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竟然会是他
39 竟然会是他
“娘！”满儿在最后还是喊出了这个称呼，抱紧夫人，哭出声来，“娘…”
“哐啷”一声，东方浩丢了手中的剑，整个人完全呆滞，傻了一样。
后头院子里的火越烧越旺，却没人想起还要灭火，要不是晚上没有风，这院子离其他院子挺远，怕是要将整个宅子都烧光。
然后就下雨了，老天来帮忙灭雨了。
时又心情糟透了，这场煽情大戏，看得她心里很不对味。
她没在留下来去看后面的事，独自回了墨书院，进了新收拾出来的房间。
奶娘迎了出来，询问出了什么事。时又摇摇头，实在没精力将发生的事叙述一遍：“明天，你大概就全知道了，小姐呢？”
“在里头，刚醒呢，就吵着要去找你，我正不知道拿她怎么办好，还好你回来了…身上怎么这么湿，淋雨了？先去换件衣服吧？”
在奶娘的念叨中，时又走进里屋，看到穿好鞋子要往外跑的苏淼。
“奶…小花！”
苏淼冲过来，一把抱住了时又。
时又站着不动：“快放开，我身上很脏。”
谁知道那个大水槽里的水都是些什么物质。
苏淼摇摇头：“我不在乎…我刚做了个不太好的梦。”
时又静了片刻，抬起手来轻轻拥住了苏淼。
她感受到孙女的体温，这能让自己确认，自己还活着，美好的女孩，也能让她遗忘掉刚刚看到的那些糟心画面。
人总要往前走，可也请允许，有那么片刻的时间，让她停下来休息休息。
她刚刚发现了一个秘密，心情糟透了。
接下来，时又洗了个热水澡，然后躺下来睡了。
她屏蔽了外头的吵闹、哭泣，也屏蔽了脑子里乱糟糟的线索，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管，在苏淼的陪同下，真的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的时候，止痛片的药效过去了，她昨晚又跑又跳，还在水里泡那么久，伤口都发炎了，疼得她恨不得当场去世。
“奶奶，你没事吧，还好吗，来，先把药喝了。”
昨晚看了大夫后就一直睡着的苏淼，看起来可比时又好太多了，还能去给时又熬药，再亲自端来。时又一口气将药喝了，然后问：“现在什么情况？”
苏淼先是佩服奶奶，这么苦的药都能一口闷，还瞧了眼碗底，才回道：“有点不太好说，这会在办丧事呢，乱糟糟的……”
东方老爷一早就回来了，知道自己妻子死了后，一句话不说，就只守着东方夫人的尸体，坐了好久。
他没管金夫人，没管东方浩，没管因为死了主母而一团乱的家，他就只陪着东方夫人，像要陪她走完这最后一程。
所以葬礼丧事这些，反倒是强撑起来的东方满儿在处理。
而金夫人待在东方浩的院子里休息，目前她的身份不明，也没人敢随意靠近她，至于东方浩，他则把自己锁在自己的房间里，谁也不见，包括金夫人。但没多久，东方满儿直接冲进了他房间里，揍了他一顿，说了一句：“你总该去给她上柱香，送送她，她好歹养了你十几年，这是你该做的。”
之后也不管东方浩愿不愿意，揪着他出去了。
苏淼知道的就以上这些：“奶奶，我们要去给那东方夫人拜拜吗？”
时又点点头：“一会去上柱香…什么时候送葬？”
“算了日子，明天。”
“这么快？”古人不是都会守几天灵吗？
苏淼耸了下肩，她对这些事一知半解，什么都不清楚。
“对了，奶奶。”苏淼问道，“如果东方夫人是杀死东方浩前两任妻子的凶手，现在她死了，我们的任务不就结束了吗，为什么还不能回去？”
时又默了下，抬手摸摸苏淼的头：“再等等。”
——
时又强忍着疼痛起床，被苏淼搀扶着往外走，在门口碰见了东方墨书。
“我背你？”他主动道。
时又扯了扯嘴角，微微昂起下巴：“好啊。”
四目相对，迸发出浓浓的火药味。
苏淼疑惑地看看时又…她怎么觉得奶奶好像很生气？
时又攀上东方墨书的背，两手搂在他脖子前，被他轻轻松松地背了起来，朝着前厅走去。
苏淼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头。
“娘子看起来不太开心？”他闲聊般问起。她呵道：“老娘疼成这样，开心得起来？”
“不吃止疼片了？”
“不吃了。”她得为以后的真正的小花着想，或许吃了止疼片，她还在这里的期间会轻松很多，等她一走，小花就有得受了。
她问：“你算命那么厉害，能帮我算算，‘我’以后会怎么样吗？”
“算不出来，”东方墨书走得稳稳的，“你来后，就什么都算不出了。”
“那我来之前，”时又搂着他脖子的手臂一点点缩紧，“你算到的结局，是什么？”
“我没算过结局。”
“嗯？”
“我不需要知道，也不想知道。”
“我以为，”时又笑了笑，“你会想知道，自己的杰作，会达成怎样的效果。”东方墨书脚步停了下，随即拍拍她勒住他脖子的手臂：“别闹。”
时又反而勒得更紧：“你觉得我只是在跟你闹着玩？”
她真有将他勒死的意思。
他对此却没太大的反应，她的力道就跟领子穿紧了一样，对他的威胁并不大，他将她往上颠了下，重新迈起步子：“娘子这么用力，伤口不疼了？”
“疼。”她现在动一下都疼。
“好了，乖一点。”
“不！”时又是真的气得狠了，胸口翻涌的气浪，让她有点失控地，拉开他的领子，朝着他的肩膀就咬了下去。
东方墨书没有任何反抗，不仅任她咬着，还稳着她的身形，反到后面的手，这次有意地避开了她的伤口，就这么背着她走。时又嘴里尝到了锈铁味，才慢慢地松了牙，低头一看，他的肩膀上多了个渗出血来的牙印。
她盯着这个牙印，心头泛起各种杂陈的滋味，又酸又涩。
苏淼在后头歪了歪头…今日的大人，有点奇怪。
——
东方墨书直接将时又背到灵堂外，才将时又放下，时又落地时没站稳，往旁倾倒，东方墨书扶住她，可随之就被她推开，改叫苏淼来扶她。
东方墨书没说什么，就这么站在两个矮他一个半头的姑娘身后，做个沉默的护花使者。
灵堂里，东方满儿和东方浩作为子女，跪在一旁烧纸钱，东方浩整个人傻愣愣的，机械性地做着姐姐交待的事情。
人死后到现在，他并没有哭，也没有歇斯底里，就好像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三魂有两魂不在身体里一般愣着。
很多来吊唁的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好端端的，这人怎么说没就没了？
可又不好问，只能上柱香，跟家属说句“节哀顺变”，然后就到一旁，三五成群的窃窃私语。
时又作为儿媳，东方墨书作为儿子，理应和东方满儿姐弟那样，在一旁跪着的，偏偏这会他俩夫妻，跟其他来吊丧的客人一样。
不过这场丧事来得匆忙，很多族里的长辈匆匆赶来，忙前忙后的顾不上，东方老爷又完全不管事，便将这对“格格不入”的儿子儿媳抛在了一边。
所以现在呈现在时又面前，就跟按了快速的电影画面，所有人咻的过来，再咻的过去，好像都在忙，又好像时刻能听到哭声，却仅仅只是一个任务，大家完成后就能回家洗洗睡了，悲哀得让人感受不到一点点真正的离别的伤痛。时又上了香，对身旁的苏淼说：“你去看看东方老爷。”
苏淼不解。
时又：“去看看，安慰两句，好歹差点成了你公公。”
“好吧。”苏淼虽不解她的用意，但还是听奶奶的话。
东方老爷就在相邻的房间里，那房间门大开，在灵堂可以看到里面，除了东方老爷，还有几个族里长辈，不是在宽慰东方老爷，就是在问丧礼的事。
苏淼进去后，先跟长辈们行礼，再到东方老爷身旁说着话，一直跟东方浩一样呆呆愣愣的东方老爷，居然抬头，看了苏淼一眼。
时又则在灵堂一角站着，看着里头，身旁还站着几个东方家的亲戚朋友，他们在聊着天。
起先肯定在说，东方夫人好好的怎么就死了。
东方家对外的称呼是夫人得了恶疾，但昨晚那么大的事，哪怕下令封口，多少还是走漏了些消息，这当中就有人知道了大概，正在分享中。
“听说，跟那位金氏有关，这王氏受不了，自戕的。”东方夫人姓王。
一说到金夫人，就有人提起了往事。
“王氏和金氏以前好像师出同门？”
“唉，早说了别娶这种江湖女子，成日就喜欢打打杀杀，搞这么多事来。”
“不过这王氏这些年一直都挺安分守己的，成日在家吃斋念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那还不是刚进门那会，族会时闹过一次，之后她就再没出现在族会里，我都多少年没见过她了，都忘了她长什么样了…唉，到底比不上那些真正的大家闺秀。”
“说这些干什么，人都不在了，其实人挺好的，虽然没出现，可哪年你们没收到她的礼？现在人走了，你们就积点嘴德吧。”
时又面无表情地听着，看苏淼已经出来了，招招手让她过来，然后两个伤患在得到大家的理解下，相互搀扶着先离开了灵堂。
东方墨书则默默地跟在两人身后，将两人送回院子里。
“奶奶，你还要睡会吗？”苏淼问。
时又轻轻点了下头，浑身疼得不想说话。
在床上躺好后，她才对苏淼说：“你身上也伤着，别管我了，你也去休息…听话，去吧。”
苏淼看看自若地呆在一旁的东方墨书，奶奶并没有喊他离开，倒叫她走…可能有事聊吧，苏淼撇撇嘴：“那、那我就在隔壁房间，奶奶有事就叫我。”
“嗯，你去吧。”
苏淼低着头走了，但时又并没有如苏淼想的，有事要跟东方墨书谈，在苏淼走后，时又就闭上眼睛，是真要睡了，根本不管在床边杵着的东方墨书。
东方墨书也不吵她，更不介意她好像把他当成了空气，随手拿了本书，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闲适地翻阅起来。
就跟一个闲着没事的午后，妻子午睡，丈夫在旁边守着一般，乍一看还会觉得美好。
时又却睁开眼，瞪他一下，然后翻身，面朝里面对着他，之后就一直没有转过身来。
东方墨书好似并不在意，就这么安静地翻着书，任由时光静悄悄地流逝。
——
天一黑，来来往往的客人逐渐散去，白日里的“热闹”也归于平静，整个东方宅邸被夜色重新笼罩。
但跟以往的每一次不一样的是，今晚的东方府里，比往常更冷了几分，仆人来去时头都低得很低，做什么事都是赶紧去赶紧回，单单只是宅邸里都不敢多加逗留，恨不得几个人聚在一块躲房间里。
就好像，灵堂里的夫人，会变成厉鬼跑出来索命！
一时间，东方府里阴森森的，不知是真有怨气笼罩，还是被各怀鬼胎的人自己臆想出来的。
苏淼听奶奶的话，一直都在自己的房间里没有出去，这会，天黑了，守着她的奶娘开始催她休息了。
对于这点苏淼很无奈的，在她自个的世界自个的家里，各种娱乐，还有电脑手机之类的，她那些同学，好些个家里管不住的，经常熬夜到很晚才睡，她算自律的了，睡觉时间都得晚上十点左右。
在这里，不出事的话，正常情况下，天黑就差不多要休息了，苏淼觉得自己大概率是睡不着的。
在床上翻来滚去，脑子里想着各种事情的苏淼，忽然好像听到了一声很细微的声响。
她起先还以为是不是错觉，但人已经本能地躺着不再翻动，做出真睡着了的样子。
奶娘应该守在她外头，不过奶娘年纪大了，连着两夜怕是熬不住，这会可能睡着了。
才刚这么想着，苏淼忽的整个背脊一寒，浑身僵硬，隐约感觉有人在看着她…这想法让她毛骨悚然。
有人站在她床边？
虽然没听到什么声音，但她就是有这感觉。
到底只是个十来岁，没经历过什么事的小姑娘，就算她懂得要继续装睡，紧张时的呼吸还是暴露了她醒着的事实。
下一刻，她就感觉什么东西套住了她的脖子，一把勒住！苏淼整个人弹了下，本能地挣扎起来并睁开了眼睛。
她看到一个黑影立在床头，一条不知什么带子勒在她脖子上，往死里勒！
过于突然，她连救命都没办法喊出来，使劲蹬着双脚，将被子褥子都踢乱了，两手往后试图抓住黑影解救自己，但对方无动于衷，任她抓就是不松手，摆明了就是要她死！
“砰——”
房门被踹开，一群人涌了进来，看到这一幕，立马上前解救苏淼，黑影武功不怎么样，很快就被制服，让人一脚踹在腿窝上，跪到地上。
苏淼被扶了起来，快速地离开床这边，到门口等着的时又身边：“小、小花…”
时又抱着她，轻抚着苏淼趴在她肩上的脑袋，安抚吓坏了的小朋友。
房间的灯笼点上，还另外多点了几根蜡烛，让房间更亮一些。
没多久，东方满儿、东方浩还有金夫人也都来了，是时又派人去“请”过来的。
当然，时又是没这本事也没这分量，能在这当会，将这三个大主子请来，她是让东方墨书帮的忙，这家伙从今天白天起，就“乖”得很，不跟她闹，也不跟她讨价还价，她让他做，他就做了。
包括这会围绕着“凶手”的这些护卫，都是东方墨书安排的。
“这是怎么回事？”问的自然是东方满儿。
都不用时又说，就有护卫汇报：“回大小姐，这人企图杀害琉璃小姐。”
听到琉璃小姐，东方浩无神的眼动了下…虽没有感情，可到底差点成为自己的妻子，说不定将来两人还是会结婚，东方浩对琉璃白会不自觉地多了些关注。东方满儿眉头拧起，侧了下头似乎想去看谁，但马上又转了回来，问护卫：“是谁？”
“还不知道。”
护卫队长让人把人带上来。
那人穿着身黑衣，披散着头发，低着头，藏着脸。
等他被迫抬起头来，头发往两旁散开，露出他的脸后，不少人倒吸口气，抓着他的护卫们都下意识地松了手，往后退开两步。
东方满儿惊呼：“爹？怎么会是你？”
东方浩都被惊得顾不上迷惘：“爹，你…你为什么要杀她？”
东方老爷冷冷哼了声，此时的他，脸上布满了胡须渣渣，眼下发青，看起来憔悴又颓靡，他单脚跪在地上，哪怕这会没人压着他，他也没有打算起来的意思。
他仰着头，嘲讽地看着他女儿，反问：“我为什么，你会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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