”
老板站在柜台后乐呵呵的说，“是啊，这店还是我小孩上小学的时候开的，现在都快七八年了吧。”
“哦？孩子现在差不多上高中了吧？”
“对啊。”老板打开了话匣子，“就在旁边一中上学呢。”
“成绩挺好的吧？”江黎不经意间问道，“在哪个班啊？我小侄子也在这上学，不知道他俩是不是一个班啊？”
老板回答道，“就是那个理科一班，他成绩……中等偏上吧。”
“那还挺厉害的。”江黎赞许道，语气中有些恨铁不成钢，“我那小侄子学文的，成天也不知道在混些什么。”
“不过呀，你侄子能上一中肯定也不赖。”老板拍了拍他的肩。
江黎趁机说道，“哎，你看看人家理科班那个第一名，家长肯定省心。”
老板压低声音询问道，“你说的是那个姓程的小孩吧？这孩子成绩可好了，考个什么清华北大应该不成问题。”
“就是嘛，你看看别人家小孩。”江黎一副恨得牙痒痒的表情，“我家那个天天怎么说都不学。”
“嗨呀，老弟。这你就不对了。”老板摆了摆手，“不能给孩子太大压力的。我看呐，那小孩八成心理有点问题的。”
这已经是第二次听到有人说程汝有心理问题了，三人默默的记下这一点。而叶曙此时若有所思的撑着下巴，摁亮手机屏幕看了一眼时间。
“不会吧？应该就是快高考了比较话少吧？”江黎故作惊讶道。
“哪有啊？”老板看了看周围没什么学生，压低声音说，“老师跟他爸说过好几回了，每次都留下单独谈好久。”
“真的吗？应该是说学习成绩之类的吧？”
“他那个成绩还用再唠叨吗？一点也不带偏科。”老板说，“要我看啊，那孩子就是让家长看的太严了。”
江黎默许的点了点头，听他继续说道，“再怎么说，还是孩子的心理健康重要。咱也不单单是为了要培养个做题的机器人出来，你说是不是？”
“那倒也是。”江黎说着，外面同时也涌进来一群穿着校服的学生，餐馆里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他们点的面在这时也端了上来，他们一边嗦着面条一边听旁边那群学生闲聊着。不过也没听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唯一有点意思的就是刚刚老板说的那些。
四人吃过饭后走到街上，往车里一坐。叶曙戳了戳身旁柳亦新的胳膊，小声地问道，“你们叫我来就是为了带我出来吃饭吗？那我现在是回去还是继续跟着你们啊？”
柳亦新拍开他的手，说道，“跟着我们，一会带你去认一下程汝。”
“程汝？”叶曙回忆了一下，“我对这个名字没什么印象。”
前座的奚明说道，“程汝这个名字应该是他养父给起的。他在孤儿院那会具体叫什么我们也不清楚。”
“他也是阳州孤儿院出来的？”叶曙问道。
“对。”柳亦新回答，“他是零六年的时候从安城来阳州的。”
叶曙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附在他耳边问道，“零六年的时候你不也在孤儿院吗？”
柳亦新整个人从头到脚一点点的僵住了，瞳孔微缩，目光呆滞在一处。
零六年。
好像还发生了别的什么事？
叶曙见他不说话，以为自己又是哪句话说的不对了。于是伸出手来在他眼前晃了晃。
柳亦新还是没有反应，此时他大脑里一片空白，感觉自己的认知开始错乱了起来。
叶曙才察觉出不对劲，记起柳亦新之前脑部受创失忆那回事，心中暗叫不好，自己这么一提他肯定又开始绞尽脑汁的回忆，那滋味肯定不好受。
叶曙想着做点什么转移他的注意力，急得满头大汗。前座的两人不解的转过头来，询问道，“怎么了？”
叶曙不知道他们两个对柳亦新失忆这件事知不知情，也不明白该怎么和他们解释，急得直接拍了一下柳亦新的后背，叫了一声他的名字，“柳亦新。”
柳亦新此时又出现了耳鸣目眩的症状，他微微颤抖着将头埋进两膝之间，手插进浓密的发间，指节因为用力有些泛白。
叶曙又心疼又无奈，懊悔自己刚刚提及过去的冒失行为。当着两人的面将柳亦新的手拽到自己手里，然后迫使他抬头看着自己。
他已经闭起了双眼，自然也看不见叶曙的焦急的神情。叶曙只好将他搂在怀中，抚着他的后背，在他耳边唤道，“柳亦新？”
没有回应，也没有好转。
“小哑巴？”
还是不行。
“宝贝？”
见他还沉浸在痛苦之中，叶曙破罐子破摔的唤了一声，“卫泓？小卫哥哥？”
叶曙感觉他的手环上了自己的脖颈，主动贴上他的侧脸，用微不可查的声音喃喃说道，“我在……叶曙……对不起。”
叶曙如临大释，长舒一口气，轻声道，“没有对不起我。快点醒过来吧，还有事情要做。”
江黎奚明奇怪的对视一眼，江黎则掏出手机飞快的编辑着文字，也不知道是在和谁发消息。
柳亦新脖后出了不少冷汗，叶曙掏出一包纸巾给他擦汗，还鬼使神差的用鼻尖碰了碰他的额头。
过了约莫二十分钟，柳亦新头疼的症状缓解了不少，眼前如走马灯般的回忆闪回也渐渐淡去。
他眨了眨眼，模糊的视线清亮了起来，瞧见叶曙的时候他更尴尬了。
自己明明还在气头上，怎么就又扑到他怀里去了？
而且刚刚隐约听见他叫自己……
卫泓？
柳亦新不是第一次接触这个名字。但奇怪的是，他对卫泓好像很了解的样子，甚至知道这个人和叶曙有仇。
上一次叶曙在医院里叫的也是这个名字。
但叶曙亲口承认不恨他。
为什么会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柳亦新一仔细回忆这件事就会头痛欲裂，索性抛开不想。
柳亦新用了点力气离开他怀里，靠在座椅上大口的喘着气。驾驶座上的江黎见状从扶手箱里掏出了一个小药盒，和一瓶矿泉水一起递给了他，“好点了吗？吃点药吧。”
叶曙警觉的问道，“他吃什么药？”
“布洛芬，治头疼的。他这毛病经常犯，你还不知道吧？”
叶曙没否认也没肯定，只是垂下眼眸瞧着自己的十指。
他现在不禁开始怀疑柳亦新是否已经回忆起了一部分过去。
但如果他真的记起自己就是卫泓。
会不会认为自己接近他是别有用心？
难道……
叶曙想到了另一种可怕的可能性。
这几天他一直同自己闹别扭，是已经知道了自己是卫泓，并且在怀疑自己接近他的目的吗？
柳亦新接过来吞了一片布洛芬下去，拉开车门走了下去，倚在电线杆旁边掏出一根烟开始默默抽着。
叶曙没有下车，在心中合计着自己的出现到底给他带来了什么？
如果没有自己，柳亦新不会遇上孤儿院的爆炸案。
也没有可能会想起以前的种种。
那个弱小无助的卫泓会被埋藏在孤儿院里，从此世上只有柳亦新。
他有爸爸妈妈的关心，有兄弟朋友的陪伴。
不用再去面对以前的恩怨。
江黎适时的出声提醒，“你刚刚是不是跟他提以前的事了？你不用想太多，医生说他确实有几率会发作，但是不会很严重。最多就是受点刺激然后想起之前的事。”
叶曙心想，这样还不严重？这就更麻烦了。
两人心思各异，一个在车外一个在车内，一直过了一两支烟的功夫。
柳亦新带着一身烟味钻进了后车厢，打开了车窗，询问他们的意见，“先去问程欢还是再等等看情况？”
前面的两人一致回答先看看那个学生说的家暴情况再考虑去找程欢问话。
叶曙想鼓起勇气牵一牵他的手，但总感觉两人之间的距离不是那么眼见着的十几厘米，而是千米万米的沟壑。
贸然上前，只会粉身碎骨遍体鳞伤。
最终只是手指蜷了蜷，缩回了掌心里。
柳亦新服了药后显然平静了不少，身上的烟味也让他找回了些许理智，头脑也重新变得清醒了起来。
他趁机重新回忆了一下那个普通的学生，眉头皱的越来越紧。
忽然他想通了什么，抬手搭上了前面江黎的肩，“哎，他为什么那么冷静？”
一听这话两人都是一愣。
随即反应过来，柳亦新说的是程汝上午的表现。
对啊，一个十几岁的高中生在接受警察问话的时候，就算是老师提前打了招呼，怎么会那么沉着？
就算是抑郁症也不会一点过激反应都没有吧？
而且一点要问警察到底找自己养父有什么事情的意向都没有，仿佛什么都不在意一样。
还是说，他真的知道些什么？
三人又不约而同的回想起那小胖子说的话。
“我觉得他家有家暴情况。”
“我听见过他家有哭声。”
三人最后还是打算先去程家看看情况。柳亦新给赵松去了个电话，问清了程汝家的地址。
没过多久，赵松便把地址用短信发了过来。
是学校附近的一个学区房，环境优美，没有噪音，一进小区就看到打理的很好的人工造景。
江黎开口说，“我记得他父亲好像就是个普通工程师，这房子他真的负担的起吗？”
程欢是程汝的养父，是家普通上市公司的工程师。
这么一看程汝在他平时不常在家这句话上应该没有说谎，因为这个房价就算一天工作二十四小时也不一定能负担的起。
三人很快便找到了程家父子的住处，摁响了门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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