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七章：人血豆腐
“这回啊可要多亏了盛律师的帮助，要不然啊我们也不能这么快找到奕洺。”郑秋霞倒了杯酒敬向盛明哲，回应她的是一杯清茶，和笑容。
楚杨在一边看着，像是被盛明哲自身所携带的魔力所吸引，怎么也挪不开实现。盛明哲回身时正与她对视，周宸安看见他温柔礼貌的笑意和眼睛里无尽的冰冷，但是沉沦其中的楚杨并没有察觉，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个男人怎么这么帅。
“盛哥能选择回国，想必也是经过深思熟虑，有了自己的打算吧？”黄奕洺抿了一口杯子里的红酒笑道。
盛明哲，当年国外著名天才，先是心理学后是法律，才华又不局限于所学专业，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那时知晓他姓名的有几个不盼着天才回国，多少人求着他回来开律师所帮大家平复冤屈他都没有消息，毕竟是国外发展比国内好，谁愿意费尽万千心思结果还要回国从头开始？
反正他们觉得这么精明的盛大律师定然是不愿意的。
所以也没人想到五年后盛明哲偏偏就是放弃了国外的大好前途选择回国，并且这样巧合的出现在离原路，撞见这场诱导杀人的绑架。
“我打算开个律师所，这样也能尽我所能帮一帮老百姓。”盛明哲放下手里的茶杯，拿起汤匙边说边给宋瑶盛了碗汤，放到姑娘桌前并且用一种极其温柔的声线跟她说“一天没吃饭了吧？你胃不好，喝点汤暖胃，要不然该胃疼了。”
“谢谢。”宋瑶也回以礼貌笑意，她伸手两指捏住汤匙撇开浮油，吹凉后抿入肚腹。那是一种宋瑶很熟悉的味道。
周慕宸做过这道汤？
她抬头看向盛明哲，这才发现他还含笑看着自己。
“这汤可是上品，养胃暖身，专门给你点的。”
宋瑶又抿下一口这才肯确定，这就是桂圆红枣山药汤，红枣汤里总带着丝丝甜味，不与其他汤品那般带着厚重而又黏腻的甜味。
大家大多都觉得温馨，毕竟也盛明哲也算是曾经以外教老师给在读学生宋晓教过几堂课，这样的关心总是让人感觉温暖，好像一切美好回忆都还在昨日荡漾。
除了一个人，那就是周宸安，他都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每次看见盛明哲对宋瑶的关心，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的咬牙切齿和心里的翻江倒海，也一度觉得盛明哲看自己的眼神里不是嘲讽就是炫耀，真是叫人火气蹭蹭上涨。
他又不能轻易把这种怒火表达出来，把一张脸憋得挺红。
盛明哲看他赌气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他伸手递上一杯凉水，凉的有点冰手就连周宸安接过时都差点直接松手的那种，手里握着冰凉的水杯，心里的火没被浇灭半点反而越烧越旺。
“小宸你脸怎么这么红？发烧了还是热的？”盛明哲分明就是故意的，却能把这种玩味的情绪满分掩藏，让别人真的以为是在关心周宸安“热的话外面凉快可以缓一缓，如果是发烧那还是赶紧去诊所吃药打针，不说传不传染，严重了也不好治啊。”
言外之意就是，热的话滚出去凉快，你病了不要紧，小宋要是被你给传染上，我饶不了你。
周宸安气得七窍生烟，又说不了什么，只能在心里暗自腹诽。
至于究竟为什么，盛明哲对自己敌意这么大自己在这之前也不认识他啊？周宸安百思不得其解。
“诶，这个豆腐闻起来怎么味道怪怪的？”在大家的欢笑声中，瑶元奇怪的对着勺子里的红色带着密密麻麻的孔洞的血豆腐闻了又闻，她还没来得及下口就闻到一股异常的咸腥味道，职业知识告诉她，这不是猪血。
大家的注意力都被转移到瑶元那里，王韩摆摆手自然而然地觉得是瑶元想得太多“你是不是工作太累了？这东西不是猪血，总不能是人血吧？”
然而宋瑶不同，她起身来到瑶元面前看了看那勺子里的一块豆腐，也闻了闻神色便更加凝重了。
她从包里拿出证物袋把勺子里的东西放进去递给瑶元“回去做检验，立刻马上。”
瑶元一手接过一边应着一边快步往外走去。
“不会吧？刚平了一件事儿还没来得及休息呢，又来？！”王韩哭笑不得的被身边的楚杨用胳膊肘怼了一下“都怪你乌鸦嘴！”
“这怎么能怪我啊？”这下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真是人血？”沐懿凡微微抬眸，无论是眼神还是语气都格外的平淡，他看见宋瑶默认心里便或多或少也有了概念。
“光靠闻…？”楚杨有些发蒙，作为新人她听闻过宋瑶的鼎鼎大名，但当真正走进多少还是会觉得离谱。
虽然身为法医，但宋瑶也只是个普通人，人血受热甚至凝固气味早就有所减轻，何况人身体内含血量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多。她一句话一个眼神就能叫大家气氛紧张，人心惶惶未免有些太过离谱。
“法医，靠的不仅是手和脑子里储备的那些知识，嗅觉也很重要，你看她工作不带妆，不仅是因为她觉得没必要，也是怕化妆品的香味影响她的嗅觉，耽误分辨。”尊敬、敬仰或是对此更甚于慎重，除此之外，楚杨更在这话里感受到了浓浓的心疼，也是，二十五岁正值青春年华，老天却似乎从未把她当做过姑娘。
她的工作阅历之所以这么高，不是钱堆出来的，而是失去，是别人无法承受的代价。
结果在十分钟后瑶元的电话里有了明确，如宋瑶所料，其中有百分之二十人血成分和属于人体的dna。
“据检验结果显示，剩下的就是动物dna和其血红蛋白，应该就是猪血了。”电话那头瑶元补充一句。
等大家回过神来时，墨染尘和郑秋霞已经走出包间去了后厨，没过多久便带来的负责方面的主厨和经理，墨染尘却没跟着回来。
“副队呢？”徐昇奇怪道。
“在后厨，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郑秋霞说。
“请问，是发生什么事了吗？”经理似乎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大排场，圆桌围了一圈儿人，随便挑一个出来都能展示一下随身携带的警官证。
“接下来的所有问题，请您如实回答。”郑秋霞避过经理的不解，一边说一边看向徐昇，被看的人在意会后默默地从怀里拿出记事本和笔。
“请问二位的姓名。”她先是伸手请二人坐下，原本目的是在庆功的宴会包间瞬间变成了临时审讯室，他们没有机会回去做万全的准备，因为这一切都太过突然。
“我叫陈臻。”经理年纪不大，似乎也是胜任这一职位没多久，身材纤瘦高挑，文质彬彬，是标准的公子哥长相。
“我、我叫李宇。”反观那个主厨，因为工作身穿白色棉质厨师服，上边沾着油和各种污渍，身材肥胖脖子上的肉夹死苍蝇都轻而易举。
“你们这些的菜品材料…”
“合法、有合格证，我这…都是正规厂家，请问是出现了什么问题吗？”陈臻大概以为是这各式各样的菜肴里被发现了什么类似于腐烂、蔬菜上的虫眼，偏偏吃饭的又是一桌子警察。
他觉得是撞上了不好惹得主又被抓住把柄，然而自己啼哩吐噜说出来一串儿可能出现的问题和解决方案，郑秋霞却仍旧无动于衷。
陈臻这才意识到事情似乎远比他想的还要严重。
“到、到底怎么了？”心里没来由的恐慌让陈臻说话上下牙都开始打颤。
“我们在你们的这道菜里，发现了肌红蛋白成分，dna检验显示这并不来自于动物，而是人。”郑秋霞这才说出实情，换来的是两人肉眼可见的颤抖，陈臻甚至吓得双膝发软差点就要跪下给他们磕头喊冤。
门被推开，墨染尘走进来眼神里的坚定就像是在告诉大家，一切都并非意外或是巧合。
“后厨储存汤料卤汁里，有被卤过的人体内脏。”他说这话镇定，但大家听了心里都不由哆嗦起来，又有谁不在庆幸自己没碰那盘血豆腐呢？
电话铃声忽然响起，叮咚叮咚回响在这不大的房间里，混杂着诡异的气氛，人数再多大家也只会觉得周身冰冷。
“喂。”是顾熙炀，他的声音带着微微颤抖，似乎正在面临着什么极其可怕的事件，就连宋瑶这样冷静的人，也肉眼可见的紧张起来。
周宸安看着她发白的骨节，生怕下个瞬间这丫头就把放在耳边的手机捏得稀碎。
下一秒，宋瑶慌张的留下一句“等我过去”，随后挂掉电话连包都忘了拎的向大门冲去。
谁能够叫她这样慌张呢？
“诶，小宋！”黄奕洺一声将冲向门口的宋瑶叫住。
他们看见宋瑶两眼眼眶泛红唇色发白，脸上更甚至都没了血色的把着门把手，映衬黑夜，那是无法诉说的景象，简直让人汗毛倒竖“城大，国学组组长办公室，发现一名死者。”
然后一眨眼的功夫，宋瑶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在别人眼里，那一刻的宋瑶是失控的。
周宸安不放心宋瑶状况打了车也前往城大，让剩下的人回市局带人。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国学组，人已经在公安部门的管理下退散，门口被拉上警戒线，沈宥清站在一边傻呆呆地望着里边，恐惧让他不自控地攥紧握着自己的那只手，来自顾熙炀的手。
“哥。”宋瑶第一时间关注的并不是现场和尸体，而是直直来到沈顾二人面前，冰冷的眉目里终于有了一种叫做担心的情绪“你们怎么样？”
两人皆摇摇头，夜色里，这一切被周宸安尽收眼底。
国学组组长的办公室偏大，但是屋子里少到只有两个办公桌，一个组长一个助教，左边墙黑板右边墙书架上摆满了各种国学书籍。
组长的办公桌上文件摞了一堆，助教的桌子上整齐得很，椅子上…黑夜里，宋瑶只能从月色里看见一个女人晶亮的眼睛，手腕上鲜红颜色的丝带，和苍白的肤色，以及一种奇怪的姿势面对着看她的人。
又或者…是她看的人。
打开灯，他们终于看清楚了，女孩身子朝向办公桌的电脑，脑袋却一百八十度的拧断搭在靠背面对着门，脸上还留存着死前的惊恐。
“死者，目测十八岁，窒息昏迷，身体里的血液被抽干，掏空内脏，左手手臂、左小腿被锯断缺失。”她每说一句，手就会顺着按向那个被她提及的部位，先是咽喉的掐痕，后是女人手腕上的针孔、干瘪的腹部，最后是尸体残缺的左胳膊和左小腿，那是被活生生锯断的，骨骼切面还算凭证，但皮肤和肉却已经在来回摩擦割裂间变得糟烂。
在忙碌里，周宸安看见她的手在颤抖。
再次坐上车的时候，开车的是周宸安，坐车的是沈宥清顾熙炀和副驾驶上发呆的宋瑶，窗外的世界霓虹灯五彩斑斓，却好像怎么也照不进姑娘的心。
周宸安注意到宋瑶攥在一起的手，有些担心她的情况。
后车座上，顾熙炀一直都没敢松开沈宥清的手，那少年似乎忙碌一天，此刻受到这样的惊吓，怎么也睡不着了。
“别紧张，做笔录而已。”宋瑶一路把沈顾二人送到审讯室门口对他们两个说的，似乎又更偏向于对沈宥清说。
其实没用多长时间，两个小时，坐在门口的宋瑶却已经展现出了一种无法描述的疲惫感，周宸安拿着资料路过看见心里一酸，忍不住地安慰道：“只是巧合吧？不会有事的，别担心，困的话就先回去睡。”
巧合？这句安慰可谓是太过笨拙了。
什么样的巧合才能做到不偏不倚发生在国学组组长办公室。
什么样的巧合，才能不偏不倚地让死者坐在沈宥清的位置，甚至歪着头就像在等沈宥清的到来。
宋瑶不会怀疑沈宥清，一方面是因为少年心善，对谁都是无尽悲悯。一方面，宋瑶也不是个能够一碗水端平的人，周慕宸曾说她的心天生就是偏着长的，被她偏向的人，总会被毫无理由地归类为善良，而她一双眼睛极其精明，看中的人的确没有过半分偏差。
或许有人会说，作为一个为大家平愤诉冤的法医，她最起码要做到公平公正。
她定然做得到公平公正，不然也不会站在这儿。但是，宋瑶也只是个普通人，喜怒哀乐无尽情绪里也包含她的偏向和喜爱。
周宸安看她拄着额头皱眉还想安慰些什么，门却开了，先走出来的是顾熙炀，沈宥清还在另一间里。
“你怎么…”顾熙炀看见她有些诧异。
按正常情况来讲，现在的宋瑶难道不应该是站在解剖台前手握解剖刀，准备解剖？她怎么还坐在这？
“瑶元在处理后续，我…暂时停职休息。”宋瑶没抬头，疲惫似乎已经超出了她的身体负荷。
“停职？”顾熙炀一愣。
宋瑶可是货真价实的工作狂，无论怎样的工作对于她来说都是一定要尽所能做得完美才对得起自己，她怎么可能做错事到被罚停职的程度？
周宸安似乎看懂了顾熙炀的想法，替宋瑶解释道：“不是，是因为我们在尸体上发现了一枚戒指，和沈老师办公室抽屉里的是一对。而且，不是高仿。购买记录里显示是顾老师你出资购买，想必刚才郑队也问过你了。但是我们并没有在你所说的书架上的盒子里发现戒指。”
顾熙炀明白了，自己刚才在审讯室里，郑秋霞之所以问自己戒指，是因为原本是自己的那只戒指现在在死者手上。
无论是沈宥清还是顾熙炀，现在都有嫌疑，尤其沈宥清。
因为死者他们认识，是自己管辖班级的学生，并且屡次三番骚扰过沈宥清。
所以，作为胜似家人的兄妹关系，宋瑶会被停职，直到事情真相大白或是二人洗脱嫌疑。
“也好，你该休息休息。”顾熙炀坐到宋瑶身边。
宋瑶攥了攥手，长发低垂挡住了她的眉目，过了一会她起身披上外套，一边跟周宸安说道：“送他去家属接待室，事情没着落一时半会出不来。”
“哦，好。”这一次，周宸安没再问宋瑶去哪也没跟上去，他在心底叹了口气，然后带着顾熙炀转身去了接待室等候。
夜色不浅，月亮高挂，周宸安隐隐预感，今天又将是一个不眠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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