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见面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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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捡起地上的相机, 随便一搭, 就这么乱七八糟地挂在面前小姑娘的胳膊上。
然后小姑娘费力地扭过身, 扒拉了一下相机。
姿势看上去有些纠结。
不过此刻，她也没心思关注这个。
她的注意力全放在少年那句话上了。
——“你怎么老是不好好上课到处跑？”
虽然是询问的语句, 但语调微扬, 语气里大部分都是嫌弃和不赞同, 疑惑只占了零星一点儿。
听上去有些offensive。
可是……
老是。上课。到处跑。
久违的中文。
遣词造句, 都好像跟她很熟的样子。
小姑娘终于抬起头，上下打量眼前的少年一眼, 蹙眉思索好一会, 语气迟疑，“我……认识你吗”
......
……
这姑娘脑袋硬的跟颗实心铁一样, 怎么，里面装的都是棉絮吗？
还是他真的那么路人脸，砸了三次也记不住？
江小队长有点委屈了，语气冷漠地回答, “不认识。”
他面无表情, 声音也波澜不惊。
“你只是用你那颗脑袋, 袭击了我三次。”
而且一次比一次砸的重，一次比一次砸的狠。
……
.
“……对不起啊。”
大概是少年的表情太过正直, 姑娘愣了愣, 下意识地开口道歉。
但是半晌, 她又觉得不对, 疑惑地问，“就算我撞到你，也不可能跟你自我介绍啊，你怎么知道我是学生？”
而且，她又不是脸盲，怎么可能撞到一个人这么多次，还一点印象都没有。
还是这样的身高和颜值。
骗人的吧。
小姑娘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一脸狐疑。
……
江衍北不想搭理她。
因为真要解释起来，那真的是没完没了了。
他嫌麻烦，于是语气敷衍地结束了这个话题，“我猜的。”
说完，他就潇洒地转身，提起门口的满天星，去找店老板付钱了。
意思就是：管你相不相信，反正老子都不想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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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无冤无仇的陌生人，好好地走在路上，也能平白无故撞他三次。
——并且还没有一次是记住他的。
凭她长的再漂亮，江队长也懒得解释。
况且，事不过三。
玄学和概率论都告诉他，以后再见的几率应该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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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江衍北付完钱，一转身，现面前又是那张熟悉至极的脸蛋。
“……你跟着我干嘛？”
小姑娘眨巴眨巴眼。
江衍北有些不耐烦，“说话。”
“……你能不能借我手机打个电话呀？”
她仰着头，睁着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我手机没电了。”
“......”
巴掌大的手机，静静地躺在她的手心，刚刚被按了开机键，试图亮起，但又很快黑屏。
“你瞧，都开不了机了。”
“……”
“真的。我和我的同伴走散了，行李都在他那里，手机没电了之后，我找来找去，都没找到电话亭……”
“而且这条街人好少。我又不会西班牙语，跟店长讲英文，他好像也听不懂……”
“其实我在这里等了很久，可一直没有人回来找我，我觉得，他可能也迷路了......”
她越说声音越低，仰着小脸，语气小心翼翼的。
“这位先生，你愿意善心帮助一下同胞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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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双大眼睛对着，一双眨巴眨巴无辜又可怜。
一双平平静静看上去不为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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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然，我把这个抵押在你那里吧？”
小姑娘试探性地举起手上的相机，伸到他跟前。
“我的身上只有这个了，虽然它摔坏了，但是我才买没两个月，修一修就跟新的一样。”
江衍北：“......不用了。”
按照这姑娘迷糊的性格，他真的怕，这相机里还有她妈妈出轨的证据。
他可不想到时候，他们一家对薄公堂，自己也被传召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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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身上真的真的没有其他的东西了。”
见少年一直不为所动，姑娘的表情终于变得很沮丧，语气蔫蔫的。
“我真的就是借你的手机打个电话。小哥哥，你放心，等我找到我的同伴，我一定会付你电话费的。”
……小哥哥？
刚才还是先生，现在就是小哥哥了？
这姑娘的变脸度真是猝不及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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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衍北有些好笑，但看她惨兮兮的，好像真的快哭出来的样子，还是没忍心再继续逗她，拿出手机来解了锁。
“打吧。”
小姑娘一脸惊喜地抬起头。
帅哥同胞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虽然他的语气还是淡淡的，但此刻在她听来，却恍若天籁。
“谢谢你！小哥哥，你真是一个好人。”
“别说话，打你的电话。”
“……哦。”
……
一个小时后，江衍北领着蔺南的外甥女和助理，回到了剧组。
这两个人真是绝了。
一个不会说西班牙语，英文口语能力几乎为零，也敢单枪匹马出去接人。
一个还未成年，就敢先斩后奏离家出走，还非常有魄力地直接飞到了海外。
真是颇有蔺南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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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衍北，这次真的谢谢你了。”
剧组的休息室内，蔺南领着自家外甥女，真心实意地跟他道谢。
她真的要被吓死了。
未成年的小姑娘，离家出走跑到西班牙来找她，自家助理还敢协助作案。
结果两个人都丢在了街上。
真是蠢的没边了。
要不是江衍北给领了回来，这么点大的女孩，能不能安全找到警察局都难说。
一直到现在，蔺南的心都还在后怕地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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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瞪了一眼躲在自己身后外甥女，一把把她拉出来，“还不快感谢你6哥哥！”
6宁溪吐吐舌头，乖乖地低头道谢，“小哥哥，谢谢你。”
说完后，她又忍不住，悄悄抬起眼皮，看了靠着门边的男生一眼。
还是那副懒懒散散的样子，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但举止礼貌，很有风度地向她点了点头。
“没事，举手之劳。”
......
可你之前在路上都不是这么说的。
拧着眉毛一直在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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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个高三学生，都不用上课的吗？”
“一个人跑出国来，手机电量能用多久自己没点数？”
“充电宝呢？现金都不会随身带着点吗？”
“那个店老板不是不会说英文，他只是听不懂你说的英语。你那口音，还不如直接比划算了。”
......
巴拉巴拉。
自从知道她的小姨是蔺南，并且还是离家出走之后，训了她一路。
甚至连助理也没有放过。
两个人在气场强大的少年面前一声都不敢吭，老老实实挨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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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
“小哥哥，真的真的谢谢你。”
6宁溪还是抬起头，又认认真真地跟他道了个谢。
她也知道自己这回很冲动，迷路的时候一个人也非常害怕。
要不是遇见他，她都怕自己永远回不了家了。
所以她直视他，表情认真，眼里满是真诚。
视线里，男生愣了愣，然后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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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宁溪最后还是在剧组呆到了晚上。
蔺南这次真的是被她吓着了，片刻也不敢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就干脆带着她拍戏，搬个小板凳在旁边看着。
至于为什么自家外甥女会突然来西班牙，蔺南从她的表情里察觉，可能真不是什么小事。
怕影响拍戏的状态，蔺南没开口问，打算晚上回房再仔细弄明白。
但是小姑娘呆在剧组，也没闲着。
而是完全顶替了杰克的角色，变身成江队长的小助理，一脸乖巧地跑来跑去，报答救命之恩。
江衍北劝了一次没成，也就随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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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还没到吃晚饭的时间，江衍北就收工了。
他在国外场景的戏份真心不多，就算全挪到下午，两三个小时也就拍完了。
所以接下来两天，他倒是真的可以给自己放个假。
他打算回外公家住两天。
那里有他以前的一些歌词本。
家里的花也得换了。
剧组住的地方这虽然也是他外公的房子，却不是他外公的家。
他以前，一般和外公外婆住在郊外的一栋小房子里。
屋外是灿烂的花群，屋内是满墙的相片。
美得就像一幅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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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就在他准备动身的第二天上午，出了点意外。
一个熊孩子给他打了个电话。
“江江，你猜我现在在哪里？”
这样欢欣鼓舞的语气，不太妙。
江衍北心里已经有了不详的预感，“不要告诉我是……”
“马！德！里！”林西泊快乐地打断他，语气里洋溢着热情 。
“江江，我和东方已经到了马德里了，现在正在找你玩的路上哦！”
“……”
“江江，你是不是觉得非常惊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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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可以文明地爆粗口吗。
……这真特么是一个灾难。
月明星稀，间或两三点明。
夜风带来的点点凉意已经慢慢变成了寒意。
看了看时间，凌晨二点半。
而列国周游团才堪堪到家。
甚至，如果不是江衍北说太晚了容易疲劳驾驶，他们可能还能再嗨俩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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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倒不是说马德里的酒吧有多么新鲜好玩。
只是自从参加这个节目以来，节目组为了节目效果，有些矫枉过正。
几位明星都节俭惯了，所以一时之间，还不能从“穷人”这个身份中脱离出来。
然后突然就在今天晚上，体验了一回富人生活。
——酒水畅饮，食物不断。
你知道的，就有点欲罢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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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为什么会有这么美妙的待遇。
——那就得感谢江队长了。
就在他唱完那歌的一个小时内，他们这一桌不知道被送了多少瓶酒。
一开始，服务生端着一瓶酒过来，说是某位客人请他们喝的时候。
几个人还惊讶地往服务生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
不远处，坐着一位棕的西班牙美女，笑着朝他们举了举杯，然后目光微转，在垂眸看手机的江衍北身上停顿了三四秒。
江衍北没有丝毫要抬头的迹象，修长的手指划过屏幕，表情依旧淡淡的。
于是棕美女耸耸肩，笑了笑，失落地收回目光。
看上去有点可怜。
最起码，团里的另一位男生柯安就遗憾地咂了咂嘴。
.
——但到后来。
当江小队长又上台帮忙伴了个奏，敲完一歌的架子鼓之后。
服务生第六次端过来一个托盘。
尤华大姐瞟了他一眼。
然后淡定地举起杯子，语气冷静。
“兑，直接往老娘杯里兑。”
……
好吧，也有可能是喝嗨了。
.
不过，这一整个晚上，除了要负责开车的江衍北，还有一位小孩也没喝酒。
那就是林西泊。
他没空喝。
他正忙着数钱。
.
“one，to，three......”
“哥，我求你了哥。”
东方朔转过身，扶额，冲蹲在地上抱着个酒桶数硬币的西泊大哥无奈道，“你这都已经数了三遍了。”
从hanse把这个酒桶交给他们开始，他就一直抱着这个桶，从酒吧到车上到家里，念念有词。
东方朔坐在他旁边一晚上，现在脑子里全是魔性的one、to、three、four。
翻来覆去。
好像什么死亡计时。
……
林西泊蔫蔫地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东方，钱生了好多钱，利滚了好多利哦。”
语气沮丧，声音闷闷的。
“我好难过哦。”
.
……没错。
这一桶的欧元，其实全都是江小队长今天晚上赚的工资。
并且就特么一歌。
五分钟的时间。
——
hanse的酒吧有一个很特别的小规矩。
就是在乐队表演的时候，舞台前方会放一个造型独特的酒桶。
如果看表演的酒客喜欢的话，就可以往里面投钱。
丁零当啷，以示鼓励。
——有点像地铁卖唱的室内版。
——或者就是直播打赏的现实版。
只是一般情况下，大家都只会往酒桶里投几个硬币，表达一下表扬之情就行了。
因为如果真喜欢，大多是请酒。
.
——但是江小队长的现场是真好。
无论是声音，还是眼神，哪怕是随意间的一个抬手。
都像磁铁一样，牢牢地吸引听众的目光。
情不自禁就跟着他走。
所以他们就看到，酒桶面前络绎不绝的人群。
……
那种感染力真心太强。
一个接一个的，最后差点连列国周游团的几位同胞都上前去给自家导游投钱了。
——简直就是千年之后的掷果盈车。
.
不过由此，西泊大哥也明白了一个道理。
天下乌鸦一般黑。
原来西班牙人民的审美，和他们也有某种共通之处。
可是通就通吧。
为什么要给钱呢。
每一个硬币，那都是他要洗的一只碗啊。
钱生钱，碗滚碗。
钱堆山，碗成海。
……真的好难过。
.
财务尤华大姐这时刚好倒了杯水，路过客厅，看见林西泊面前的酒桶和里面堆成一堆的现金，随口问了句，“西泊，你数出来是多少？”
林西泊泪眼汪汪地抬起头。
“我只数出了肮脏的交易的味道。”
“......”
东方朔上前来无奈地拖开这位大哥。
“姐，差不多就是我们一开始经费的三分之二了。”
三分之二。
……就凭你们队长连钱都能卡到这种地步。
西泊你怎么玩得过他哦。
知道他们赌约全过程的尤华大姐怜悯地看了这孩子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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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当她终于把视线落在酒桶里的钱币时，又有些惊讶。
“这些纸条是什么？”
酒桶里除了钱，还有许多颜色各异的纸条。
有的卷成一团，有的就大喇喇地摊着，还有的甚至撕成爱心的样子，五花八门，夹杂在一堆纸币和硬币之间。
也是一道奇景。
西泊大哥正悲伤着，闻言抬起头，语气沉痛，言之凿凿。
“这就是那些肮脏的交易！”
“......”
张口欲言但迟来一步的东方朔。
……哥，摄像机还在拍呢。
B.T也是要点形象的好不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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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e1ia，是个……这单词什么意思来着？哦，律师，哎呦，还是个律师啊......”
“6421xxx97......”
“这个是，anna……”
三点钟的客厅内，灯还亮着。
一群人围着酒桶，饶有兴致地念着那些纸条上的内容。
然后摄像机转了个头。
——旁边是双手插兜神色无奈的江衍北。
.
想想也知道。
那些纸条要不就是名片。
要不就写着电话号码。
——通通都是夹杂在金钱里的搭讪方式。
.
“你看吧，我就说这些都是肮脏的交......”
江队长淡淡地睨了他一眼。
......
哼！
林西泊气鼓鼓地闭上嘴巴。
要不是为了队内形象！
......可是他真的好讨厌洗碗。
他知道了。
江江就像历史上的那个秦始皇。
Tyrant！
.
“诶，这是什么？”
正当西泊大哥悲伤地愤怒着，柯安突然从一个旮瘩槽抽出张纸条。
展开来后，忍不住诧异地提高声音。
然后季梅双凑过去，也跟着惊叹，“真的好长一段！”
这下子，大家的吸引力都被那张他们给吸引过去了。
——只见一张白纸上，密密麻麻地写了段西班牙长文。
结尾处还有落款，看上去像个人名。
“这不会是写了一封信吧。”
毕苒苒好奇，直接伸手拿过纸条，但拧着眉毛看了半天看不懂，只好又递给江衍北。
“衍北，这写的什么，你翻译翻译呗。”
.
......
江衍北的视线在那张纸条上停留了四五秒。
然后淡淡地收回目光。
把纸条塞进风衣的兜里。
“没什么。”
……
诶诶诶？！
这下子，所有人都是真的惊奇了。
到底写了啥？
可江队长明显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他只是直起身，扬导游的威严。
“好了，明天中午还要赶飞机，大家早点睡吧。”
......
到底写了什么你这样一副讳莫如深避而不谈的样子？！
非常好奇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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