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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还是得入赘


  阿难带着二十多个八卦派的教众过来了,他环视全场厉喝:“谁敢动我们教主!”

  这一次带出来的教众多是突破了气劲的高手,真要打起来,陈家沟哪怕是有地利也不见得有优势。

  更何况,教众们绝对愿意为了杨露禅拼命,而三叔祖,大概率是孤家寡人。

  可三叔祖就仗着自己辈份倚老卖老,他眼一瞪陈长兴:“长兴,你干什么吃的,人家都打上门来了,你在一边看着?”

  阿难又一次出声了:“你们这些恩将仇报的人,我们教主为了你们合村上下拼了命,你们却要废了他,畜生!”

  三叔祖被气着了,伸出手指着阿难,却不断地颤抖,还装出了马上就要心梗的样。

  两难了,陈玉娘只得放下成见跑到陈长兴的旁边咬耳朵:“爹,快想办法,难道真地跟露禅的教众动手吗?”

  陈长兴也冤枉啊,他哪想到三叔祖不讲道理呢?他本来还想着借机成就好事的呢。

  他也压低了腔:“眼下只有一个人能救他。”

  陈玉娘不懂魏溯难都懂啊,更何况陈玉娘也懂,但她还是犹豫了一下:“什么意思?”

  陈长兴也翻白眼了,看来白眼容易遗传。

  那边三叔祖却不管不顾,自己颤颤巍巍地从香堂上提起了那把大刀,他转过身时,阿难他们也一步一步地踏进了陈家祠堂,他们也满腹怒火呢。

  马上就是兵戎相见血溅五步,陈玉烺被逼到了墙角,玉容失色。

  陈长兴一推她后背,将她推到了杨露禅旁边,三叔祖这种老不死,面子就是天,他缺一个台阶下。

  这一把推开了陈玉娘的嘴:“慢着!”

  三叔祖向她望来,手里还擎着那把明晃晃的长刀。

  陈玉娘走到了三叔祖面前:“不就是姓啥的问题吗?我招他亲让他入赘,他姓了陈自然不是外人,就无所谓偷不偷拳了。”

  三叔祖没出声,陈玉娘又看向陈长兴:“爹,你有意见吗?”

  陈长兴将将紧绷着的神经松驰下来:“你一向爱干啥干啥,我哪管得了你呀。”

  说着陈长兴偷笑着走了,他得赶紧撤。

  可他没走出去,阿难他们将他拦住了:“慢着,杨露禅是我们八卦派的教主,怎么可能入赘你们陈家,教主要不要娶这个女子,还得等他醒了再说。”

  阿难就是个老实夯,有啥说啥,何况他说的很在理啊,一点都没错。

  陈长兴将牙一咬,搭住了阿难的肩膀就将他往外拖:“我都说了我不管了,你们那么多兄弟,也不差你一个,走,咱们喝酒去。”

  他也没用功夫,阿难也不敢运劲,一老一少这么像打架一样互相拖着出去了。

  八卦派剩下的教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一个舵主一类的角色拿了主意:“不管怎么样,我们看住教主就行。”

  陈长兴那边也有话说:“你是露禅的师兄吧?露禅喜欢玉娘你知道吧?给我个面子,怎么都是你师弟的老丈人,将来总要见面的嘛。”

  阿难一想有道理,放弃了抵抗,陈长兴还真带他回河边桥洞喝酒去了。

  有比陈长兴更霸道的,陈玉娘众当宣布:“爹没意见,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你们帮我把你们教主抬回我房间。”

  陈玉娘迈步前还支使了那帮八卦拍的教众,让他们完全吓愣住了。

  还是那名舵主机灵,将兄弟们都拍醒了:“愣着干什么,抬教主过去呀,我们在外面守着。”

  哪用得着那么多人,送亲也才八抬大轿,不过这帮八卦派的教众就这么把陈家给占喽。

  陈老二机灵:“我回去看着点。”

  说完他也溜了,然后陈老三也有借口了:“我回去做饭。”

  都笑场了,刚才那位陈长兴的老伯也不爽,就矮了一辈,三叔祖一点面子都没给他留。

  他拿着烟杆在鞋底敲敲:“家里有块老腊肉,我给有志送去,不然连点油腥都没有,一群大肚汉,不好打发。”

  村民们陆陆续续出了祠堂,留下三叔祖一个人铁青着脸。

  然后陈家就热闹起来,送来瓜菜肉蛋的人是络绎不绝,人心有杆称,谁的心地好还是能量出来的。

  虽然他们前时被三叔祖裹挟着立场不够坚定,但他们还是记得杨露禅的好。

  没有主心骨,八卦派的教众是客随主便,一切看陈玉娘的眼色行事,陈玉娘让他们干啥就干啥。

  他们看出来了,这个漂亮的姑娘,以后多半就是教主夫人了,人情得做在前头。

  至于阿难,则被他们给忘了,反正教主的便宜老丈人也害不了他。

  谁说的?害惨了。

  陈长兴把阿难勾到了桥洞,掏出了一坛老酒,就着咸干花生就喝了起来。

  这闷酒难下喉啊,阿难一个老实夯,没耐住陈长兴两下唉叹就憋不住了。

  “大叔,你叹啥气嘛?”

  陈长兴看了阿难一眼,又自顾自一嘬三叹,让阿难等了许久才开口:“喝吧,我得趁去坐牢前把这坛好酒干喽。”

  阿难听不懂啊,照着往下问:“为什么要去坐牢?”

  陈长兴像看傻子一样看着阿难:“我把清军都打跑了,河南道能坐视?就算河南道不敢管,可他们上奏朝廷,安个聚众造反的罪名,朝廷能坐视?”

  原来是这个事,那阿难就不替他担心了,他也拿起酒碗抿了起来,确实是好酒。

  陈长兴是真郁闷了,本来他还想套套阿难的话,结果铁嘴匠碰上个闷葫芦,哑了。

  “你就不担心?你师弟也得去坐牢的。”

  阿难摇头:“不会,师弟安排好了的,我们来陈家沟驰援,董老头也带了人去郑州府办事,你们不会坐牢的。”

  陈长兴又得抓胡子了,他也不拐弯了,直接问:“你师弟怎么安排的。”

  早这么干多好,陈长兴是打算有枣没枣打一杆,没想到却是拔了木桶塞,咚咚咚全出来了。

  杨露禅让董老头直接去威胁河南道台,并点出了要害。

  铁路并非是朝廷一心一意推动的项目,只是智亲王的私利罢了。

  河南的叛乱刚平息,又整出一档子民乱来,河南道台的红顶子还要不要。

  方子敬只是狐假虎威罢了,道台在铁路中既无利益,也无责任,他疯了才会拿自己的脑袋和红顶子去拼。

  大不了就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好了。

  他是想巴结智亲王,可智亲王毕竟也还没坐上那位子,有道是现官不如现管,现在决定他命运的还是智亲王的他老子——嘉庆帝。

  刚五十的嘉庆帝春秋鼎盛,巴结智亲王也是未雨绸缪多条路,可不是必须。

  所以为了自己的利益,河南道台一定会将这事压下来。

  只要伤亡不大,兵备道的杨遇春是客职,也不会揪着不放。

  所以此事除了方子敬,没有人会认真。

  杨露禅也是分析清楚了这一点,才让董老头从根源上着手,只要吓住了河南道台,那就不怕了。

  阿难把这事一说,陈长兴就没那么担忧了,不过他眼珠子一转,杨露禅的这个师兄挺好套话哟,要不……

  陈长兴热情了起来,和阿难推杯换盏,说长道短东拉西扯,很快就达到了目的。

  阿难不济事,三下两下就给陈长兴给灌倒了,经不住套话,什么都往外说。

  杨露禅的来历,在八卦派的生活,有一样算一样,连着有几块胎记都被问了去。

  以前说是老赵头收容了杨露禅,可实际上还是大了五岁不到的阿难照顾他吃喝拉撤,如果不是严晶心代入,杨露禅在阿难这就没秘密。

  这么一问,陈长兴又啄磨上了,胡子还得抓:“这么说小时候露禅还真是个傻小子,可他看了谁的武功都能学会?”

  阿难已经不胜酒力,趴在在桌子上:“对,不过露禅心好,不管学了谁的功夫都记着别人的好,有点钱就会去孝敬别人。”

  陈长兴又换了个角度:“玉娘是董老头告诉露禅的吧?可他怎么说七舅姥爷呢?”

  “露禅他妈就姓董……”

  “那露禅的太极拳是董老头教的吗?”

  没声了,阿难睡了过去,开始吹起了呼噜。

  陈长兴自顾言语:“多半是了,董老头偷拳不成,心愿不息,开始搜罗太极拳的拳谱,自己创出了一套新的太极拳,真乃宗师也,这条拳不外传的祖训还真的是耽误人啊!”

  远在郑州府的董老头刚带人从道台的府邸摸出来,没来由一阵发冷,浑身起鸡皮疙瘩。

  他打了个冷颤,又将几个教众招了过来:“确保手尾都弄干净了吗?”

  教众全蒙,刚才董爷不一直在旁边看着吗?他们交流了一下眼神,还是再复盘了一遍,然后才回禀。

  “董爷,都确认过了,没人看到,迷魂香、手印脚印都没留下。”

  “那谁惦记我呢?”董爷嘀咕了一句,醒过神来,一挥手,一声“撤”,带头蹿入了夜色里。

  有了杨露禅的乱入,年逾花甲的董老头老树开新花,终于破入了气劲。

  当然还是离不了他数十年的苦练,以三招陈家拳为基达到这样的程度,说他是武学宗师也没问题。

  董老头还有三招呢,有人连唯一的一招都丢了。

  河南道台次日醒来,发现自已的枕边有一封留书,上面说跟他借点钱花,并请他不要对百姓煎逼太过,不然小心脑袋。

  他不关心老百姓,他首先关心的是脑袋,能进入府里在他枕头边上留书就让江道台寻思上了。

  对底得罪了什么人呢?

  想来想去江道台也想不明白,因为他经手的事就没有一件顶得住推敲的。

  没办法,当上这道台也是花了银子的,得捞回来呀,千里做官只为财,善财难舍哟。

  可他又想了想,有钱得有命花呀,不行,得想辙,大不了再使点银子换个缺,反正也回本了,小命重要。

  于是江道台赶紧查看了他藏起来的银票。

  可当他掏向不起眼的摆瓶时,他抓空了,拿起来一看,空空如也。

  那可是近三十万两银票哟,江道台看得比眼珠子都重。

  他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江道台不敢声张,因为他藏银票的地方只他知天知地知。

  而且他确保最近没动过,也不存在被人偷窥的可能,这是什么鬼神之术?江道台筛糠了。

  就在江道台六神无主时,外头传来了属下的惊呼:“大人不好了,去陈家沟的队伍被打回来了。”

  还没回魂呢,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的,江道台怒了,这个方子敬,就是给老子添堵。

  他来到公堂上,看到受了伤草草包扎的方子敬,气不打一处来。

  可还有更气人的,方子敬说陈家沟刁民仗着武功高强聚众造反,把派去的一营步众和一哨骑兵打了个落花流水。

  江道台正想讥讽是不是陈家沟的老老少少都会神仙法术撒豆成兵呢,可他突然间想到了那封信和失窃的银两。

  杨遇春都将天理教打跑了,他的手下却在陈家沟栽了跟头,陈家沟背后有高人啊,得是来无影去无踪的那种,兴许还能掐会算的。

  江道台一瞬间想通了,就是方子敬这小子给他惹的事,想到此江道台怒火中烧,一个巴掌就扇到了方子敬的脸上,让他刚开始收口的脸伤又渗血了。

  可江道台不解恨啊,他指方子敬的鼻子就骂上了。

  “你他娘的告诉我中华武术比一队洋枪洋炮还厉害,弄得你机毁人伤还弄死了个洋顾问,这事你让我如何跟王爷交侍?你再不让东印度公司那边想办法,到时王爷怪罪下来,我第一个拿你垫背!打你是轻的,小心要你脑袋。”

  江道台揭斯底理的样好像方子敬挖了他家祖坟一般。

  可不是嘛,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把老本都赔了,跟挖祖坟有何区别?

  面对张牙舞爪择人欲噬的江道台,方子敬也只能低下头颅暗自咬牙,把包扎好的手攥得绷开了伤口,重又变成了血葫芦。

  另一个血葫芦也从恶梦中惊醒,痛醒的。

  陈玉娘咬着牙给杨露禅做了手术,取出了伤口里的铅弹丸,不拿出来,中毒、发炎、感染能要了杨露禅的小命。

  幸好她蒸馏出了酒精,可没麻药的缝合感觉太正点了,爽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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