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佛心不净惹尘埃
独孤心慈净手进来,食堂内一片祥和。
独孤心慈亲手整治的席面自是精致,今日入席的计有燕唐慈顺皇太后,申王燕成义,辽阳郡王独孤贞,远东侯独孤心慈,流鬼国王子可也余志,驱度寐世子斯大林,扶桑遣唐副使藤原马养,仪秋宫女官独孤伽罗。
八人围坐圆桌显得空旷,但菜式却琳琅满目,鱼头豆腐汤,羊肉炖蔓菁,虫草焖鸡,素三蒸,香煎小鱼,梅菜扣肉,猪蹄冻,酥炸羊排,清炒莴笋,蜇皮菘菜,凉拌菠菜,油焖冬笋,糯米藕片,蟹黄豆腐,韭菜鸡蛋,水煮冬葵,芙蓉饼,煎磁糕,白馍馍,白玉糕,茯苓糕,五福饼,玉露团,虾肉饺,八荤八素八样点心,皆是清淡可口。
众人瞧着亦是胃口大开,独孤心慈忙前忙后斟酒,独孤皇太后亦来一盏温热米酒,辽阳郡王申王与三位番邦友人烧刀子,独孤心慈与独孤伽罗则饮葡萄酒。
正准备开宴,申王忽然提议远东侯前几日不是二十九道菜二十九句诗吗?今日亦需吟诗助兴啊?
独孤心慈恨不得把申王的那张脸清蒸成猪头,亦笑言文章本天成,佳句偶得之,灵思已尽,未有佳句。
皇太后独孤豆卢亦笑言,久闻今科探花郎才思敏捷,名动天下,赋诗一助助酒兴也好。
独孤郡王则瞪眼“让汝作诗句,怎地推搪?”
独孤心慈无法,随口来了一:
“舍南舍北皆春水,但见群鸥****来。
花径不曾缘客扫,****今始为君开。”
吟诵完毕,独孤心慈亦不禁恶寒,可也余志等三位友邦人士均叫好,独孤伽罗亦称赞还,把前几日颂其剑舞的诗句吟诵一遍让申王与辽阳郡王品鉴:
“昔有佳人独孤氏,一舞剑器动四方。
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
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
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独孤皇太后亦连连称赞,独孤氏又出一才子。
辽阳郡王遂举杯代表独孤府欢迎皇太后省亲归宁,众人饮胜。
此席面由独孤心慈亲手整治,均酥软润滑,特别适合翁媪食用,皇太后对其心意表示满意。
倒是独孤伽罗频频举盏邀远东侯共饮,可怜一个深宫女子岂是老江湖远东魔狼的对手,独孤心慈是插诨打趣,偷奸耍滑,前几日偷偷外出,可是寻觅俊俏郎君?前几日辋川进士云集,可有合适可人儿?直言其亦为独孤家人,看中谁,某等即是绑来也需合汝心意。
独孤伽罗脸色绯红,独孤皇太后更是笑骂其居心叵测,倒对其关心家人的态度颇加赞赏。
众人大乐,三位番邦人氏亦振奋精神,频频劝酒,独孤皇太后虽是浅尝辄止,却也让三人诚惶诚恐,申王与独孤郡王则杯来盏尽,酒桌热闹非凡。
饮宴完毕,独孤皇太后笑称已撑涨肚皮,却撵申王与独孤郡王回京都值司,申王却称侍奉皇太后乃最大值司。
皇太后笑骂其惫赖,并言告知宋璟相公,按律责其失职之罪。
众人皆笑,皇太后亦无法,许其留宿,明日必须回长安才是。
独孤皇太后有午休习惯,在半醉的独孤伽罗扶持下前去茶庐小院歇息,申王与独孤郡王则在中堂摆茶悠闲度日。
独孤心慈有心去玩乐麻将,又怕独孤郡王责骂玩物丧志,索性言称去搜集晚餐食材,跑到辋川溪水,捞鱼摸虾玩乐去了。
傍晚,独孤心慈回来,自然收获颇丰,鱼虾满篮,龟鳖多多,独孤心慈整治一下龟鳖,丢在瓮罐里炖煮,回屋沐浴更衣再回来整治其他菜式。
独孤心慈慢慢收拾一番后回到大堂,居然现丽竞门大总管簪花太岁冯元一居然又如期而至,正与独孤皇太后谈笑宴宴。
独孤心慈腹诽,这位齐国公还真拼,这一个月来往辋川与长安多少趟了?玄境高手果然精力非凡。
独孤郡王问起今日长安僧众聚集之事,独孤心慈立刻觉得此时出来是个美丽的错误。
冯元一却幽怨的看着独孤心慈,顿口不语。
独孤郡王察觉有异,怒斥独孤心慈,是否其又惹了祸事?
独孤心慈狡辩,言称一直在辋川闭门思过,怎地长安出事能怪罪到他头上?
冯元一遂把今日之事详解一遍。
西市青龙坊书铺三日轮换售卖佛经道藏,那日被查封之时,正值轮到售卖佛经,长安县武侯衙役哪知其中要理,两条封门贴一贴了之。
长安县衙役也懒得跑到偏僻的青龙坊封查印书坊,吴七郎也未理论,按照独孤心慈以前的吩咐,只再印刷道藏,什么老子道德经,庄子逍遥游,《列子》《皇极经世》《文子》《田子》《黄帝四经》《老莱子》《南华真经》《文始真经》《冲虚真经》《通玄真经》《度人妙经》《阴符经》《清静经》《西升经》《心印经》《黄庭外景经》《黄庭内景经》《玉皇经》《玉枢经》《三官经》《北斗经》《周易参同契》《悟真篇》《太上老君内观经》《洞玄灵宝定观经》《太上感应篇》《文昌帝君阴骘文》《坐忘论》《化书》《重阳立教十五论》《龙门心法》通通印刷个遍。
各个寺庙边的书铺亦关门闭户,告知各个寺庙有司,汝等佛经被查,某等需停业整顿。
各寺庙有司虽心疼每日少了分红,伊始也未在意,但三两日后,信徒们纷纷来询怎地无地购买佛家经典,原来长安其他书铺听闻青龙坊的佛经被查,虽有心乘机多售佛经,但亦怕也被封查,遂跟风停售佛经,观望后续,加之青龙坊全力印刷道藏,比往日更低半成的价格铺货,亦加大售卖道藏的热情。
各大道观亦闻风而动,各种谣言四起,佛家仿佛一夜之间门庭冷落。寺庙僧众茫然失措,佛家信徒人心惶惶。
随后升道坊的卤煮铺万年县衙闹事,众人亦格外关注,其后的结果却令人大失所望,卤煮铺重新开张,王五郎也是心大,把之前已购置修缮一番的几个铺面同时开业,挂出圣人御笔亲书的升道坊卤煮牌匾,并宣布三天半价,顿时门庭若市。
而东市青龙坊书铺却依然封条斜贴,各寺庙顿感不妙。
无须联络,几大寺庙主持连夜决定,学那些伤残军士,也到万年县衙静坐。
伤残军士尚忧愁生计,僧众们却是信徒供养,吃喝不愁,加之平日亦是除了念经拜佛,并无他事,这一日便倾巢出动,把个万年县衙堵个里三圈外三圈,后续的僧众越来越多,把个宣阳坊也围了个水泄不通。
“今日才知京都僧众如此之多,围着宣阳坊的怕不止五万,加上信徒与围观人等,亦有十万之众,金吾卫出动了七八个折冲府维持亦力有不逮,热闹场面快赶上探花宴了”冯元一吃口茶喘气。
独孤郡王如何还不知此事亦是自己嗣子引的,怒目戟指,气的说不出话来。
“某可一直在辋川未妄动啊”独孤心慈亦叫屈。
“是那佛门弟子太胡闹,亏得平日还谈什么清规戒律?”独孤皇太后为独孤心慈出头,看来这两餐颇得其心意,兼之独孤皇太后可是信奉三清道教的,对佛家气急败坏之行为颇为幸灾乐祸。
“对,六根不净,佛心岂能惹尘埃?”独孤心慈一边附和一边谄笑的到皇太后身后揉肩捶背,不亦乐乎。
辽阳郡王独孤贞无法,只好瞪着冯元一“圣人和相公们可曾知晓?可有解决方法?”
于是簪花太岁冯元一继续讲述今日的见闻。
圣人昨日回宫已过酉时,独孤心慈的承诺让其尚算满意,乘兴来到大明宫宣微殿王皇后寑处,王皇后尚诧异,圣人近年来多在兴庆宫宿寝,这大明宫紫宸殿以北一年来不到几回,今日怎地有闲暇?
圣人讲了皇太后即将省亲归宁,选的地方是独孤府在辋川的别业,地方不错。
王皇后知道皇太后在这年前省亲肯定是避开自己,圣人未阻拦肯定也是为了自己,便曲意承欢,圣人亦觉其婉转柔媚,两人忆起昔年岁月,更觉冬夜太短。
早上喝着王皇后亲手煮的肉粥,两人仍甜情蜜意,正在君王不想早朝之时,宦者来报京兆府孟温礼府尹求见。
“让他进来,”圣人尚有心思对王皇后调戏“去加件袍服,别让老孟不好意思进来”
“这么早是有急事吧?”王皇后担心。
“什么急事?昨日某觉他做了赔本买卖,唤他去反省,这肯定是来赔罪的”
“什么赔本买卖?”王皇后好奇,于是圣人就讲京兆府塞五万亩荒山给远东侯,作价仅一千金,结果没到两个月,这五万亩荒山眼见至少可开垦出万亩良田,孟温礼府尹这回亏大了。
“五万亩南山下的荒山一千金卖的倒不错,只是那远东侯怎地就把荒山变成万亩良田呢?”
“尧山不缺水,只是无法引水到山冈,山坡亦无法留住水情和泥土肥力,独孤心慈便炸山修梯田,一众都给解决了”
“这远东侯居然还懂得农耕之事?”
“那小子读书杂,华师教导的也不错,懂得事多着呢,就是太惫懒,本事虽大,但不服管,心又太傲,天下人真没几人能被其看在眼里。”
“某看亦只有圣人才能降服此子”
“那当然,某与其可定了术师血誓,什么时候带汝去辋川那儿游赏,那地方还真心不错”
两人正卿卿我我,孟温礼急匆匆进来,他昨日紧赶慢赶没追上圣人,进城门正赶上敲最后的闭门鼓,到兴庆宫一打听,圣人去了大明宫,眼见着宫门即将关闭时进不去了,怏怏回自己的府邸,一大早就往大明宫跑来了。
圣人与王皇后还在做威严状,等着京兆府尹做检讨呢,孟温礼把午后与独孤心慈冯元一讨论的事情一说,圣人就有点懵。
这什么三天卖佛经三天卖道藏,查封了佛经就只印刷道藏,查了道藏就只印佛经什么的,倒底有没有这么麻烦啊?
王皇后倒立即明白了,她是信佛之人,这两天亦听人嘀咕怎么全长安没佛经卖啊?是不是朝廷要严查佛家了?
“此策太毒辣了”王皇后叹道。
“他一个小小书铺能翻起来什么浪?”圣人还是不以为然。
“青龙书坊虽只开工三个月,以月旦评起家,采取左侧装订的书册形式,当时一份月旦评可是两贯钱啊,后在科考前又大量印刷礼记和诸相公与知贡举诸人的文章,还附有风格评论,士子们称之为科考秘笈”孟温礼府尹开始介绍这个青龙书坊的来历,却不知圣人早比其先知晓书坊的成立。
“科考后,青龙书坊开始大量印刷佛经道藏,并以赠送经典却只收取捐赠的形式售卖,很快就与长安城中过半数的寺庙达成合作,恰巧长安县衙查封书铺的那天售卖的是佛经,所以青龙书坊后来就只印道藏,不印佛经,很快长安城里的大多书铺亦跟风观望,怕售卖佛经亦被查封,导致现今长安佛经难求,所以此次佛门肯定会有所反应”
“这回麻烦大了”这回圣人算是明白了独孤心慈的算计,佛道相争这两年越演越烈,稍微一点差池就会被对方抓住不放,独孤心慈只用两招,还被认为是劳碌繁琐,即使圣人自己刚才一开始亦未想明白关要,现在终于体味到了此策的毒辣。
“此策在科考后即执行,那时候远东侯就放手去了辋川,期间远东侯仅冬至大朝会那时回来了一两天时间,怕此事真与那远东侯无关”孟温礼又解释道,隐有为独孤心慈开脱之意,毕竟京兆府虽在五万亩荒山上吃了亏,但还得求着他传授修建梯田的秘诀。
“某明白,那小子用不着做画蛇添足的事,自有道门火上加油,然后那小子就一直躲在辋川看热闹就可以了”圣人叹道“他设了这么一个圈套,无人踩自无事,谁踩了谁倒霉,若不是这回倒霉的是皇家,某亦会为此策叫绝”
孟温礼自是知晓这个傻傻踩上去的倒霉鬼就是荆山公主。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佛性常清净,何处有尘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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