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第368章 喜迎
随着通州新城的修筑, 沿途大量河船载着民夫与物资在辽河上来回。
在辽阳城之北,有一州治名为沈州,辽国在统治渤海国时, 于东京道筑了许多城池, 用以监视草原诸部,沈州就是其中之一。
沈州州城位于辽河之北, 所以又称之为沈阳城。
但是因为战乱, 这里的大部分人都已经逃往辽阳,辽河之北的许多城池都因此荒废了, 不过,随着辽泽易开垦的土地都被开垦完毕, 辽东的城的居民们便渐渐顺着辽河往上开垦。如今已这座荒废的城池周围的土地已经被重新开垦, 城中也已有了人气。
辽东在修筑通州城时,在沈州亦设了粮库用于中转,一是节约运输途中的损失, 二是预防通州的粮草在战乱中被损毁, 可以及时调运。
……
九月中旬, 正是辽东水稻收获的时节。
金色的稻穗绵延到天边, 收割稻米的农夫们唱着民歌, 到处洋溢着丰收的喜悦。
从二十年前有在辽东开垦, 到如今数万顷的土地的变成沃土,他们花了整整一代人,当初的年轻人已经儿女成群,当年的中年人如今也是满头白发。
他们已经在这里安身立命,一个又一个的城镇像是雨后春笋一样出现。
秋风萧瑟,梁红玉一身戎装,带着一队骑兵来到了辽泽城附近的王子镇, 如今这已经是辽泽城附近百里规模最大的城镇了。
她不由得有些感慨,从最开始那两年,这里只是路边草市,随后两年,变成了到每月两次的集市所在。
再过一年,便有那么几个茶水铺子出现在被踩平的路口,再到后来,就有了横七竖八不少宅子,再再后来,大宋的那些个王子王孙在这里站稳了脚跟,开设书院画院,这里便渐渐成了辽东的文教之地。
她走到镇上典吏之处,拿出了辽东的调令,要从镇上的府库里直接调运一万石大米。
这些大米会被她看守着,运到前线。
验证文书手续、安排送货都需要一点时间,梁红玉便在门外等着。
而这时,还有络绎不绝的农人们推着板车,送来稻谷,进入其中缴纳粮税。
“梁将军!”有熟悉的农夫看到她,热情地和她打着招呼,“又来运粮了?”
梁红玉微笑了一下,没有回答。
“梁将军,咱们这些粮税都是拿去打金人了吧?”又有一名农夫热情道,“那我可要多交两斗!”
梁红玉笑了笑,依旧没有回答。
“梁将军,咱能去你手下当兵么?”一名年轻人鼓起勇气,坚定地问。
梁红玉笑了笑:“我只是一名偏将,你要参军,当去常胜军报名才是。”
那年轻人涨红了脸:“我身高差了两分,进不了常胜军……”
梁红玉微笑有一点点僵:“这,只要能举一百斤,也能入军。”
年轻人脸更红了:“这、也要差上那么十来斤。”
梁红玉奇怪道:“兵战凶危,你这又是何必?”
年轻人小声道:“家中老父想去参军,说是要报陈使相的大恩,要去参军,如今辽东一户只许报一人,若我去了,他便去不了了!”
“孝心可嘉,”梁红玉赞道,“你是哪里人?”
“我生在咸平,就是辽阳城北边的地方,离通州不远,”年轻人腼腆地抓了抓头发,“那时候辽国还在呢,咸州失守,爹爹带着一家人逃难到此。当时家中爷爷尚在,辽国不给救济,陈使相当时调用了军粮,和我们同吃稀粥,才熬过去。”
“阿爷当时入了军中,还给使相献了一张羊毛披风,使相只用私印盖了一下,以示收下了,”年轻人有些激动地比划了一下,“那披风还在家里供着呢。”
梁红玉很欣赏他的一腔热诚,但还是拒绝了他。
年轻人失落极了。
而这时,粮食民夫都已经通过调动,她便站起身,要去亲自盯着。
辽东要取金国的事情,在这里极得民心。
这些年,辽东百姓最大的敌人就是金国,女真部族常常小股南下掠劫,辽东百姓深受其害,不得不结坞堡、设乡军,这些都是要耽误大量农时的事情。
梁红玉就是靠着带领乡军抗击金军而成名,以一女子之身成为常胜军中唯一的女将。
可惜这次筑城,主力是岳飞部。
但,没关系,等筑城之后,宋金必然还有一战。
若是她能在灭金的途中立下大功,便能洗刷父兄的罪责,恢复梁家的荣誉。
……
东京城,赵士程正在设宴。
这是他为弟弟赵士梓准备的饯行宴。
就在上个月,他封弟弟为南海王,封地在后世菲利宾岛上,那里已经有了大约千多顷新开垦的种植园,没有编户齐民,他的弟弟会带上一千水师部队,驻扎在那里的一个天然良港中。
同时,他还准备将南洋的诸多个群岛统设一路,名为南海路,其中每个岛就是一个州治,算是给大宋人数惊人的选官们一条新的出路。
南洋诸岛可不像西北西南那些要贴钱经营的地方,那里的棕油和甘蔗都是高附加值的产业,将来等橡胶树过来了,东南亚就会是经济作物的宝地,能在大宋国库里占据相当高的分量。
为了这些产业,保持一支强大的海上舰队是符合国家利益的,把南海变成内海后,当然也就不用担心航海业发展缓慢了——事实上,自从棕油和甘蔗在大宋畅销后,大宋的海运发展可以说是一日千里,只要来回五次,就能赚到一艘大海船的钱,后边赚的,说是白捡也不为过。
而南海路的第一任宣抚使,赵士程已经有了人选。
那就是,如今南越国的国相,已经把南越弄得天怒人怨的胡铨、胡大人。
如今是九月,八弟动身南下,到达广州,怎么也要到二月,到时正好避开风季,前去封地就藩,而他去了,胡铨那边,差不多也结束了。
-
同一时间,南越国。
南越国国主李阳焕正带着文武百官进香,祈求佛祖保佑。
这并不奇怪,李朝和大理国一样,开国君主就是一位僧侣,建国后便将佛教立为国教,历代君主都有出家为僧的惯例。
在南越国,常封高僧为国师,国师的责任,也不只是为国家祈福,而是真正参与国家大事,同时也享受着国家封赐的土地。
当今南越国主只有十五岁,却是有名的佛赐子,精于佛法,他的继位也得到国师的大力支持,在他的影响下,南越国如今正在大兴土木,修筑佛寺。
不仅如此,这位国主因为不是上任皇帝的亲子,而是过继而来侄儿,所以想把自己的亲父亲追封为国主,为此,和国内的臣子们争论不休,和太后的矛盾几乎摆到明面上。
胡铨则成了太后和皇帝同时拉拢的对象。
如今的胡铨早就已经不是当初被人欺负的人质了,他是手握下龙湾港口,手下有千多的士卒,工坊的产业极多,又深受先皇重用,用工坊的利益几乎绑架了南越国所有阶级。
胡铨表面上维持着谏言规劝的角色,私下里悄悄支持着皇帝乱来,任由他挥霍国库,寻仙问药,求神拜佛,还要求全国上下贡献美女充实后宫。
但他那身子骨,胡铨觉得怕是要不了多少年,就要驾鹤而去了。
这两年,因为皇帝无心政事,国中大权一部分落在胡太后手中,一部分为佛教所把持,而南越儒家的那一派,则聚集在胡铨身边。
毕竟,论起经学,胡铨只用一只手就可以暴打越南本地士子。
因为这些年都没有战事,修佛寺的钱,大多是胡铨从军费中克扣而来。
这种情况的直接结果,就是强大的南越军队在这几年飞速堕落,当年那凶悍善战,一统南越南方占城国的大军,如今已经凋零得不成样子。
不仅如此,佛教与本地士子的矛盾也越发多了。
佛室占据土地、人口,而自从南越国开科取士后,一些底层家族也登上了朝廷中枢,他们的利益自然要被佛门影响。
胡太后也不愿意皇帝太过崇信佛教,倒不是为了国家,而是国师为了支持皇帝,并不站在她这一边。
这派如今在南越国中几乎打出狗脑子,连前些日子南越国大地震,损伤民房、子民无数,都无人理会,还是胡铨提议组织灾民自救,还主动将一部分灾民送到自己的港口城市中。
不止如此,胡铨还打算怂恿皇帝允许从佛经中取士,彻底让两家撕破脸。
因为兴建工坊和港口,南越国先帝已经加了六次税,国中大量平民破产,不得不委身权贵为奴,或者出家为僧。
但这些事,南越国权贵都不在意,他们反而很喜欢这样,因为能收拢更多农奴,兼并更多的土地,而新帝为了建寺,也没有将税收压下去的意思。
在胡铨看来,这把火就快烧到了。
这些年,他送了不少南越国人前去宋国做工,他们回来便向乡人讲述大宋如何。
他相信,只要大宋皇帝带兵前来,南越国,不会有太多抵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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