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水剑武馆
从大道路口拐一个弯,进入枫叶街,喧嚣的车声消失了。
回家的一路上,武笛都在和正植争论,该不该这样频繁地“助人为乐”。这个话题在他们之间向来没结果,到后面两人都岔开话题了,莫名其妙上升到正义一词,又莫名其妙转移到犯罪一词。
“……所以我就说嘛,阿植,很多有前科的人还会再犯错。有些人不能轻易原谅的,社会记忆力差——那会很恐怖。”
正植的脚步渐渐落到武笛后面,沉默走着,已到家门口。
两家一墙之隔。
武笛说完“拜拜”,向左转,翻身上墙,抄近路一跃落入武馆院子。
正植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垂下眸,浓密睫毛在眼睑下遮出一片漆黑的混沌。他往右走十尺,上台阶,推开大铁门,回到自家洋房内。
刚进客厅,躺在沙发上的正妈妈惊坐而起,脸上的黄瓜片纷纷落地——“今天没课?这么早就回来啦?”
正植直接上楼回房间,“嗯。”
妈妈踩拖鞋风风火火追到房间来,“妈有话跟你说。”
“周末有竞赛。”
妈妈把额头上沾着的最后一片黄瓜摘下来,拍拍儿子的肩膀,“阿植!怎么你高中参加那么多竞赛还不够,现在大一,不忙着谈恋爱还天天赛什么赛!那,妈同你说啊……”
正植:“……”
妈妈叹气,放低声音:“你爸回国了。”
两人对视三秒。
房间里的挂钟像是要结冰了,每滴答一下,都那么沙哑艰难。
正植低着头,窗外的日光又在他的睫毛下投出更黑的影,如同眼底的幽暗——“我爸一直在国内。”
“你知道妈说的是谁。”正妈妈摇摇头,揉了揉额头,“他给我打电话,想约我们吃个饭。你说,去吗?”
正植抬头,“他回国的事武家知道吗?”
“哎我说你这孩子,你不关心你后爸知不知道,倒先问隔壁家,你想什么呢?”
说话间,隔壁院子传来呼呼拳脚声。
正植立刻起身,出门右转,到阳台尽头去俯看。
武馆院内,一群人挤成黑糊糊的一团,武馆的大师兄站在院中央,嚷嚷道:“为什么一直拖时间!我来武馆最久,好几年,凭咩不教我看家本领!凭咩!师父你讲公道?”
穿着长衫的武师傅,坐在茶座上,悠然抿一口茶,甩开折扇,扇了扇,“还不到时候。”
“那要几时才算时候?不如我们直接拳头说话,只要你不使出武系咏春拳,我就不见得会输!说实话,你是我师父,以往我自然不敢同你比,处处想着怎样占下风才好。”
旁边的师叔吼道:“闭嘴吧,你跟住你师父十年,连你小师妹都赢不过。”
“谁说我比不过小笛?”
“现在试一下。武笛,来。”
所有人以秒速让出一条路,刹那,武笛暴露在路的尽头,手足无措。
搞咩啊,刚在外面打完,又要打。
武笛还在犹豫,可大师兄二话不说冲过来,她只好皱着脸勉勉强强接招。
不过两分钟,结束,大家唏嘘一片。
大师兄从武笛的胳膊下挣脱开来,踉跄退几步,冷冷盯着武笛,“师傅,她又在外面乱学,那根本不属于我们的招数!”
“呵,你这话在江湖上说不通,真要打起来了,对方听你说这些?”武师傅还在品茶,“看吧,力量虽重要,却不是最重要的。这世上还有很多远比力量重要的东西,不关乎头脑或肢体。路还长着啦。”
大师兄低头,摊开双手,又紧紧握成拳,自言自语道:“到底是哪里出问题……”
“武功是见招拆招,不是死背口诀。你永远在背,对方拳头都使出来了,你只做梦靠两句口诀活命。”
“我……我没有!”
其他师弟纷纷吹着口哨散开了,走前,还嬉皮笑脸道:“大师兄,有空多学学师妹吧。”
“她除了拳法动作标准,还有什么优点?值得你们这样捧着她!”
武师傅跷起腿,“你认为,准就只是准?为什么能有这样的准?那必定是一个人对各类招式熟记在心、反复苦练,才能练出的敏捷。凭态度也值得你们学习。武术本来就只是一种态度。”说完,茶喝够了,人站起来,摆摆手,“别用这种眼神瞪着我,我夸她,从不因为——”转身往屋内走,“她是我女儿。”
大师兄站在原地,又瞪了武笛片刻,也走了。
闹哄哄的院子转眼只剩武笛一人,这时,外面有人敲门。
她一开门,就见一面熟的小孩站在门外,奶声奶气道:“那空手道馆的馆长,邀请武师傅去切磋一下。”
“又来?”
男孩点点头。
武笛摇摇头,“不去啦。我老爹回过几次啦,说近几年不切磋。你们可以去找找街上别的师傅。”
“可这里就数武师傅名气最大,整条武馆街,谁人不知武师傅……”
“对不住,真的帮不到你啦,我们武馆今晚开会,走不开……”武笛赶快在对方开始口水战前关门。
男孩把手卡在门边,变脸,怒喊道:“你们真是没种!”
武笛松手:“……?”
“已知打不赢,只会躲!”
“可像你们那样,不就成莽夫了?”
“嘁,我们这叫江湖气!直来直去!不像你老爸,每天坐院子里喝茶读唐诗,读诗能读出什么气魄来?怪不得这些年不出手,一定是身体退化,只能过文文弱弱的中年生活。”
武笛皱眉,推开门,“你说得不对!”
“哪句不对?”
“哪句都不对!”她气冲冲跑上楼了。
一进书房,她便憋着一肚子不甘心,找老爸问:“老爹,你为什么总是不答应切磋?”
武师傅头也不抬,翻一页书,任屋内的香缭绕在鼻尖,轻声道:“你也知啊,那不是切磋,是踢馆啦。”
“可是……”
“不要可是啦,开会。”
武馆大堂正中央,一条鲜红的横幅,上面标注有密密麻麻的繁体字:中华千年传统武术文化的复兴与传承迫在眉睫不容乐观!
武师傅落座时扫了一眼,略感头疼,揉了揉太阳穴,问坐在近旁的师弟:“师弟,让你搞一个简单的字幅,没让你弄这么夸张。不是说字越多越有气势的。”
“气势不拿出来怎么行!看,”席叔说着,拍板站起来,环顾四周,“这些徒弟,说好六点整开会,一个个拖拖拉拉散漫成这样,六点零九分才磨蹭过来,还有没规矩!那,看最后面那个,穿个凉拖鞋,嘴里还嚼着糯米鸡……”
武师傅轻轻摆一下手,“没关系啦,都是自己人,开个小会,不用太严肃。大家都坐下。”
大师兄杵在一旁。
武师傅指了指近旁的空位,“你也坐。”
待所有人在大长桌落座后,武师傅咳嗽一下,不疾不徐道:“大家都知道,九月啦,青少年秋季班面临开班,事实上,整个暑期的时间够给我们做准备,只是始终还没有进展。”
桌上有人举手喊:“师父,不是我们不尽心宣传哇,现在行业就这样,这两年每况愈下,以前呐,还能勉强开一两个班,后来报名的人连一个周末小班都凑不齐啦……”
全员沉默。
吃糯米鸡那位,觉得嘴里的鸡肉不香了,悻悻地包好荷叶,呆滞。
武笛“蹭”地站起来,拍拍手,打破一片寂静:“前两天,我在街头碰见一个算卦的,那算命大师说,我们没法力挽狂澜,最后的结局肯定是失去武馆。我一听就拍板而起,坑蒙拐骗的江湖骗子也来圈钱?我一拳下去,桌板裂了,大师马上承认他瞎说的,收拾东西灰溜溜走人啦,哈哈。”
席叔竖起大拇指,“做得不错。”
“所以么,”武笛又拍拍手,“大家不要这么丧气,还记得我们水剑武馆的口号吗?”
一提口号大家就兴奋,都很喜欢空喊,于是所有师兄弟用排山倒海的气势齐声道:“我命由我,不由天地,不由神魔!”
武笛双眼放光,看向老爸和席叔——
“其实呢,不用担心,我早就想到好办法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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