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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8、身老厌多闻


  别的小鱼小虾不须顾忌,白眉和冯道德可是心腹大患,他们竟然能让五枚改变立场,手里一定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原本洪熙官还腹诽五枚找不出白眉和冯道德来是线条太粗,换成自己必定手到擒来。

  结果洪熙官自己上手了,也一样眼盲。

  此事必有蹊跷,洪·狄大人·熙官又琢磨上了,为此他还赖在五枚的僧舍里不肯走。

  “你说你老了之后应该是为了补齐少林功法才会替白眉他们向方世玉出手?”

  五枚依然白眼,这人怎么就那么不自觉呢?

  此处是尼姑庵的僧舍,天又那么晚了,洪熙官以为自己是洪文定么?一天到晚赖着娘亲,也不知羞,传出去南少林的名声还要不要?

  现在是南少林的鼎盛时期,寺里僧尼近千,那么多目光都盯着他们呢!

  见五枚没有答话,洪熙官又催问了一句:“你倒是快说呀,又不是老糊涂,需要回想这么久。”

  五枚没好气:“近千双眼睛看着呢,都什么更鼓了你还在这里。”

  洪熙官闻言一个激灵,对啊,寺里僧众近千人,就算是至善一辈都两百多,在这么多人里面找两个,还不知道对方的动机,能有什么效率?

  看来还是得把动机找出来,以减少筛查面,范围缩窄了几率就变大了。

  绝对不可能是像马宁儿一样为了什么荣华富贵,为了荣华富贵就不可能在少林寺里熬几十年。

  回过神来洪熙官才想起五枚刚才似乎跟他说了什么,忙出声询问:“刚才想问题想岔了没听清,有什么需要效劳?”

  五枚以为他厚脸皮诈痴扮懵,便又再提醒一遍:“我们在寺里,这里不能留你。”

  洪文定被吵着了,又使出了“龙爪手”,嘴里呼着“娘亲”,动了动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又睡了过去。

  这小子还在吧唧着嘴,带动着洪熙官又咂摸了一下,他顺口回道:“行,等他睡着了我们再出去谈。”

  五枚憋红了脸,轻声喝骂:“滚!”

  误会了,洪熙官说的是一会离开梦境再分析,可五枚听成了洪熙官嫌弃洪文定碍事。

  至于碍的什么事儿?肯定是少心不宜啦。

  洪熙官也懒得跟五枚缠夹不清,他出了尼姑庵,借着月色回了僧房,这里就是大通铺了,呼噜声连天,臭脚丫遍地。

  也无所谓,反正熟得很,洪熙官在寺里呆过三年,这帮师兄弟早就知根知底。

  不过以前洪熙官不喜言辞,跟师兄弟们也许一天也说不上几句话,闭嘴葫芦没口了,也不怕别人问七问八。

  果然,看到洪熙官他们都神色跃然,千言万语都堵在了嘴里,就是开不了口。

  憋死你们,洪熙官怡然自得地躺下,很快就进了梦乡。

  魏溯难醒了过来,发现手机在振动,是严晶心发来的消息:快点过来,今早特别想吃油炸鬼。

  见鬼了,不怕长痘痘吗?还是吃爽后把长痘痘的痛苦转嫁到自己身上来?唔,不得不防!

  魏溯难机智地回了一句:“做油炸鬼要醒面,时间很长哦,要不糖裹芋泥汤圆?”

  叮咚,过来了一个九宫格照片墙,是上次做芋泥汤圆时拍下的照片,加了个特效,图片裂开那种。

  上次做芋泥汤圆还是高考后第二天,某人吃爽了发了朋友圈,啥也没提,却是满满的酸臭味。

  魏溯难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压下诸如“秀恩爱掰得快”之类的“祝福”。

  这次又点名油炸鬼,万一再晒出去,魏溯难怕自己被羡慕嫉妒恨烧起的热油给炸喽。

  只花了三秒钟魏溯难就决定作死一回,裂开的照片墙可不就是墙裂推荐嘛,说得通。

  这个决定让魏溯难从床上跳起来那一刻就保持着愉悦的心情,一路刷牙洗脸漱口到冲进厨房开始爱心早餐大作战,都欢快满满。

  还哼起了歌:为心爱的人做一份早餐,让她在咖啡香中醒来……

  妈宝的这个样子让贤慧满意极了,也让魏嘉新锅从天上来,儿子太优秀,当爹的其实并不好受。

  快乐的时间总是很短暂,半小时后,当魏溯难打开食盒时,严晶心用一种不须多言的眼神瞥了他一下。

  早餐还是得吃的,虽然不尽兴,但美味不可辜负,账可以慢慢算。

  魏溯难装作一切都没有发生的样子让严晶心把气愤放在了牙齿上,今天的汤圆特别弹,有嚼头,正适合磨牙。

  牙齿保健的疗程准点,十五分钟之后,当严晶心放下餐具时,低气压开始凝聚了。

  好死不死,魏溯难又催问上了:“想起来没有,五枚补齐少林内劲功法的执念是因为什么产生的。”

  “你也有求到我的时侯!”

  严晶心一面想着如何泡制妈宝难解气,一面给自己加BUFF:“你行的!千万别手软。”

  还没等严晶心蓄足了势,魏溯难自己将引线给点燃了:“总不会没来由吧,又不是大姨妈情绪,既然五枚做梦都想找回少林内劲,那一定是五枚觉得亏欠少林太多,不然不会有这种补偿心态。”

  为了验证自己的看法,魏溯难还煞有介事地在桌面上敲了敲。

  一锤定音?想得美!

  严晶心顿生一计,可以误导魏溯难一把,谁让他自作聪明呢,思虑多的人爱乱想,疑心生暗鬼,叫你不做油炸鬼!

  “真没有什么线索,年轻的五枚还没有这样的执念,可能是后来遭逢大变,让她生出了愧疚之心。”

  魏溯难顺了思路就跳进了坑:“有可能,现在看来南少林灭寺就是五枚所致,然后她为了续上少林的传承,就极力地想补全少林的功法。”

  上套了,那就让他陷得更深一点,严晶心大感其然地点头:“可能是白眉和冯道德手上有太极劲,可白眉和冯道德为什么要在少林潜伏那么久呢?”

  砰,魏溯难一拍桌子:“对,就是这样,白眉和冯道德不是转投武当,而是一开始就是武当的人,就像劳德诺一样,嵩山派的人卧底华山,既为了解敌情,也为了华山的武功。”

  激动起来的魏溯难找来纸和笔,开始作关系分析,一边写画一边强调:“我们得弄个思维导图。”

  那架势就像是狄大人附体一般。

  严晶心觉得自己玩大了,万一妈宝难有一天发现又被坑了会不会生气呢?

  趁着魏溯难低头伏案的工夫,严晶心吐了吐香舌,她才不会承认自己的任性,谁让妈宝难不顺着自己呢?

  慧妈妈都说让他优先照顾自己的情绪,哼,一顿小小的早餐就推三托四,活该!

  给自己强行加载了一通内心戏,严晶心顿感念头通达,那边魏溯难已经将思维导图的框架搭了起来,找严晶心商讨细节填充了。

  “五枚因为太极劲而出手对付方世玉,证明她在观览《永乐大典》时发现了武学源流,这一点已经证实,那么白眉和冯道德的目标又是什么呢?”

  魏溯难停了下来,托腮神游:“真想马上把《永乐大典》给起出来,历史上最著名的煌煌巨著啊,不知里面有何等惊人的记载。”

  然后他又自行否定了:“条件还不具备,以我们二人之力,在清廷放松追索之前不容易做到。”

  严晶心又在他的缺憾里加了一刀:“等我们积攒够了实力,就便宜了白眉和冯道德,时间,一切都被时间限制住了。”

  想到时间,严晶心所剩的那一丢丢愧疚心理也散了,她怒目瞪向魏溯难,老账又翻了出来。

  “都怪你,八年啊,就算一天顶一个月的时间流速,那也需要九十多天,开学前是别指望了,搞不好更久,也许半年就没了。”

  魏溯难只得讪讪以对:“花时间可以夯实根基,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越想越气,严晶心加深了鄙视:“也有可能像黄裳一样,编个《道藏》弄出了九阴真经,结果等他神功大成仇人全死光了,老死的!最厉害的功夫是乌龟神功,千年王八万年龟,不用打,能把对手全耗死,是谓不战而屈人之兵。”

  严晶心的小辣椒样使魏溯难恍若回到从前,然后他脑里猛然一个闪电,灵光乍现,转瞬即逝。

  魏溯难没能抓住,疾声追问:“你刚才说的什么,再说一遍。”

  严晶心见他急赤白脸,以为魏溯难被戳中了痛处,心里得意,更不会惯着他,又是一通反唇相讥。

  “怎么,许你练龟息大法还不让人说?”

  魏溯难此刻完全不在意这些,张口就应:“不是这个!”

  “那就是九阴真经了,跟有些人一样,装死灭敌,阴损到了极致。”

  魏溯难眼晴一亮,喃喃起来:“九阴真经,梵文总纲,少林寺,武当……我想到白眉和冯道德想要什么了!”

  严晶心被魏溯难的神神叨叨吓了一跳,却忍不住被这种“真相只有一个”的话语带入,也急切地询问:“是什么?”

  幸好魏潮难没有卖关子,不然他会被严晶心掐死的,他只是坐直了起来,那边“龙爪手”就摆起了手势。

  投降得及时:“别!五枚想要太极劲,白眉他们想要梵文总纲,少林的功夫里有得自道门却独苗传下来源头已经灭失了的功法。”

  “武当有什么功法跟梵文总纲相媲美,对武当能有如此深切的影响,能让白眉和冯道德甘之如饴?”

  严晶心迷了,魏溯难却越来越清晰:“提纲挈领,有层次的提升,比如太极劲之于罗汉拳,又比如虎豹雷音之于金刚不坏体……我明白了!虎豹雷音,武当的棉花肚就比金刚不坏体差了不止一筹,是因为他们缺了虎豹雷音,你的虎豹雷音从哪学来的?”

  严晶心更懵了:“也不是很隐秘啊,那些传武的秘籍里就有,还不止一处。”

  魏溯难却摇头连连:“不对,你不能用现代的思维去衡量古代,现代资讯发达,资料很容易收集,古代没有互联网,你能知道某一本书在谁手里吗?”

  同理心和异位相处容易谈论,却很谁做到,严晶心被提醒之后稍稍一想就明悟了。

  想通了严晶心又不明白魏溯难便秘一样的表情是为什么:“我都通透了,你又犯什么难?”

  “思虑阻塞,少林的哪一样功夫里有虎豹雷音呢?狮子吼还是什么,少林的金刚不坏体神功里也没有啊,真是费脑筋。”

  “这有什么好犯难的?”严晶心撇嘴鄙视之:“进入梦境问一问至善不就知道了吗?”

  严晶心的嘴今天是被开过光了,信口胡诌地样样皆中。

  当她和魏溯难再一次进入梦境,询问至善少林是否有跟虎豹雷音相似的法门时,至善以往事不堪回首的神色沉声宣诵佛号。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声炼之法确实源于道家,不管是哼哈二音还是九字真言,皆早于佛门现世,而少林也确实保存了这样的秘法,每一任主持方能修习,就是六字真言咒。”

  洪熙官呆住了,诧异地看了五枚一眼,这也行?随便猜度都是真相,神了呀!

  严晶心思路通顺了:“怪不得他们要派出不止一人混进少林寺,还几十年如一日呢,不当上主持拿不到功法,而且一个两个想当上主持的机会十分渺茫,必须得广撒网。”

  洪熙官听了严晶心的分析却紧皱眉头,连连摇头:“这样想不对!”

  断言后洪熙官先向至善行礼才相询:“师父,既然六字真言只有主持才能修习,想来它应十分稳秘,不当主持的僧众也不会知道它的存在吧?”

  至善一如所料承认:“普通僧众只知六字真言咒是佛法,人人皆可修持,却不知真言咒还有声炼气劲的法门,是少林密传。”

  “这就对了,普通人不知道,武当又如何得知,如果他们知道,则他们已经当上了主持,所以他们不是冲着真言法咒而来。”

  洪熙官倏地转眼看向五校:“师姑何时何地受何人提点知晓虎豹雷音之功用?”

  这声“师姑”让至善禅师脸都抽动了,你们都这样了,还师姑师侄地称呼,这不是往少林寺的脸面上扇吗!

  可一想到五枚的身份,至善又忍了,只在心里嗟叹了一声:“算了,反正俩人也快离开南少林,以后也不用头疼了,阿弥陀佛,色即是空,空就是看不见!”

  五枚刚想说是五枚教给严咏春的,猛地想起此事是未来之事,眼前尚米发生。

  她刚说了个“五”,又急忙改口:“吾从《永乐大典》看来的。”

  洪熙官听懂了,却心下一沉,他一拍大腿:“麻烦了,他们是冲《永乐大典》来的。”

  五枚断然否定:“不可能,他们又没有前后眼,如何能未卜先知提前进到寺里堵我。”

  “他们不是堵你,而是顺藤摸瓜,知道你进入了少林才尾随而来,既是个坏消息,也是个好消息,坏处是《永乐大典》之秘泄露了,好处是找人的范围缩窄了。”

  分析完洪熙官以恳求的神色看向至善:“师父,师姑入寺后有几位与师父同辈的僧尼进入南少林?”

  至善稍一回忆便答了上来:“只有五人,皆是外寺挂单僧人,非本寺僧众。”

  这就对上了,看来奸细是跑不掉了,原先想不到动机和时机,总是照着南少林五老的线索找,当然找不准。

  南少林的劫后遗老,并不等于是南少林的遗老,以清廷的本事,弄个假的挂单僧身份,反而是最合理的办法。

  同时也揭示了一点,为什么五老能在火劫中活下来,答案清晰明了,有人故意让他们活下来,他们一直在清廷的耳目之中,对手所图甚大。

  然后五枚又疑惑不解了:“他们为何要打《永乐大典》的主意呢?”

  洪熙官有把握,却很凝重:“因为《道藏》!”

  至善和五枚同时说出了《道藏》,前者是惊呼,后者是不解。

  洪熙官重重点头:“《永乐大典》无所不包,《道藏》必居其中,要知道《道藏》可是能让人创出绝世奇功的,里面或有惊世之言,以清廷大兴文字狱弱化汉民的行举,《道藏》是必焚之而后快的威胁。”

  本来是想提醒五枚,因为九阴真经的事只有洪熙官和五枚知晓,不成想却引来了至善的意外感慨。

  “我佛慈悲,想不到寺中前辈大德的一时异念,却给少林引来无边劫难,真是因果轮回,劫数难逃。”

  洪熙官的第一反应是有故事,第二反应是怪不得至善一开始就有往事难于启齿的语气,他最后的反应是这样的隐秘最好别听,听了就得背负因果。

  可他还没来得及推却,至善就说了出来。

  “佛门与道门争香火,少林与武当抢正道名份,耆宿们互相算计倾轧,埋下祸根,现在到了品尝苦果的时侯了,前缘早定,如之奈何!”

  这锅又厚又黑又重,小身板可背不起,至善是想拉着五枚和洪熙官下水,真是一报还一报!

  迟了,五枚已经接下了:“跟《永乐大典》有什么关亲?是明室引起的纷争吗?”

  真是个败家娘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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